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九章 秘聞
芷容和李佑互相對視一下誰也沒敢出聲,兩人伸了伸腦袋便看見那個原來太後身邊的李嬤嬤坐在一張藤椅上,對面的榻上則坐著一個看似最多只有三十歲的美貌婦人。
她身著簡單但是那衣服面料卻是價值不菲,綉工也很是精湛,手中整綉著一幅小樣眼睛聽著嬤嬤說話眼睛抬都沒抬一下,這個人正是夏雲裳。
在這裡看見師父芷容未免激動,同時感嘆原來師父如此的美貌無雙。幸好李佑拽了拽她衣角示意她冷靜,她才沒有衝動。兩人便繼續觀察裡面的狀況。
這時就聽李嬤嬤又繼續說道:「當年太后問你是是否願意做皇上的妃子,你偏不願意,非要去做尚宮局的總領尚宮。太后疼惜你,便答應,你也頗有才幹刺繡一門堪稱一絕。可是誰能想到偏偏事與願違出了那樣的事。你怎麼對得起太后?」
夏雲裳停下手中的刺繡緩緩抬頭,淡淡的眼神看著嬤嬤:「當年太后明知道我的意中人是當年羽林衛總領季大人,可是她偏要我在皇上和尚宮局之間做選擇。我若選了皇上便辜負了季大人,只能進尚宮局。我寧可孤獨終老也不算同不愛的人一起。」
這樣的事芷容在皇宮裡從未聽說過,想必是宮中秘聞了。怪不得這麼多年過去皇上還非要找到師父,軟禁在這裡,原來是對師父有情。
這宮殿的名字原來是由師父的名字而來啊。
「可是你背棄了對太后的承諾,居然跟季凡私奔!」李嬤嬤冷哼道。
夏雲裳這次也不如剛才那樣和氣而是滿眼痛苦、加重了語氣。「我背棄承諾?季凡救駕無數次,可是皇上居然在他的飲食中下毒,若不是 我及時發現他早就不在人世。如果我們還在宮中他必死無疑。我們只好連夜逃走。」
李嬤嬤一嘆,似是回想當初那個夜晚。皇上聽到消息之後的震怒,連夜動用羽林衛追捕夏雲裳,並封鎖所有的宮殿,任何嬪妃都不得邁出自己宮殿大門一步。
她聽到消息的時候夏雲裳已經逃出了皇宮,隨後順利的出了京城。太后當夜氣得直捶胸,口中連連叨念:「何必,何必。」
「季凡將我送到安全地點,自己卻因為傷勢過重,在逃出京城的十天之後便走了。後來我的貼身嬤嬤也死了。」
夏雲裳兩行悲痛的淚不斷的流下來:「我們曾經說話要一起走南闖北,看這天下的美景。然而他卻死在了一間簡陋的漁船上。命運對我們何其的不公。讓我看著心愛之人體溫漸漸消失,慢慢閉上眼睛。」
李嬤嬤冷冷道:「那你當時怎麼沒跟著去?還活著做什麼?」
夏雲裳冷笑:「他用自己的性命換了我的命,若是我自盡才是真的對不起他。我將他安葬在開州附近的山上,我想皇上定會以為我逃到了天南海北,想不到我就在開州。」
芷容想起了夏雲裳祭拜的那個朋友,原來那不是朋友而是心愛的人,而另一座墳墓應該就是夏雲裳貼身嬤嬤的安息之地。
原來師父有這麼一段痛徹心扉的愛,那麼的凄慘好,她為了珍惜那兩人換來的性命便隱姓埋名的做一個村姑。若不是金子軒找到她,也許一輩子便會在那裡度過吧。
「哼,你說的是有理,可是怎麼不老老實實的做你的村婦偏偏種什麼花,惹人眼目。難道你不是想回宮重的榮華富貴?」李嬤嬤將夏雲裳繡的小樣搶過來:「你也不過是個庸俗女子,貪圖榮華富貴而已,用這招讓皇上找到你,現在你得償所願了,雖然沒有進封可是卻是娘娘的待遇。」
「您見過哪個娘娘被困在密室里?」夏雲裳下了榻四處敲了敲牆壁:「好似銅牆鐵壁,大理寺的牢獄也沒這麼結實吧。」
