第116章 癌症
醫院裏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朱燕容穿著一雙暗紅色高跟鞋在走廊裏來來回回的踱著步子。江安肺炎住院,居然讓江樹白代理總裁之位,這是多明顯的易儲打算啊,可憐她的兒子還在倉庫裏窩著。
她剛剛想去病房居然被護士攔了下來,說總裁得的肺炎怕傳染給別人,不見任何人,這簡直就是可疑,他分明是不想見她。
朱燕容越想越氣,抬頭卻看見江樹白和他那個女朋友。
江樹白一手拿著一個保溫盒一手拉著方小竹,保溫盒裏是方小竹親手燉的湯,小火慢燉好幾個小時,還加了好幾味潤肺止咳的中藥。
方小竹也看見了朱燕容,遲疑著要叫“阿姨”還是“夫人”的時候,江樹白鬆開她的手摟上她的肩膀,無視朱燕容直接越過她往前走。
“站住!”朱燕容正在氣頭上,哪裏受的了他這麽囂張的態度。
江樹白悠悠轉身,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也不說話,就那樣看著她,眼神平和仿佛在看一團空氣。
“見到長輩連最起碼的禮貌也沒有了嗎?不會叫人嗎?”朱燕容怒道。
方小竹剛要開口叫她“阿姨”,江樹白突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後笑笑的說:“朱小姐,我們不熟。”
朱燕容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氣急敗壞的跺腳。
“這樣會不會有點過分?”方小竹擔憂的問。
江樹白冷笑,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如果你知道她曾經對我母親做過什麽就會明白,我現在對她有多仁慈。”
如果不是她三番四次挑釁刺激患有輕度抑鬱症的母親,她怎麽會加重病情導致輕生。
“樹白……”方小竹摟緊了他的胳膊“你放心,不管你做什麽事我都無條件無底線的支持你。”
“傻丫頭”江樹白有些好笑的揉了揉她的發頂“要是我去殺人怎麽辦?”
“我……可以幫你拋屍。”方小竹擰著眉毛嫌棄的說。
江樹白哭笑不得,好吧,這就是方小竹,他的方小竹。
他們推門進了病房,護士們並沒有攔著他,都一個個紅著臉跟他問好,然後磨磨蹭蹭的出了病房。
江安看見他們進來就笑了,招呼他們坐下來。
“總裁,我給您燉了點湯,要不要趁熱喝一點?”方小竹打開保溫盒,香氣一下子彌漫了整個病房。
“好啊”江安說“不過你不要總是叫我總裁,這又不是在公司,你叫我伯父吧。”
“伯父。”方小竹歡歡喜喜叫了一聲,然後慢慢的喂給他吃。一碗湯喝完,江安沉重的心情也輕鬆了一些,他仔細打量了一眼方小竹。這個女孩的名字曾經無數次出現在老太爺的口中,他從未在意過,仔細想一想,除了名和利,這麽多年他又真正在意過什麽呢。
“公司最近有什麽事嗎?”江安問,醫生不讓他多操心,可RED是他的舞台他的戰場他沒有辦法不操心。
“一切正常”江樹白說。
一切正常,一切都還如同往常一樣波雲詭譎,越南那邊紡織廠又開始鬧了起來,說是漁民們沒有拿到集團的賠款,又把紅紡的大門團團圍住了。他們這一招屢試不爽,是用上癮了,江樹白不得不再派人過去,不同的是他這一次向外交部求援,希望國家能給在外的華商保駕護航。
江安微微歎了一口氣,電視新聞天天在播他又怎麽會不知道,隻是他現在的身體有心無力。
來探望江安是方小竹主動提出的,江樹白雖然每天都來卻隻是匯報工匯報作例行公事一般,這一回是方小竹在噓寒問暖而江樹白好像柱子一樣杵在一旁,除了工作他不願意多說一句話。
方小竹看著這父子倆心中無奈,找了個借口出去,留他們單獨相處。她一離開,病房裏的氣氛頓時尷尬起來,江安無事隻盯著點滴看,看那液體一滴滴落下來,江樹白則望著窗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江安的目光透過點滴瓶落在自己兒子身上,江樹白的側影模糊又陌生,他身上突然一陣抽痛,是一種說不出來又深入骨髓的痛,從心髒的位置發散蔓延,到每一根指頭甚至毛發。
“樹白”他啞聲叫他。
“爸。”江樹白立刻轉身,畢恭畢敬的站到他身邊。
江安覺得身上好像有一把鈍刀在割,說實話這麽多年他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有多恨自己,可是他卻麵麵俱到,人前人後該有的禮數都有,從前他雖然知道他在虛與委蛇對自己從未走心,但是他卻覺得隻要RED總裁的寶座在這裏,走不走心不重要,他敬自己怕自己就夠了。
至於是不是愛自己?他在高處寒了太久,他不相信也不需要愛這樣虛幻的東西。
而現在,他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床上麵對著死亡,麵對著冰冷的未知的黑暗,他發現不論是錢還是權都無法溫暖自己,唯一能溫暖他的是那一點點早已如風中殘燭的親情小火苗。他的大兒子不來看他,他寵了幾十年的太太每次過來隻是想爭家產。
他原以為這一輩子自己很成功,臨了才知道不過是個當不好丈夫當不好父親的可憐蟲。
江安看著兒子,想開口說點什麽,那些在心中輾轉多時的話剛到舌尖,江樹白的電話響了。他接完電話一臉歉意的進來病房“公司有個緊急會議,我要先走了,明天準時過來跟您匯報工作。”
江樹白的背影快要消失在門口的時候,江安低聲的問了一句“隻是匯報工作嗎?”
江樹白的背影似乎頓了頓,又似乎沒有。
電話是許鯤打的,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江樹白隻是不想跟他單獨呆在一起而已,他看的見父親那雙突然變得渴望親情的眼睛,他怕這十幾年的父慈子孝會演不下去。
轉了一圈都沒有找到方小竹,也不知道她逛到哪裏去了。
方小竹剛剛從江安的主治醫師的辦公室裏出來,臉色灰敗,她剛剛原本是想去問一問江總的病情卻無意中知道他不是肺炎而是癌症。
江總有意瞞著,連親人都不願意告知,方小竹不知道怎麽辦,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江樹白。
上了車,江樹白心情不錯,問她下周六想不想去鳳丘看梅花,他這段時間實在是忙的抽不開身,每天早出晚歸,回到家的時候方小竹都已經在沙發上等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