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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司馬光

  第五十五章 司馬光


  汴京,集英殿。


  宋神宗、王安石、王韶、呂公著、呂惠卿都在,宋神宗雙眉緊鎖,不住踱來踱去,王安石他們同樣是心神不寧。


  過了老一陣,宋神宗這才停下來,問道:「王韶,前方戰事如何?」


  「稟官家,形勢嚴峻。」王韶微一沉吟,聲音有些沙啞的回答:「耶律洪基此次要在冰天雪地里進攻,就是為了讓護城河不能發揮作用,不用帶笨重的洞車,多帶拋石機和鵝車。耶律明一到雄州,就用拋石機進攻,轟了三天三夜,雄州城毀損嚴重。」


  這消息一出,王安石的眉頭擰在一起,很是焦慮。新法推行困難,這些年來,他的日子很不好過,壓力極大,眼下戰事進展不利,若是雄州失陷,後果難以預料。到那時,反對派就會群起發難,他的日子就更加不好過了,去職罷相都有可能。


  對這相位,他倒不是那麼看重,可是,他一旦罷相,就意味著變法夭折了。


  呂公著的眉頭一挑,卻是不動聲色,心裡卻是暗中歡喜。他是反對派的得力幹將,在反對派中的聲望、地位僅次於在洛陽隱居的那位。邊關戰事越是不利,對反對派越是有利,他們的反對就會更加有力。


  呂惠卿斜了一眼王安石,把王安石那副焦慮樣兒看在眼裡,喜在心頭,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呂惠卿是變法的二號人物,僅次於王安石。不過,此人有野心,早就有心取王安石而代之了。若是王安石罷相,這相位非他莫屬了。


  「雄州堅城,真守不住了?」這是雄州前所未有的嚴峻考驗,宋神宗信心有些動搖。


  這話,沒人能回答,就是王韶也不清楚,雄州能不能守得住。一時間,屋裡的氣氛壓抑,很是沉悶。


  「稟官家,邊關送來戰報。」就在這時,邵九快步進來,把戰報呈上。


  「快,拿來!」宋神宗三步並作兩步,迎了上去,一把奪過來,手忙腳亂的展開。他太過急切,雙手微微抖動。


  王安石、呂公著、呂惠卿、王韶,他們的眼睛睜得滾圓,比起牛眼睛還要大,脖子伸得老長,死盯著戰報。


  「啪!」


  宋神宗把戰報一看完,右手重重拍在他的額頭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完了!」


  王安石一顆心直往下沉,宋神宗如此舉動,必然是邊關戰事極為不順利。


  王韶一顆心怦怦跳,雄州丟了,中原就危急了,遼軍攻入中原的舊事就會上演。到那時,宋朝即使把遼軍打出去,必然是損失慘重。


  呂惠卿心頭狂喜,這責任一追究起來,必然是王安石倒霉,王安石罷相就是必然之事,他離相位就更近一步了。嗯,得趁這機會,中傷一下王安石。


  可惜的是,他還沒有行動,呂公著就開始彈劾王安石了,只見呂公著紅光滿面,很是興奮,聲音顫抖,大聲疾呼:「官家,邊關戰事不利,這都是王安石推行新法,禍國殃民所致。大宋建國百年,民安其業,百姓殷實,何需改變?王安石包藏禍心,以推行新法惑人之心,天怒人怨,天降奇禍,百姓遭難,致使邊關防守空虛,遼國入侵。官家,臣奏請罷免王安石,召回司馬光,重振朝綱,如此,方可保得華夏無虞。」


  他的聲音很高亢,尖細刺耳,說到後來,卟嗵一聲跪下,一把鼻濞,一把淚,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兒。


  「官家,邊關戰事失利,臣願擔責。」王安石雙眼一閉,嘆口氣,跪在地上請罪。


  「官家,王相公殫精竭慮,操持國事,萬不可……」王韶跪下來,為王安石求情。


  「官家,王相公雖說有些急躁,也是為了大宋,還請官家不要重罰。」呂惠卿字酌句斟,為自己接手相位做準備,抄家滅門這種重罰就不必了,只需要把王安石的相位罷了就成。


  然而,讓他們想不到的是,宋神宗把他們打量一陣,突然仰首向天,大笑起來,笑聲歡快,極是舒暢。


  「這個……官家,你為何發笑?」呂公著隱隱覺得不妙,忙出聲相詢。


  「呂公著,你還真是顆玲瓏心,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宋神宗盯著呂公著,一雙眼睛中神光四射,呂公著那感覺就象利劍在剜心似的。宋神宗把戰報朝他一拋,冷笑道:「呂公著,你自己看看吧。」