李嬤嬤站起身,打開竹籃的蓋子:「雲裳,我是看著你和皇上長大的。如今你和皇上都如此痛苦不如便了結了吧,否則你也是一輩子在這裡囚禁。」幾盤小菜拿出來,最後拿出一小瓶酒。
然而,剛才的對話芷容才不信李嬤嬤是來同師父飲酒的。而她說的了結又是什麼意思?芷容不禁緊張起來,李佑怕她出聲緊緊抓住她的手,而她卻全然沒有發覺。
夏雲裳看了一眼酒菜厲聲道:「你敢?」
李嬤嬤悠然的坐在那裡又從籃子里拿出一個金黃死的捲軸。「太後走前留下遺照,若是你還活著便賜你一杯毒酒!這是為了皇上。」她倒了一杯酒遞過去:「懿旨在此,你敢抗命?這酒喝下去沒有任何痛苦。」
「這懿旨想必你早就給皇上看過,可是皇上卻沒有理會不是嗎?想要我就死?您還是別想了。」夏雲裳一甩衣袖打翻了那杯酒又回到了榻上。
李嬤嬤氣得直咬牙,可是卻沒有語言進行反駁。卻是如夏雲裳所說皇上看過懿旨之後就好像沒看見,根本沒有殺了夏雲裳。她今晚也是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才來到這裡,想要完成太后的遺願。
毒酒?芷容真的想立刻上前給李嬤嬤兩巴掌。不過她也不是衝動的人而 是看向李佑。對方在接觸到她眼神的時候頗為尷尬。
只不過一時的好奇卻觸碰了父皇的禁忌,和多年前的一段虐戀。他覺得臉有些發燙,不知道是之前飲酒的作用還是羞愧。
歷來帝王為了自己喜歡的人和事去爭搶都是很正常的事,可是李佑從小便是個外表頑皮內心純良的好孩子,這樣的事他還接受不了。
「您還是回去吧,別枉費心機,您有生之年怕是也看不到我死的那一幕。」夏雲裳不再理會李嬤嬤繼續刺繡。
而李嬤嬤卻氣得著了急拿著酒壺朝著夏雲裳撲上去,狠狠的掐住夏雲裳的喉嚨,要將手中的毒酒強硬的灌對方的口腔中去。
「師父!」芷容再也按捺不住,喊了出來。
這一聲使得李嬤嬤手一抖,毒酒掉落在地。李佑立即飛過來在李嬤嬤還未看清兩人摸樣的時候將李嬤嬤打暈。
「師父,您沒事吧?有沒有喝毒酒?有沒有受傷?」芷容將夏雲裳拉起來,順了順她的背。
她的出現完全出乎夏雲裳的意料對方好久才反應過來:「容兒?你怎麼會找到這裡?」她又看了看李佑。「佑兒,你都長這麼大了。不記得姑姑了?」
芷容發愣之時就見李佑向夏雲裳行了一禮:「姑姑,我從前問過父皇,可他卻說您死了。沒想到佑兒還能見到您!」
夏雲裳很是欣慰,李佑年紀最小所以當初與她最親近,便以姑姑稱呼她。而一隔這麼多年這孩子還是這樣的心性當真難得。
「佑兒,看到你長大我很高興。聽說你快要大婚了。真的是大人了。」
李佑驚訝問:「姑姑您怎麼知道?」問完便後悔了。夏雲裳雖然被囚禁可是這密室內的擺設可以與文貴妃相提並論了,皇上怎麼可能沒來過。
果然夏雲裳道:「你父皇偶爾過來找我下棋,談古論今,上次提起你的婚事了。佑兒,這些日子多虧你照顧芷容,否則我便見不到這個徒弟了。」
芷容跪下:「師父,徒兒沒有聽師父的教誨才導致今日的結果。徒兒日後一定倍加小心。」
「起來吧。」夏雲裳握住芷容的右手臂,若有所思看了看李佑便輕輕嘆息:「情之一字最是害人,卻又是多少人渴望而不可及的。容兒,我本以為你可以避開紛爭安安穩穩,如今看來你已經牽扯進去。」
芷容心中奇怪師父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她已經知道自己和炎華的事?
