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章:他是高級魚
翌日
“白驀堯,出來。”夏顏非來到白驀堯門前,敲門喊道。
“嗯?”隻見白驀堯緩緩打開了門,依舊是紫色的衣袍,那上麵繡著的花紋卻與昨日不同了,墨發披散,眉間微蹙。
“跟我來。”夏顏非動動嘴,卻隻說出這句話來,隨後便率先轉身朝她的屋子走去。
白驀堯頗為好笑的看著夏顏非的背影,卻也還是抬步跟了上去。
進了屋子,夏顏非未曾理會跟在她身後的白驀堯,隻是自顧自的搬了個凳子來到高高的書架處,準備踩著凳子去拿在書架最頂端的古書。
白驀堯從進了屋便開始打量著整間屋子,正前方是一張黑色圓木桌,桌上擺放著青花瓷的一套茶具,桌子的四麵都擺放著同色的古樸的雕花凳子,屋子的右麵是高高的書架,依舊是古樸的黑色,書架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還有做裝飾用的幾個雕花瓷瓶,白色的牆壁上掛著幾副水墨畫。屋子的左麵靠窗處是一個簡單的梳妝台,梳妝台上擺放著一個銅鏡和一個檀木的梳妝盒。往裏便是一張畫著樹樹梨花的大屏風,透過屏風隱隱約約的還可以看到裏麵的黑色的木製的床。
整間屋子不奢華,亦不精致,簡單大方,幹淨整潔,淡淡的梨花熏香充斥在鼻間,無比舒適。
“啊!”突然,夏顏非的一聲驚呼喚回了失神的白驀堯,轉頭看去,竟發現她抱著一本灰塵厚厚的書,站在板凳上的身體已經嚴重傾斜,眼看著就要摔下來。
來不及多想,白驀堯快速來到夏顏非麵前,接住了她瞬間墜落的身體。
“嚇死我了!”夏顏非緊閉雙眼,但墜地的痛處遲遲沒有傳來,反而是一個略微冰涼的懷抱緊緊的將她禁錮住了,她睜開眼,卻不經意的撞進了那雙帶著擔心的意味的琥珀色眸子,她一愣,不知怎麽麵對這樣一個尷尬的狀況,隻是下意識的喃喃道。
“娘子,你好重……”白驀堯的眼裏閃過一絲複雜,隨即嘴上又是一抹戲謔的笑。
“你才重!你全家都重!”夏顏非紅著一張臉,掙開白驀堯的懷抱,又是一聲怒吼。
為什麽這條破魚老是要惹她!!
白驀堯在聽到“全家”二字的時候,嘴角的笑意僵住,原本溫柔的眼眸忽的盛滿哀痛,他就那麽低垂著頭,站在那裏一聲不吭。
“對不起哦……”夏顏非突然意識到她說錯話了,她剛剛有聽到那個白眉老頭說,他……被滅族了……於是夏顏非聲音裏帶著些歉意。
“無礙。”白驀堯搖搖頭,仍舊低垂著眸子,淡笑著回答,聲音裏聽不出悲喜。
“我跟你說啊,我有家人也等於沒有,他們隻會欺負我,冷落我,所以在我心裏,我是個孤兒,我也沒有家人。”夏顏非摳著手指,嘴裏卻說出了這些年她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的事情。
她本來就隻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一抹孤魂,夏無瑾再怎麽冷落她和不待見她,她都沒有半點傷心,親情如此淡薄,她也無所謂,一個人也沒什麽不好。
“娘子有我呢。”白驀堯突然垂眸定定的看著垂頭不看他的夏顏非,嘴裏溢出一聲輕歎,抬手撫上夏顏非的頭,聲音低沉,意味深長。
夏顏非沒有說話,隻是在白驀堯撫上她頭頂的那一刹那,她無法控製的身形一顫,那句軟軟的“娘子有我呢。”更是讓她心裏劃過一陣暖流,明明不需要人作陪的不是嗎?可是為什麽她會對這句話動心呢?
