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章:嬌容與蒼顏
夏顏非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裏找白驀堯,隻得朝著他那日慌亂飛走的方向去尋找。
她背著大大的包袱,走了幾日,渴了就喝些山澗或是小溪中的水,餓了便吃幾口包袱裏硬邦邦的餅。
夜晚找不到投宿的地方,她便靠著樹,就那麽睡一晚。
天亮便又開始了她找白驀堯的旅途。
這日,暮色垂垂,夏顏非一步步往前麵走著,想看看有沒有能借宿的地方讓她休息一晚。
連日以來趕路的疲憊讓她有些頭暈腦脹,腳步也有些虛浮。
走了半個時辰,此時夜色已經完全顯露,黑漆漆的天空不見星月,夏顏非走在靜謐的樹林中,偶爾會聽見幾聲突兀的烏鴉叫聲。
夏顏非停下來,警惕的注意著四周的情況,畢竟多日趕路夜宿樹林的時候不少,有時候會遇見狼或者其他什麽帶殺傷力的動物,她不敢放鬆警惕,何況,這裏怎麽看都有些陰森詭異。
她一手舉著火折子,另一隻手緊緊的抓住包袱,若是遇上打劫的,被他們搶了包袱,她拿什麽去找白驀堯?
她必須小心,再小心。
忽然,夏顏非腳下像是踩上了枯敗的樹枝似的,發出一聲“卡茲”的聲音,聲音雖不大,但在這靜得可怕的樹林裏卻尤為刺耳。
夏顏非把腳拿開,借著火折子的光朝那地麵上看去,她方才踩的是枯枝沒錯,可那枯枝上竟帶著如鮮血一般的東西,還有什麽黏黏的東西黏在上麵,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味。
夏顏非用手捂住鼻子,連忙轉身繼續朝那樹林的盡頭走去。
這裏實在有些邪門,不管是不是她在自己嚇自己,她都想快一點離開這個樹林。
終於,她走到了樹林的盡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看起來有些破敗的村落。
村口的那個歪歪斜斜的牌匾上寫著“穆家村”的字樣,那字墨跡已經淡化,看來是有些年份了。
夏顏非走進那村落,她這才發現,這個村子上方的那片天空竟不是黑色,而是血腥的紅色。
夏顏非暗自皺眉:看這裏雖然有些破敗,但沒有任何蜘蛛網,也沒有雜草叢生,每家每戶都是簡單的茅草屋,屋子外邊還掛著些從地裏收來的玉米,應該是有人住的,隻是為什麽看起來如此詭異?
算了,她也沒力氣去多想了,走了這麽久的路,她的腿好痛。
隻想找個地方好好的休息一下。
“有人嗎?”夏顏非走進村落,站在一座茅草屋前大聲喊道。
回答她的,是冗長的靜默。
夏顏非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推開了那屋子的門,隻見裏麵是一架簡單的木頭做的小床,床上還有藍色幹淨的被褥,床邊是一張黑色的桌子,桌上一塵不染,擺著一套茶具,還有兩盞燭火。
牆邊靠著一個櫃子,櫃子上放著些幹農活要用的一些東西。
整間屋子都籠罩在那暖色的燭火的光芒中,看起來沒什麽不一樣,好似它的主人在外務農還沒有沒有歸來一般。
夏顏非心中缺越發疑惑,村民務農也應該是朝九晚五吧?怎麽可能都深夜了還不回來?
怪異,著實怪異!
夏顏非又朝著前麵走去,幾乎每一間屋子都被她推開門過,裏麵也都是同樣的結果,都是燃著兩盞橙黃的燭火,恍若屋子的主人還沒回來一般。
夏顏非看著這個靜謐的幾乎沒有一點聲響的村子,苦思冥想卻仍舊思索不出個所以然。
又因為她實在是太累了,所以便進了她最開始推開門的那個茅草屋。
“不管了不管了,要是主人回來我再道歉就好了……睡飽再說。”夏顏非關上門,把身上的包袱放在桌上,便一下子撲到那小床上,喟歎一聲,又用臉蹭了蹭被子。
“白驀堯,你要是被我給找到,你就死定了!本姑娘要罰你跪一天,不,三天的搓衣板,我還要罰你五天,不對,一個月不許洗澡!哈哈哈……你一天不洗澡就擺出一副別人欠你錢的臭樣子,叫你一個月不洗澡,還不逼瘋你丫的……哈哈哈……”夏顏非躺在床上,連手指都懶得動一下,她想起白驀堯,嘴裏不禁碎碎念似的說著話。
隻是後來她笑著笑著,臉上便露出一副落寞的神色,她半瞌著眼簾,失神的看著那桌上橙黃的燭火,卻怎麽都笑不出來了。
“白驀堯……你,到底……在哪裏……”夏顏非的眼簾漸漸瞌上,嘴裏喃喃出這句話之後,便再沒了聲響,呼吸很是平穩。
半個多月的風塵仆仆,她終究是太累了,所以才這般沉沉的睡去了。
可是,偏生這夜色就是不讓她就這麽好好的睡去。