「金衣丹只有南疆段氏環阻拿得出來,能讓段紫嫣發慈悲的也就只有她的寶貝兒子而已。」夏雲裳一語點破芷容心事,使得芷容和李佑都大為震驚。
沒想到夏雲裳被關在這個地方對外面的事情還很熟知,絕對不只是從皇上口中得知,定是有人給她信息。否則玉璧那些消息又是哪來的?不過玉璧之前雖然與夏雲裳接觸,可是現在卻是不知道夏雲裳現在的位置的。
「姑姑,李嬤嬤怎麼辦?」李佑現在擔心的是李嬤嬤一醒便會有很大的麻煩,而且曾經太後身邊年老嬤嬤李佑還真的很難處理。
夏雲裳瞥了一眼李嬤嬤,鎮定道:「她素來喜歡獨住,也常跟人說要到太後身邊伺候,不如隨了她心愿。那斷片瓶底還有些酒足夠了。」
李佑驚詫的看著多年未見的姑姑,忽然覺得陌生。但是夏雲裳的解決方式卻是最恰當的。若是放走李嬤嬤,以李嬤嬤性情必定不會善罷甘休還會再來找夏雲裳。
「佑兒,我不過提一個建議,你是皇子,這樣的事該你下令才是。」夏雲裳緊接著又來了這麼一句。
芷容一震,師父這是要李佑殺了李嬤嬤。「師父,李嬤嬤德高望重,明王下令怕是不合適。」
夏雲裳搖搖頭:「身為一個皇子沒有心卻夠狠,早晚死在自己手足的劍下,你可以戰場殺敵,怎麼能對一個嬤嬤如此心軟。佑兒,難道你想做一隻永遠長不大的雛鳥,在你母妃的羽翼之下躲一輩子?」
李佑慢慢道:「李嬤嬤位的皇命私自殺害無辜,刺死!」
夏雲裳笑了笑俯下身:「卑職遵命!」說著蹲下來將毒酒灌進李嬤嬤口中。「一會兒你們離開便把她放在房間里,將這殘留的酒在空瓶子里晃一晃放在她身旁便可以了。」
這一系列動作和言語下來如流水般順暢,夏雲裳也還是那麼冷靜。芷容暗嘆之前的師父回到宮中會後便不得不成了另外一種人。不過師父依舊是師父,她做事有自己的理由,況且這李嬤嬤不除早晚是禍患。
「師父,你隨我們離開吧。」芷容想既然進來了就順便將人救走。
李佑也道:「是啊,姑姑,我可以安排可信的人連夜送您出去。」
兩人都以為夏雲裳會高興的接受,誰知她卻搖了搖頭:「既然回來了, 我便不打算再東躲西藏。你們放心,我在這裡很安全。佑兒你去處理李嬤嬤,容兒我有話單獨跟你說。」
在靖唐能這樣命令一個皇子的尚宮恐怕只有自己的師父了吧。李佑帶走了李嬤嬤。芷容在夏雲裳身旁坐下。
「師父,我一直在找您,可是又不知道該從哪裡找,自己的能力微薄,不能救師父,徒兒慚愧。不過您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
夏雲裳打斷她的話,「你有孝心我很欣喜。可是我是真的不會離開,我還有心愿未了,等了了心愿便回去陪著他。」
心愿?芷容轉念一想,師父最恨的人當屬皇上,難道她要報仇?可是為什麼還對李佑那麼親切?剛剛對李佑的關心絕對不是假的。
「容兒,你母親沈家是開國尚宮沈芝華的後人,這你可知道?」
芷容大驚,母親家只是小門小戶,居然會是開國尚宮的後人。
「不然,你以為刺繡寶典是哪裡來的?那是沈芝華畢生心血,只有沈家的後人才能繼承。人人都以為尚宮是病死的,可是她卻是被自己最好的姐妹謀害不得已逃出皇宮。你沒有害人之心,別人卻要害你。」說著抬起芷容的右手臂,神情十分複雜。
原來是這樣,不管是皇家還是民間對沈芝華的退隱都頗為奇怪,那個處在人生巔峰的美麗年輕女子怎麼可能就輕易放下一切。
「師父,您到底想說什麼?」芷容覺得夏雲裳太不對勁,與她從前認識的師父完全是兩個人。
「炎華定然會害你誤終身,可是還有個李佑卻喜歡你。」夏雲裳將芷容摟在懷中,親切道:「佑兒將來必成氣候,你要放下炎華,否則段紫嫣不會讓你好過,炎華為母是從,也不能保護你。不如選擇佑兒,人又寬厚。」
見芷容獃獃的不說話夏雲裳以為她是擔心秋曼華。「秋曼華不過是個擺設,只要皇上封你做側妃,文貴妃也不敢有什麼異議,自然,這要等你成為女官之後才行。」
芷容緩了緩神,靜靜的看著師父,本以為是歡喜的重逢難道卻是這樣的結果嗎?
「師父,請恕徒兒不能!」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