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 斷

  凌薇薇哭笑不得，道：「媽，家中的雞這麼大，兩隻吃得掉嗎？我們家可只有三個人……」


  「吃不掉也要吃，紅燒一隻，再清燉一隻……」王小玉恨恨的道：「免得便宜了別人，哼……」說著她還不客氣的掃了一眼凌明，凌明老老實實的悶頭去了雞舍。


  「媽……」凌薇薇拉著王小玉的手坐了下來，道：「你也別遷怒於爸，他也是為人子的，沒辦法……」


  「我都知道……」王小玉的眼圈又紅了，道：「就是有點不甘心，罷了，不說這個，以後你若嫁人，一定要睜大眼睛看看清楚了，別走媽的老路，不光要看男人，家中的妯娌和婆婆公公也要看……」


  凌薇薇心中一酸，道：「媽怎麼說這個？我還小呢……」


  「對，你還小呢，你至少還得念七年的書，急什麼，以後乾脆嫁個獨生子，哼，憑我女兒的條件，還怕嫁不好了……」王小玉恨恨的道。


  王小玉單純的以為獨生子之家就太平了，其實真的不見得，婆媳大戰也是夠傷人的。獨生子之家，更是對兒子十分的依賴，怎麼樣還兩說呢。


  不過凌薇薇也沒提這個話題，這一生，她自然不再去想依賴任何人。絕不至於落到這般的境地的。


  凌薇薇一笑，道：「媽，兩隻雞真的吃不掉呢……」


  「吃得掉，」王小玉道：「天雖然熱著，但是我們家有三口人，中午加晚上兩頓還吃不掉啊，吃不掉我們就不吃飯，光吃雞……」


  凌薇薇笑了起來，抱緊了王小玉的腰。


  「小丫頭還撒起嬌來了，你越來越大了，前段時間還挺叛逆的，沒想到出去一趟就乖了……」王小玉笑著道。


  「我想爸爸和媽媽了……」凌薇薇低聲道。


  「小丫頭白了點，但卻瘦了一些……」王小玉心疼的看著她，突然握緊了她的手，發現上面有些繭，她幾乎吃了一驚，道：「薇薇，你的手怎麼回事？！」


  凌薇薇臉色一僵，媽媽真的是太敏銳了，竟然這麼快就發現了。


  王小玉這下就急了起來，道：「薇薇，你剛剛說是有事與媽媽商量，怎麼了？！在學校里是不是有什麼事情了？！你快說，別讓我發急……」


  凌薇薇頓了頓，嘆了一口氣，道：「媽，我說了，你也別生氣，別罵我，靜靜的讓我把話說完，你要保證……」


  王小玉此時雖急，可卻也不得不聽她的話，急忙的點了點頭，心中的關心和臉上的關切，凌薇薇能感受得到，她心中微暖，道：「……媽，最近學校里我沒怎麼去，最近在擺小攤子呢……」


  王小玉急的要命的很，一聽就生氣了，怒道：「你好好的書不念去擺什麼攤子，家中又不是窮的揭不開鍋了，要讓你去賺錢，你還想不想好了，你還想不想念書了，家中又不是讓你這樣來糟踏的，你，你，你真是氣死我了，白白的浪費了念書的機會，你知不知道這可是重點高中，你若是跟不上了，這可咋辦啊？！啊……凌薇薇，你，你真是氣死了，我以為你只要你肯念書，一定會離了這村子的，沒想到，沒想到你竟自甘墮落……」


  王小玉被凌奶奶剛剛氣著了，而現在卻是急氣攻心，一時間臉色有些發白，道：「……多少人想念書都考不上啊，你卻，你卻……你是真的想要氣死我啊……」


  凌薇薇不說話，等王小玉發泄完了，她才站了起來，她一直低著頭，讓王小玉心中又有點發酸，覺得自己很是無用，才讓女兒這般的吃苦賺錢，她一時間又氣又急又怒，號啕大哭起來。


  凌明嚇了一跳，進來看著這場景，還有點怔怔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凌薇薇苦笑一聲，道：「爸，你去殺雞吧，我哄哄媽……」


  凌明明茫茫然的走了，還以為王小玉還是為凌奶奶的事，王小玉想喊凌明一起來罵醒凌薇薇也沒來得及。


  凌薇薇無奈的道：「……媽，你說過會聽我說完剩下的話的，你是一家之主，爸他人老實又木訥，實在不是奶奶和小叔的對手，所以我後面提的需要你來決斷，我們一家人，可就系在你身上了……」