“嗬嗬嗬……”驀地,一聲尖刻刺耳的女聲帶著冰冷的陰寒之氣響起。
夏顏非仍舊躺在床上,呼吸平穩的睡著,根本沒有聽到這一聲陰冷的笑聲。
一陣冰冷的風吹來,桌上的燭火搖搖曳曳,終是滅了一盞。
夏顏非無意識的抱緊胳膊,蜷縮著身子,仍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嗬嗬嗬……”那陰冷的女聲又一次響起,是那般令人不由的汗毛乍起。
夏顏非仍舊緊閉雙眼,一切都感知不到。
一陣幽綠的光芒閃過,一個身著白色長裙,長發披肩臉色蒼白得猶如麵粉一般的女子,眼裏閃著幽綠的光芒,仿佛塗著鮮紅色胭脂的嘴巴此刻正咧開著,露出白森森的牙來,嘴裏仍舊是那詭異尖刻的“嗬嗬嗬……”
她慢慢靠近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夏顏非,那雙蒼白無血的手僵硬的蜷縮著手指,低下頭對著夏顏非,嘴裏是更為大聲的“嗬嗬嗬……”
“我嗬你一臉啊……滾粗……”誰知夏顏非卻突然抬起手抓了抓鼻子,然後皺著眉一揮手狠狠地打在那女子冰冷的臉上,翻個身,繼續睡著。
那女子臉上猙獰的表情刹那僵硬,幽綠色的眸子有一瞬呆滯了。
隻是頃刻,那白裙女子臉上的表情更為猙獰,似乎是怒氣使然,她咧開的嘴裏兩顆牙忽的變長,在這暖暖的燭火的照射下,那白森森的獠牙看起來卻是那麽鋒利,可怕。
她幽綠的眸子裏閃過一團莫名的火,低頭就狠狠的朝著夏顏非的脖子而去。
“怎麽這麽冷……”那白裙女子氣勢洶洶迅速朝下咬去,夏顏非此刻突然夢囈一聲,把身子驀地蜷縮成一團,那白裙女子猝不及防便一口咬上了那藍色的被褥,吃了一口的棉絮。
那白裙女子“噗”的一口一口的吐著那些棉絮,因為她嘴裏一直往外流著這一些淡綠色的粘稠物,那些棉絮因為那些粘稠物,便緊緊的黏在她的獠牙上,那樣子,委實滑稽。
那白裙女子那雙幽綠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夏顏非,呼吸變得很是粗重,仿佛是某種動物大怒的前兆。
果然,那白裙女子抬著指甲陡然變長還無比尖利的雙手,嘴裏發出一聲類似咆哮的聲音,便撲向夏顏非。
就在那白裙女子的指甲快要觸碰到夏顏非的後脖頸的時候,夏顏非突然攤開蜷縮的身子轉過身來,一腳踢到那白裙女子的臉上,還砸吧砸吧嘴,說:“換個姿勢身體好……”
那白裙女子被夏顏非那穿著厚底鞋的腳無意識的重重踹到臉上,便尖叫一聲,退開幾步,捂住了臉。
“叫你大爺……滾粗別吵……”夏顏非的耳膜或許是被這聲尖叫給刺痛了,雖然沒醒,嘴裏卻喊了一句。
隨後又轉過身去,睡得安穩。
那白裙女子終是怒不可遏了,一把抓起床上睡得死死的夏顏非,又是一陣幽綠的光閃過,兩人便都不見了。
夏顏非隻覺得渾身不能動彈,她皺了皺眉,這一覺她睡得很不舒服,好像在她睡覺的時候,總有個傻缺在她耳邊吵吵。
嗯?傻缺?啊……那個傻缺好像一直在傻笑,還笑的特別難聽。
夏顏非心不甘情不願的慢慢睜開了雙眼,隻是這一睜眼,她便驚愕了。
看著眼前這個被幽綠色光芒籠罩著的黑色的山洞,以及那些像是鬼火一般升在半空中閃著幽綠色光芒的火焰,她徹底懵了。
再看四周站著些身穿白衣又長發披肩的男男女女,他們的臉色猶如塗了一層麵粉一般白的嚇人,因兩顆獠牙而被撐開的合不攏的嘴裏還一直往外流著淡綠色的粘稠物,他們那雙幽綠色的眸子神情木然,沒有生氣,站在那裏,動作僵硬。
夏顏非又看了看她自己,這下她是真的覺得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擦!誰特麽把她綁在兩根木頭做的十字架上的?!
更重要的是,他大爺的她腳底下踩的是一堆白骨和骷髏頭啊啊啊!!!
這是要幹啥?!
這打劫的也不至於這麽生猛吧?!
“哈……醒了?”驀地,一聲森冷的女聲略帶慵懶的響起,讓夏顏非不禁偏頭看去。
不看不知道啊……一看嚇一跳啊……
夏顏非覺得,眼前那個坐在骷髏頭堆砌而成的椅子上的女人,真的是讓她瞎亮眼了……
她一身黑色長裙,慵懶的坐在那骷髏頭椅子上,那張臉,竟是一半紅妝一半蒼顏!
一半如十七少女美豔嬌柔,另一半卻如八十老嫗溝壑縱橫。
一邊是少女的風情,另一邊則是老嫗的蒼老。
一邊黑發如墨,另一邊白霜滿鬢。
如此詭異,令人心驚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