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世子（二）

  二樓翻下來一位公子，將四個隨從伸手攔下，正是和洛雲陳一同來喝花酒的李鈺。李鈺將兩人護在身後，拱起手陪著笑向那男子道，“世子爺，洛少喝醉了酒，並非有意冒犯，現在貴府上也打還了。不如賣給在下一份薄麵，大家就此停手，待洛少酒醒，我與他一起到國公府親為致歉。”


  那男子知此地非京城，不是自家地盤，也怕吃虧，不敢太生事，摸著火辣辣的半邊臉，忿忿兩聲：“若不是看李兄麵子，本世子今日非廢了他不可。”


  李鈺一揖及地：“在下代洛少謝過世子爺。”向圍觀的人頷了頷首致歉，又向鴇母道，“媽媽，今日在場諸位的酒水費用一概算在我賬上。”


  李鈺扶著人出門，丹紗肩頭鬆了，才來得及注意這解圍的人，正要向他道謝，誰知抬眼看清對方相貌，驚又喜道：“李湛大哥，是你？”此人與千年之前清玄的好友也是當時的武林盟主李湛一模一樣，比之前世，李湛少了一分俠氣，多了一分儒雅味道。


  對方也看清她的容貌，眼底閃過一絲驚豔。美人麵前，李鈺文雅地行了一禮，溫和地笑著，自報家門道：“在下李鈺，洛少自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不知姑娘芳名？”


  人間有輪回，肉體死後魂魄入地府，再過奈何橋投胎轉世，橋頭飲下一碗孟婆湯，前塵諸事皆忘。丹紗想著對方應是全然忘了前世之事，也不多提，矜持地福了福身道：“丹紗。”


  早有軟轎等在外麵，李鈺正要將洛雲陳送入轎中，回頭又瞧見丹紗，暗想，這等傾城相貌若從鬧市中經過，定要惹來不少是非，比如，剛才就惹到了何府世子。於是，不乘軟轎了，而是掏了銀子讓仆從叫輛馬車。


  三人一起坐入車中。洛雲陳醉得厲害，認不出別人卻能認出丹紗，推推搡搡不讓李鈺扶，非得靠在丹紗肩上。李鈺笑著坐到一邊，道：“好小子，原以為你不近女色，誰知竟是假清高，看到美人臉皮都不要了。”


  洛雲陳伸手抱她，又嘟囔了一聲：“丹紗，我喜歡你。”


  李鈺笑出了聲。


  丹紗麵頰燒起來，局促道：“他喝醉了，說胡話呢。”

  李鈺含著笑也不拆穿，頓了頓，道：“丹紗姑娘，我今日偷偷從府中溜出來，定已被家中老爺子知曉，回去怕是要被關禁閉。待明日酒醒，你代我轉告洛少，就說他醉中打了鎮國公家的世子，要他早早備好禮登門道歉。”


  丹紗懵懂著：“鎮國公家的世子，很厲害嗎？”


  李鈺已瞧出她不懂人情世故，笑著解釋道：“丹紗姑娘有所不知，齊國有三人惹不得，臨親王府的南郡王風一程、鎮國公家的世子何禁、武侯府的少將軍秦飛度，三人並稱‘京城三惡少’。這三人皆為樹大根深的皇親國戚，連官府都奈何他們不得，更何況你我平頭百姓。今日該洛少倒黴，竟動手打了這世子何禁。幸虧此地不是京城，何禁動手也多有顧忌，不然剛才想全身而退可就難了。”


  丹紗點點頭：“記得了，我會告訴他的。”


  李鈺歎了口氣：“何禁心黑手狠，仗著鎮國公的名頭橫行霸道，國公又年老多病無暇管束他。丹紗姑娘，你們悠著點，別栽在他手裏了。”


  這畔，馬車從城西的章台柳巷駛出；那畔，百姓追逐著祥雲從外湧入柳巷中，口中喊著，“有九天仙子駕著祥雲下凡間了，我城大有福氣。”


  有人激動道：“我站的位置正對仙子，瞥見了一眼，真真美得人世間尋不到。”


  當先跑在前頭嚷道：“我瞧得清楚，就落在了這條街巷中。”


  ……


  逆著人流，馬車駛出街巷，李鈺沒有見到這一幕，沒有聽到這些話，然而捂著腫起來的半張臉出門的何禁卻撞見了個一清二楚。他問一番那仙子的形象，頓時明白百姓口中的仙子是何許人也。


  駕著雲頭從天上落下？何禁眼中慢慢有了陰毒的笑，從天上來的可以是仙，也可以是妖，至於是仙是妖，還不是由人說了算。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回想著剛才遇見的傾城容顏，麵上笑意更陰更濃了，這次到白水城辦差，真是沒白來。


  半晌，何厲睜開眼，向隨從道：“三虎，跟白水城獄中的兄弟通個氣，就說世子我要送一個人坐牢，讓他們幫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