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必須要走的路
徹夜未眠,陸小小一直在晨光照耀下來的時候,才停下手。一夜的戰果她的身邊散落著無數的畫稿,這些都是有用的,而她手裡那一整套的畫筆已經基本報廢。
距離上一次手傷已經過去很久,但是陸小小此刻卻覺得那傷像是複發了一般,手很疼。手已經腫了,可是這一夜的畫稿沒有辜負她。
她——完成了司徒集團所有的設計稿,而這個周末就是專屬於她的品牌的發布會了。
還有兩天,可是對於陸小小來說,這個發布會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了。她來慕氏最大的目的早已經不是成名,而是把她的夢想抒寫下去以及匯回報慕少傾對她的信任。
是他一手將她從夢想的邊緣拉回來,一路把她推上了頂峰,她必須給慕氏一份好的答卷,新品牌冬季銷售她希望可以好,這樣也不辜負慕少傾的看重,但至於看著這個品牌走下去,她卻是沒有什麼心力的。
慕氏集團此刻在她心裡是緊緊的和慕少傾掛在一起,如果呆在慕氏集團她只是一名首席設計師,那她不如乾脆放棄了,這是她早就做好的打算,只是現在疾風一般的事情一下子將這個決定加速了近兩個月。
還沒能好好的梳理對這個城市的眷戀,她就已經想要逃離了。
哪裡都好,她想逃,現在的a市,就連呼吸都讓她覺得痛楚,這裡有慕少傾,這個認知讓她每分每秒都覺得煎熬。
這裡有慕少傾,所以我多麼愛這個地方。這裡有慕少傾,一個我不能靠近的慕少傾,所以這地方又多麼的讓我傷心。
靠在椅子上深深的嘆了口氣,不懂得半途而廢的陸小小一夜之間就搞定了司徒集團的全部設計稿,閉上眼睛讓自己稍微放鬆下,緩解了肌肉的緊張以後,陸小小站起來身來把四周的畫稿全部收好。
臨走的時候,陸小小看著葉碩留給她的這個屋子,很輕很輕的喃呢:「阿碩,這間屋子沒被我荒廢,我在這裡創造出了很高的作品,我想這些作品會叫很多人驚艷的,但是接下來我就要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但我會回來的,一定。」
陸小小知道這裡不會有阿碩的靈魂之類這種傳奇的東西,可面看到這裡,睹物思人的心情已經涌動上來,記憶的閥門卻總是輕而易舉的打開,這裡的一切幾乎都沒有變。她只是這麼的看著就彷彿穿越時空看到過去。
葉碩坐在沙發上,穿著乾淨的白襯衣和藍色的牛仔褲,打開了汽水遞過來,她坐在地毯上正在打遊戲根本騰不出手來,他就笑著為她服務。
葉碩、陸羽和自己在深夜裡一起看球賽,她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頭靠著葉碩腿放在陸羽身上,而這兩個人頭抵著頭睡著。
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我們笑著鬧著,漸行漸遠,直到回首身邊再也看不到任何一個人,曾經以為最最堅固的東西,在命運的手掌中翻覆最後轟然倒塌。
如果可以再回到過去,我願意再走一遭那些被我忽略掉的美好的瞬間,我曾經以為的那些平常的事情。如果可以再回到過去,我要撿起所有浪費掉的時光,好好陪著你走。
如果……可以回到過去……
阿碩,我想我還是會再愛你一次。
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永遠都是回不去的事情。陸小小怔怔的望著空蕩蕩的房間,好一會兒笑了一下,那是對美好的回憶的憧憬,是最落寞的笑容。
再也沒有一打開門就可以看到那個人,再也沒有在背後不爽叫囂的那個少年。
而她,馬上也要離開了。
關上門,把所有的記憶都關在門內,陸小小上鎖,然後蹲了下來,把門前的毯子拿開就看到牆壁上有個很小很小的缺口。
那大概是一個被遺棄了的老鼠洞,由於以前總是丟三落四,所以三個人就把備用鑰匙放在了那裡。這裡面的鑰匙有葉碩家的,也有陸小小家的,一共是兩把,陸小小手上這把不是備用的,可是她還是打算放在那裡。
這麼多年過去了,這裡早就被那兩個傢伙遺忘了吧。
她是暫時不會回來了,就把鑰匙放這裡吧。陸小小把手放進去,卻猛得摸到了東西,從裡面掏出來,陸小小看到了兩把鑰匙。