“為什麽娘子你舍得買這麽多書啊?”白驀堯放下手,看著夏顏非懷裏被她緊緊握著的還沾著厚厚的灰塵的書,笑道。
“這……這些書都是以前這個酒樓的老板送給我的,他說這麽多書搬走太麻煩了……不要白不要嘛……所以我就拿了。”夏顏非紅著臉,支支吾吾的說道。
能不花錢就能得到的東西,她不要才怪!
“原來如此。”白驀堯啞然失笑,他就說她不可能那麽大方的買一書架的書回來放在這裏蒙塵。
夏顏非臉燙燙的,也不再說話,隻是靠著書架坐在地上抖了抖書上的灰塵,翻開那泛黃的紙頁。
很快,她就找到了這本名叫《博古誌》的古書裏記載的有關鮫人的那一頁。
“南海水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能泣珠。”夏顏非低聲讀出這句話來。
“娘子,現在可知鮫人與魚不是同類了吧?”白驀堯淡笑。
“(o?д?)o原來是條會織布會流淚的高級魚啊!”夏顏非呆了半晌,突然作恍然大悟狀。
不廢織績,不就是會織布嘛,其眼能泣珠不就是會哭嘛……真心沒啥特別,就是比一般的魚少了魚頭多了人身而已……
“噗……娘子……你……我服了你了……”白驀堯聽了這話,嘴角抽搐,右手撫額,終是化作一句無奈的歎息。
什麽會織布會流淚的高級魚……-_-||他真的服了她了……
“昂?難道不是咩?”夏顏非傻笑著作無辜狀。
她真不覺得她有說錯啊。
“娘子,鮫人與生俱來都會織種叫作鮫綃的綃,且入水不濡,在鮫人族,女子待嫁時用鮫綃來做紅色的蓋頭,男子則用鮫綃來製成女子的嫁衣表示真情實意,但……這都是四千多年前的事了,這四千年來鮫人一族被魔界奴役,甚至於允許魔界的人自由買賣鮫人……鮫人一族不論男女都是生來貌美,買的人數不勝數……就算鮫人被那些所謂的主人打死或是折磨死,都沒有任何人同情和可憐……”本來,白驀堯是和夏顏非說鮫綃的事情,卻不曾想自然而然的說到了他的家族。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明明麵上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可是那緊握的拳頭和悲痛憤怒的眼神卻暴露了他的心緒。
夏顏非自然是將白驀堯的情緒看在眼裏,但她卻始終找不到什麽話來安慰他,因為在他巨大的悲傷麵前,好像所有的話都好像顯得很蒼白無力。
“可笑的是,鮫人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反抗,明明他們是最聰慧的生物,明明他們反抗就一定會脫離魔爪……可是他們不肯聽我的……他們是一群懦夫!嗬嗬……他們以為隻要他們逆來順受,就會免於滅族的危難,結果魔尊莫呈一句話就屠了整個南海的鮫人……然後……然後那群可笑的懦夫全都死了……就剩我一個了……就剩我一個了……”白驀堯嘴角劃過一絲嘲諷的笑,就那麽席地坐在夏顏非麵前,仰著頭,聲音愈發沙啞低沉。
若不是他早成了仙,怕是也逃不過那一劫。
“你還有我!”夏顏非心裏悶悶的痛了,她牽起白驀堯的手,看著白驀堯那雙明明眼眶已經泛紅,卻遲遲不肯落淚的琥珀色眸子,嘴邊不由自主的說了這樣一句堅定的話。
此話一出,驚了兩個人。
夏顏非似乎是才意識到剛剛她說了什麽,臉忽的漲紅,一片尷尬,不住的在心裏懊惱:夏顏非!你丫的腦抽了嗎?說這句話幹嘛!!!
“不準你反悔!”白驀堯自然是目睹了夏顏非臉上所有的表情,剛開始的驚訝已經逐漸被因她一句話而從心底襲來的暖意取代,長臂一伸,便把坐在他對麵靠著書架的夏顏非一把拉進懷裏,他把頭埋在夏顏非的脖頸裏,良久才嗓音低沉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既然她說了出來,不管她是不是一時衝動,他都不允許她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