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有這麽一個寶貝
龍飛飛的話沒來得及消化掉,仲明慌張地跑過來,對著聶印一陣耳語。
聶印色變,瞳孔緊縮:“快,快派人去找!”高呼一聲:“來人,備馬!”
“出什麽事了?”邱寒渡見狀,心裏莫名一悸。
聶印本來柔和的俊朗麵容上,覆了一層濃濃的冰霜:“朵兒出事了!”他咬了咬牙:“你身上有傷,在家休息,我去找人。”
說完,不再猶豫,轉身離去。
“我也去!”邱寒渡立時跟著奔過去,扭頭對龍飛飛叮囑:“你先好好休息。”
龍飛飛微微點頭,一個人孤獨地站在樹下,看見兩人雙雙離去的背影,長長一聲喟歎。
聶印和邱寒渡沒有坐馬車,而是騎馬狂奔出城。一路向南……
秦朵兒出事了。
是大事!
自從秦朵兒跟聶印鬧翻,秦家兩位哥哥拗不過她,便搬出了印王府。
當時聶印考慮的是,王府裏眼線太多,出的事也多,別牽連了秦家兄妹,便沒有阻止。
後來秦俊和秦舉要帶著秦朵兒離開靈國,卻不想,秦朵兒蠻勁兒發作,根本不肯走。原因方方麵麵,表麵上說是尋找邱寒渡,其實是和太子涅康日漸情濃,舍不得走了。
當然,說她打著找邱寒渡的幌子,也不盡然。事實上,太子的確也時時派人在幫秦朵兒找她的公子姐姐……這些,聶印其實都知道。
秦家哥哥很頭痛,眼見小妹和太子越走越近,卻無能為力,弄得焦頭爛額。這頭天晚上,秦俊正式跟秦朵兒下達了最後命令,次日便離開靈國。
秦朵兒一掃往日的胡攪蠻纏,對哥哥們承諾,再給她一天的時間就行,後日絕對說走就走。
多一日和少一日,能有什麽區別呢?秦俊沒細想,就答應了。卻沒料到,少一日是天堂,多一日是地獄。
就在這多的一日裏,秦朵兒有個約會,來自太子涅康的約會。她打扮了一番,便上了太子涅康的馬車。
那輛馬車的裝飾,秦家哥哥見過多次。精致的馬車,馬一黑一白,黑白相間,看起來氣派非凡。
秦俊不疑有詐,便目送妹妹上了馬車遠去。這並沒有不妥,之前秦朵兒許多次跟太子的約會便是這樣。
因著那樣顯貴的身份,太子不便次次親自來接,所以派人來接,再送回來。
秦家哥哥想,這是妹妹和太子殿下的告別宴,此後,各奔天涯,再無瓜葛。他們本是江湖中人,性子一向灑脫豪放,卻不料,就是這麽一個小小的疏忽,葬送了妹妹的人生。
在秦朵兒走後大約半個時辰,又一輛馬車來到他們下榻的客棧,要接秦朵兒去太子的約會地點。
一樣的馬車,一樣的馬。一黑一白,黑白相間,氣派非凡。
秦俊大驚,方知事情有異,立時和秦舉隨太子的馬車一路沿途尋找秦朵兒。
……
太子的船舫,停在幽離河畔。
從客棧到幽離河畔,必經顯渠官道。路途並不遙遠,隻是官道很幽靜。
正是在顯渠官道的小樹林裏,秦俊找到了妹妹秦朵兒……
彼時的秦朵兒,衣衫破碎不堪,被扔在一棵大樹下,像一隻小貓兒一樣蜷縮得瑟瑟發抖。
秦俊和秦舉隻覺得天昏地暗,險些不能站立。秦舉攔住太子的人,而秦俊奔向可憐的秦朵兒。
那時候的秦朵兒,已經連人都認不清了,隻一聲聲尖叫“走開走開”,每一聲都歇斯底裏,每一聲都淒厲絕望。
秦俊沒有辦法,隻好點了秦朵兒的睡穴,將她弄回客棧。
這麽大的事,便有機靈的人奔去向太子涅康報告了。涅康十萬火急地來到客棧看秦朵兒,一進門,就被秦俊和秦舉打了一頓。
一拳一拳,往死裏打。太子的人嚇得灰頭土臉,衝進房間將秦氏兄弟圍了。
太子擺擺手,麵色灰白:“出去,都出去!”
主子發話,一堆人便隻得退了出去。
於是關起門來,太子便又遭了一頓暴打。秦俊赤目含淚,打得手軟了,也就停下來。
太子口鼻流血,喘息著問朵兒怎樣了。
秦舉氣不打一處來,又是一陣暴打。
就在這過程中,秦朵兒又失蹤了。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隔避兄長和太子身上,她偷偷跑出了客棧。
所有的人陷入恐慌,再次出動人馬找人。
仲明奉了印王爺的命外出采購,這便碰上了,一問之下,哪還敢耽擱,立時就報告給了印王爺。
印王爺和秦氏兄弟以及太子的人馬,匯聚在客棧附近的林晚道上。
風呼呼地刮在麵頰上,生疼生疼。邱寒渡的心被刮得赤喇喇的疼痛,腦海裏翻騰著與朵兒小娃初識的情景。
朵兒小娃嬌俏的模樣,笑顏如花:“你可以叫我朵兒,或者叫我朵朵都行,江湖上人稱秦三妹,嘻嘻,秦三公子是我堂哥……”
後來再次相見,秦朵兒昂頭挺胸,無比厚臉皮:“公子姐姐和人稱‘秦三妹’的我一見投緣……”然後膩著賴著,總是喜歡往邱寒渡的懷裏鑽。
在映秀河畔,秦朵兒放河燈,雙手合十許願:“如果上天能把公子姐姐給我變成公子,我願意從此天天吃素,以謝天恩……”
淚流滿麵。
驟然,邱寒渡扭身跑出幾步,背對著眾人,掩麵而泣,心像被割開了一道口子,越撕越大,痛得差點窒息。她不是一個情緒容易外露的人,可是秦朵兒對她,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那像是心底有一處特別柔軟的地方,放著這麽一個寶貝。像妹妹,像女兒,比親人更親人的一種感情。
秦朵兒是那麽真摯單純的一個孩子,喜歡和不喜歡全都寫在臉上。
她才十七歲啊,花骨朵兒似的小孩,怎麽就遇上了這種事?
聶印鋒利的眉頭打了個結,伸手在她肩頭拍了拍,啞聲道:“寒渡,先找人,不能讓朵兒再出事兒了。”
邱寒渡點頭,聲音卻哽在喉間,眼淚止不住撲撲往下掉。
天色漸漸暗下來,暮色裏透著一抹蒼涼。
太子涅康的臉上掛了彩,紅的青的紫的傷,一塊一塊,眸色悲傷,聲音幾不可聞:“我和朵兒曾去過的地方,我都找過了……”
邱寒渡狠狠一抹淚,冷得掉冰渣子的目光倏地一凝:“秦俊,帶我去事發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