鑰匙上拴著兩根手工繩子,藍白色的是葉碩家的,紅黑色的是陸羽家的。
陸小小看看這兩把鑰匙,心裡一時間暖暖的痛著。
這兩把鑰匙就是家的象徵,彷彿在說著,雖然我已離去,但是總有一天我要回來的,回到我的家,回到我們一起走過的這個地方。
其實我們只是分開了,在不同的地方,在不同的世界,但是心的距離不是用這個來衡量的。
陸小小鑰匙輕輕放回去,三把鑰匙放在一起,就像是三個人曾經在一起一樣,陸小小眼淚盈滿了淚花,但是她很堅強的沒有哭,只是哽咽著喃呢:「我很快就回家。」
回自己的家換了衣服,整理了設計稿,陸小小去了慕氏,她失蹤了兩天但是公司上下倒沒什麼注意,就連設計師的幾個人也沒意外,畢竟鄭楠有和他們說過陸小小弟弟受傷的事情,所以她頻繁請假也不會引起分外注意,大家都對她很好,噓寒問暖。陸小小也向往常一樣笑著和他們打招呼說話,然後打開電腦寫了辭呈。
辭呈是從鄭楠手裡遞上去的,鄭楠看到辭呈的時候臉色說不出的不好,他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陸小小。
看著自己手裡的辭呈,鄭楠推了推眼鏡,總算是擠出了一句話:「真的已經到了這裡,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嗎?我相信總裁不想放你走。」
陸小小很肯定的點頭:「他會放我走的,因為我們已經說好了。鄭秘書我知道你在擔心我們,謝謝你,但是不用為我們擔心,我們有我們自己必須要走的路,必須要克服的困難。倒是鄭秘書,慕雨是個很好的女孩子,你們,要幸福啊。」
鄭楠一時間語塞,她自己這樣的不幸了還來祝福他,鄭楠心裡真的有些難受了,他是看起來比較冷漠,但並不是沒有感情波動。可是他的勸阻起不到任何作用,像陸小小所說的,他們有必須要走的路,必須要克服的苦難,而這些不是外人參與就能改變的東西。
「謝謝。」最終鄭楠只說了這一句話,之後拿著辭職信去了總裁辦公室。
敲門進去鄭楠一句話沒說的把陸小小辭呈遞了上去,慕少傾放下手裡的鋼筆,看著那辭呈,許久許久才說了一個字:「准。」
鄭楠的呼吸一下子不順暢了,他知道最近花向容總是向別墅跑,也知道慕少傾開始接受治療了,一切都像是要向好的方向走了,難道真的要這樣?
「你完全可以不用這樣,告訴她讓她去旅旅遊再回來就是,這樣的放手等同於從頭再來。」鄭楠最終沒忍住,說了話。
慕少傾抬起頭,動人的桃花眸淡淡的看著鄭楠,很平靜也很堅定:「我不能那麼自私,她為我耗費了很多,難道說旅遊回來我還不好,就叫她再繼續等下去嗎?」
「那如果她在這之間遇見了其他人,你也甘心嗎?」鄭楠問,對於慕少傾的佔有慾他比誰都了解,放手,他真的可以放手嗎?
慕少傾認真的搖頭:「不甘心,所以即使在這期間她遇見了其他人,治療結束以後我還是會去找她,只是那時候如果她真的不再回頭,我就放手。放手對我來說很難,我從來都知會霸道的佔有,但是只有陸小小,我會給她一次放手的機會。」
「那對你來說是一輩子的失去啊,你這樣的決定未免草率。」鄭楠蹙眉。人生的變數感情的變數都太多了,他不相信慕少傾真的就自信到以為放手也沒關係,她總是會回到他身邊的。既然不能下定論,卻這樣放開,這人草率的何止一點兩點。
然而慕少傾的答案始終是堅持的,他低下頭,視線落在桌子上的陸小小的照片上面。
「一個在黑暗中行走了很久很久的人,突然看到光,他的人生頓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然而這光很快就消失了,那在黑暗裡行走的人該怎麼辦,他能怎麼辦,即使得到希望又失去的痛苦比一開始就沒有希望的痛苦要高很多,但他還是要走下去,因為路還沒走完。所以背負著對光明的美麗回憶,繼續走下就是。」
鄭楠怔怔的看著慕少傾,心裡已經明白了,這一次慕少傾是真的做了決定。
他並不是沒料到陸小小的變數,他只是真正的從自己的角度出發,為她的幸福著想了一次。傲慢的慕少傾,這一次的退讓堵上了他的一輩子。
如果陸小小不能再回頭,慕少傾也已經決定好了。沒有陸小小的話,他就誰都不要,自己一個人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