  王小玉本想罵她的話又咽進了肚子里，看凌薇薇表情鄭重，便責備又無奈的看著她。


  凌薇薇什麼也不說了，只是從書包里掏出一個存摺，道：「……媽，你看看上面有多少錢？！」


  王小玉有些疑惑，打開看了，心中便亂跳了起來，道：「……一，一萬五，你，薇薇，你哪兒來的錢？！」


  「我賺的，裡面五千是你當時給我的，這一萬是我賺的，只用了一個多月，每天起早摸黑的，連學也沒時間上，只想著先賺錢再說……」凌薇薇笑著道。


  王小玉臉色有些發苦，怔怔的看著女兒，眼淚就下來了，想到女兒吃的苦，便道：「……你，你在外面擺什麼攤？！」


  「媽，接下來就是我要說的話了……」凌薇薇低聲道：「我努力擺這個攤擺出一個樣子來就是為了讓你和爸去接手的，這樣我以後就可以專心的上學，而你們也不必天天在這裡受氣了，這個攤現在固定一天進帳五六百塊錢，除去成本，一天凈賺三百左右……」


  「這，這麼多……」王小玉吃了一驚，道：「你爸他辛苦一天，頂多才三十塊……」


  「爸那個錢還會被拖，我這個可都是現錢，不存在賒欠的……」凌薇薇笑著道：「媽，我一個人忙不過來，現在你和爸去了，生意還能多做一點，若是做的好可以擺兩個攤，我原本以前在學校門口擺的，後來開學沒什麼生意，就去市裡那條路上擺了，但是學校門口中午和晚上，周末的時候生意也特別好，我實在忙不過來，若是你們去都給擺上攤，一天多的時候賺個一千塊也不值什麼……」


  「一，一千塊……」王小玉怔怔的，彷彿從女兒口中說出來的是天方夜譚，王小玉一生哪見過一天能賺這麼多錢的，村上有人在外麵廠子里打工的，一個月掙個五六百都高興的不得了了，天天的炫耀。


  凌薇薇知道王小玉被嚇住了，她笑著道：「媽，這只是一部分，以後你會看到更多的錢的，你看我的手，一直在熬醬，摘菜，忙的焦頭爛額的，以後你們去了就好了，這一次就是讓你們去的……」


  王小玉心疼的不得了，立即道：「媽去，媽去替你，以後你專心讀書，不管掙多少，一天哪怕一百塊收入，也比家中強……」


  「我都安排好了，去了就有地方住呢……」凌薇薇低聲道：「媽，跟我出去吧，爸也不做木工了，地也別種了，這年頭種地，真的發不了財，我也不忍心讓你在村子里日日的受這閑氣，我們去做點小生意，比在村子里聽些閑言碎語的強得多了，城裡人都忙，每天沒這麼閑，他們也從沒時間說三道四，去了那兒，我們生活的會輕鬆一點……」


  王小玉的眼淚立即就下來了，想到女兒小小年紀，卻還要處處為自己打算，她若是再不爭氣，豈不是扶不上牆的爛泥？！

  王小玉是又感動，又難受，拉著凌薇薇的手眼淚直流，心中自是也有了決斷。


  凌薇薇低聲道：「……媽，以後我會給你和爸過上好日子的……」


  「媽相信，媽都相信……」王小玉這一次哭是欣慰的哭了，道：「……你落下的功課……」


  「我晚上有看書的，不礙事，我本來成績就好……」凌薇薇笑著道：「學校領導也好，知道我們家貧困也不強求什麼，我們是遇上好人了……」


  她也沒有與王小玉說這麼多，凌薇薇怕王小玉想得太多。


  「媽去了以後，你可要用功一些……」王小玉低聲道，「讀書才是根本……」


  「我知道……」凌薇薇笑了笑，知道王小玉是怕這些錢迷了自己的心智。


  王小玉這才放心了一些，前後一想，竟然又喜悅起來，道：「……這下子，我們可以離開這裡了，再也不用時時受你奶奶的氣……」


  「媽，這些錢這些事先別跟爸爸說，你也知道爸爸他是個極心軟的人，萬一這事被透露給奶奶知道了，只有無盡的麻煩……」凌薇薇道。


  王小玉冷笑一聲，道：「這是我女兒辛苦賺的錢，放心，我不會說的，以後去了城裡，我也會防著他些，不讓他與你奶奶聯繫，免得貼了錢，還不說我們好，只有淘氣的……」


  「爸性子老實，你與他說去城裡找工作也好……」凌薇薇低聲道：「別說的太滿，就說放心不下女兒，要去照顧，不管掃大街也好，一個月掙個兩三百也足夠了……」


  王小玉眸中精光微閃，道：「……放心，乖女兒，媽心中有數，這些事我還是會防的，」


  「媽……」凌薇薇低聲道：「我的意思是，要斷就趁現在斷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