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六章 戰歌嘹亮(上)
第一0六章 戰歌嘹亮(上)
「隆隆!」
如雷的蹄聲響徹天地,震得地皮都在抖動,劉昌祚回頭一瞧,只見一道黑色的水線出現在視野里,正對著安定軍湧來。
劉昌祚與西夏打了一輩子的仗,對西夏的情形異常熟悉,一眼便認出來了,這是西夏最為精銳的軍隊鐵鷂子。
鐵鷂子是西夏軍隊的矛尖,裝備極其精良,個個千挑萬選,是精銳中的精銳,與遼國的皮室軍齊名。是當時,天下間最負盛名的兩支軍隊。
這是一支威懾力量,西夏一般不會派上戰場,一旦出現在戰場上,不論敵人多麼頑強,都會死於葬身之地。
鐵鷂子是把人與馬捆在一起,即使兵士戰馬,依然能夠隨著戰馬衝鋒,不會因為有人戰死而讓隊形散亂、混亂。
其兵士個個千挑萬選,身經百戰,身材高大壯碩,身著重甲。而戰馬也是覆以鐵甲,人甲馬甲不下於兩百斤。這純粹就是鋼鐵怪獸,不計其數的鐵鷂子衝鋒起來,就是一道鋼鐵洪流,無堅不摧。
這樣的軍隊,在冷兵器時代有多可怕,可以想象得到。正是因為鐵鷂子的恐怖,西夏很少吃敗仗,雖然打不過遼國,卻是打得宋朝無還手之力。
當然,宋朝之所以拿西夏沒辦法,還在於西夏的地形有利於西夏,而不利於宋軍。儘管如此,要是西夏沒有一支精銳大軍,也不可能讓宋朝束手無策。而西夏軍隊的矛尖就是鐵鷂子,由此可見鐵鷂子在西夏軍中的地位與作用了。
此時此刻,不計其數的鐵鷂子出現在安定軍的後方,這意味著什麼,不需要說的,劉昌祚完全明白,李宗保沒有說假話,西夏真的是識破了吳驥的圈套,事先做了布設。
「劉昌祚,你看見了吧?」李宗保騎在高頭大馬上,策馬而出,一臉的笑容,一副一切都在掌控中的樣兒,打量著劉昌祚,道:「你已經陷入了重圍,插翅難逃,還是歸降大夏吧!只要你歸順,榮華富貴,任你享用。」
山頭上是西夏的步兵,平地上是鐵鷂子,再有李宗保在前面,安定軍是陷入了重圍中,勝算無限接近於零,真的是插翅難逃。
「哼!」劉昌祚冷哼一聲,宛若打了一個炸雷,萬分不甘心的問道:「李宗保,你們是怎麼識破的?難道是我們出了漏子?」
「漏子?」李宗保不住搖頭,道:「劉昌祚,事到如今,不妨告之你實話吧。你們做得很好,好得連我們都中計了。不得不說,宋皇手下的能人真的了得,竟然設了這麼大的一個圈套,擺出一副調走西兵的樣兒,實則一兵一卒未曾調走,就等著我們前來鑽這個圈套。我在遇到你之前,只不是過懷疑,並不敢肯定。眼下,我敢肯定,我們的猜測是對的!」
「劉昌祚,不得不說,我們這次能猜中,也是運氣使然。」背後馳出一將,正是梁熙,打量著劉昌祚道:「你們在大年夜進攻涿州,這是出其不意,攻其無備,千古之下,就未有在大年夜進攻的事情,我們不能不生疑呀。我們只是猜疑,不敢肯定,天幸,我們猜對了。」
吳驥這一圈套設得非常好,非常巧妙,再加上有种師道、姚友仲這些能人從中配合,要想找到破綻還真不容易。可是,李宗保和梁熙並非無能之輩,他們竟然從大年夜進攻涿州生疑,再布了這麼一個圈套,劉昌祚一個不察,竟然一頭鑽了進去。
此時雖然明白過來了,卻是為時已晚,劉昌祚把腸子都悔青了,仰天嘆息,道:「都怨我!都怨我!我只想著我們的圈套無人能識破,在這裡設伏,一定能打你們一個措手不及,沒想到,你們竟然給我設了一個圈套。是我無能!是我無能!」
此時此刻,劉昌祚連死的心都有了。若是死能解救這次的危難,劉昌祚寧願死上十回八回的。可惜的是,事已至此,死有何益呢?