  呂公著把戰報接過,一通打量,雙手發抖,嘴巴張大,直接石化了,連話都說不出來,就連戰報掉了,都沒有發覺。


  「哼!」宋神宗冷哼一聲,道:「你們都以為邊關戰事不利,是不是?朕告訴你們,邊關戰事不是不利,是很順利,比起你們想象的要順利得多!」


  「順利?」


  王安石他們個個迷糊了,人人不明所以:「官家,此話從何說起?」


  「王韶,你好大的忘性。你忘了,朕要周威向吳驥購買斬虜刀一事么?周威買了幾千把,遼狗衝上雄州城頭,全成了送死,給殺得精光不說,周威還把人頭扔到城下,向遼狗示威呢。有斬虜刀在,遼狗是沖一撥,死一撥,城下的人頭都堆滿了!」宋神宗是越說越興奮,說到後來,再也抑止不住興奮的心情,仰首向天,大笑起來:「哈哈!好斬虜刀!好吳驥!」


  原來是個大喜訊,眾人的焦慮一掃而空,不由得大喜過望,王安石緊擰的眉頭散開了。王韶長吁一口氣,不由得埋怨起來:「官家,您也太會捉弄臣等了。」


  王韶是宋神宗的愛將,性子又直,想到了就說,宋神宗一點也沒有怪罪的意思:「王韶,這事大出朕的意料,朕驚奇一下,有錯么?誰叫你們自以為是呢!」


  「呵呵!」宋神宗話里的滿是喜氣,眾人不由得暢笑起來。


  呂公著跪在地上,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最後只得陪著乾笑了幾聲,比哭還要難聽。


  「呂公著,此等之事,不要再犯!若是有下次,哼,朕不會輕饒!」宋神宗臉一板,語氣極為強硬。


  「謝官家,謝官家!臣知罪了,知罪了!」呂公著忙認罪,冷汗涔涔而下。


  河南府,就是現在的洛陽,一座宅院中,有不少房屋,有一個不小的園林,裡面種植了不少奇花異卉,雖是寒冬時節,梅花吐蕊,滿園梅香。


  一個二十來歲的公子哥,一臉的喜色,快步而行。來到一間房屋前,推開門,一步跨進去,大聲嚷嚷起來:「爹,喜事,喜事,大喜事!」


  聲音極高,有些尖細刺耳了,眼睛放光。


  這是一間書房,屋裡堆滿了書,一張書桌上更是厚厚的書籍。一個中年男子,很是英俊,雙目明亮清澈,並沒有穿綾羅綢緞,而是一襲青衣,簡潔樸素,卻是一股雍容之氣透體而出,不可阻擋。


  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司馬光,手裡正握著一枝上等狼毫筆,正在紙上揮筆疾書。聽了年青人的叫嚷,頭也沒有抬,而是淡淡的問道:「康兒,何事歡喜?」


  「爹,大喜事啊。邊關戰事不利,雄州難保,遼狗用拋石機對雄州轟了三天三夜,城中的房屋被砸壞者不知凡幾,床子弩、拋石機被毀得七七八八了。遼狗若登上城頭,雄州是不是能守住,很難說。」這個年青人是司馬光的兒子,司馬康,聲調轉高:「邊關戰事不利,王相公的相位很難保住,新法就要夭折了,爹就有重出的機會了。」


  司馬光是反對派的領袖,反對新法最是有力。然而,他表面上卻是裝著一副為國為民的樣兒,躲在洛陽家裡著《資治通鑒》,以此邀譽。


  歷史上的司馬光,反對新法的力度讓人震驚,蘇軾曾言,有些新法還是不錯的,可以使用。他卻不管,只要是王安石推行的,他就一咕腦兒的全給廢了。就連王韶奪取熙河這樣的戰功也給改成耗費錢糧無數,禍國殃民,王韶因此而罷官,最後丟了性命。


  「康兒啊,你還是太年輕,太嫩了。」司馬光手中的筆停了一下,接著寫他的《資治通鑒》,沒有了下文。


  「爹,雄州重地,一旦雄州有失,中原門戶大開,遼國打進來是遲早的事,這不是爹重出的良機么?爹,你要早做準備啊。」司馬康有些不服氣。


  司馬光揮筆疾書,沒有絲毫停頓:「康兒啊,為父是要出來的,不過,不是這時候……」


  「爹,那你要何時重出?」司馬康心急,忙問道。


  「為父自然是要官家的聖旨一道接一道的下,為父要一次又一次的推辭,直到不得已,這才就官,這叫千呼萬喚始出來。」司馬光老奸巨猾。


  「千呼萬喚始出來?」司馬康品味著,眼睛越來越明亮,贊道:「爹,還是你高明。」


  「王相公么,時間不多了。」司馬光笑笑,接著寫。


  就在這時,傳來一陣敲門聲,一個家人進來,在司馬康耳邊嘀咕幾句,快步退了出去。司馬康的臉色變幻不定,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兒。


  「康兒,何時驚慌?」司馬光仍是沒有抬頭。


  「爹,呂公著傳來訊息,說雄州戰況非常順利,出乎意料的順利。」司馬康吸口氣,平復一下心神,忙稟報。


  「順利?耶律洪基都出辣手了,還能順利?」司馬光終於抬起頭了,不再書寫。


  司馬康忙道:「爹,事情是這樣的。北方最近出了一個人,叫吳驥。此人善於造利器……」司馬康把得到的消息說了。


  「啪!」


  司馬光手中的毛筆掉在紙上,一個大大的墨團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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