「不!不!不!」李宗保不住搖頭,並不贊同劉昌祚的話,道:「劉昌祚,我們打了這麼多年的仗,知根知底,你是一員良將,雖然沒有種諤、姚古難纏,也是一個不錯的對手。向前七八十里地,那裡只有一條道路,若你選在那裡設伏,我們一定是插翅難逃。但是,在那裡設伏有一點不利於你,那裡的地勢比起這裡要開闊些,你在那裡設伏的話,便於我們的鐵鷂子發揮,不利於你。這裡地勢狹隘,不便於鐵鷂子發揮,你選在這裡,並非你的錯,而是非常正確的抉擇。雖然我們佔了上風,卻不能不承認,你很精明!」
李宗保是一員良將,不會為了虛榮心而抹煞對手的可貴之處。
良將之所以能成為良將,那是因為他們能夠正視對手的優點,而不是抹煞,李宗保和梁熙就具有這種品質。雖然他們眼下佔了上風,卻是不得不承認,劉昌祚選擇的伏擊地點很明智,就是換作他們,他們也會如此選擇。
「正是因為這裡不便於我們衝殺,是以,我和梁將軍才在前面分兵。他率兵繞到你後面去,而我故意擺一個長蛇陣引誘你出擊。你一時不察,果然中計了!」李宗保接著說,長舒一口氣,一顆心落地道:「當時,我與梁將軍一直擔心,我們料錯了。所幸,我們料對了!」
「這是天數使然,非人力所能為,劉昌祚,非你之過,投降吧!」梁熙趕緊誘降了。
李宗保和梁熙說的是實話,其用意卻並非如此簡單,而是在施展攻心術,打擊劉昌祚的信心,趁機勸降。他們深知,劉昌祚是一員良將,雖然處於險境之中,還是良將,真正打起來,西夏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若是能勸降劉昌祚,那就太完美了。
一是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損失,不戰而屈人之兵嘛。
二是可以拿下安定城,一舉奪取附近的城池。劉昌祚身為安定的守將,掌管了不少城池,若他投降西夏,這些城池就會不戰而下,好處是非常明顯的。
劉昌祚身為良將,豈能不知他們的想法,冷哼一聲,道:「李宗保,梁熙,你們以為你們佔了上風,就吃定我劉昌祚了么?哼!你們錯了!」
「劉昌祚,你身陷絕境,難道你還能長上翅膀飛走?」李宗保最擔心的就是劉昌祚不惜一切代價,拚死一戰,一聞是言,就知道要糟,忙大聲威脅起來:「劉昌祚,你已經陷入絕境,縱使你不怕死,難道你的部下就怕死?難道你就忍心看著他們死去?」
「哈哈!」劉昌祚仰首向天,發出一陣狂笑,沖定安軍大聲吼叫起來:「兄弟們,我對不起你們!是我,把你們帶入了絕境,我在這裡向你們謝罪了!」
深深一躬,沖安定軍謝罪。
「誓死追隨劉將軍!」安定軍爆發出驚天的吼聲,個個揮著手中的武器,一臉的激奮。
安定軍是劉昌祚一手打造出來的,對他很是欽佩,他明言罪過,這讓將士們感動無已,個個涕淚交加,涌哭流涕。
「兄弟們:你們都聽見了,可惡的西夏人要我們投降,要我們背叛大宋,這是對我們的侮辱!」劉昌祚胳膊重重揮動,氣勢雄渾,大吼著道:「我們是西兵,是大宋最為精銳的軍隊,過去是,眼下是,將來仍是!西兵是熱血男兒!西兵是鐵骨錚錚的好漢!西兵永不屈服!西兵只能站著死,決不跪著生!你們能忍受這種侮辱嗎?」
「不能!」雖只兩個字,卻是蘊含著無盡的憤怒,不屈的意志!
西兵之所以能成為宋朝最為精銳的軍隊,之所以號稱天下精銳,那是因為他們有著不屈的意志!他們可以戰死,決不受辱!
西兵大多來自陝州,來自八百里秦川。八百里秦川,那裡民風強悍,百姓尚武,可以死,絕不受辱,秦始皇那支無敵大軍,就是以八百里秦川的勇士為核心的,席捲天下,橫掃六國。
雖然時間過去了一千多年了,可是,八百里秦川的百姓仍是寧死不受辱,這是西兵與其他宋軍不同的原委所在。宋軍的戰力一直不強,不敢打不敢拼,可是,西兵卻是一枝獨秀,和八百里秦川有莫大的干係。
李宗保的話語激怒了他們,讓他們個個義憤填膺,恨不得與西夏人決一死戰!
「決不投降!」
「誓不受辱!」
「血戰到底!」
劉昌祚揮著手中的麻扎刀,發出耀眼的光芒,騎著戰馬,在安定軍前馳騁起來,他馳騁到哪裡,哪裡就會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吼聲。
「決不投降!」
「誓不受辱!」
「血戰到底!」
一聲接一聲的吼聲響徹天地,安定軍的氣勢不斷攀升,眼裡射出仇恨的光芒,隱隱開始泛紅,打量著西夏兵,就象打量仇人似的。
西兵與西夏打了數十年,雙方是死仇,一見面就要打個你死我活。更別說,李宗保的話對他們是侮辱,無不是欲殺西夏人而後快。
「弟兄們,搶佔有利地形,殺光夏狗!」劉昌祚大吼一聲,下達了命令。
安定軍陷入重圍,只有搶佔有利地形,才能與西夏軍隊死戰一場,他的命令一下,安定軍就開始搶佔有利地形,人人握著武器,準備與西夏人血戰一場!
「李宗保,梁熙,我們不死不休!」劉昌祚咆哮著:「你們可敢來大戰三百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