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
第181章 成長第一步
自赴死軍前鋒開動以來。所過之處,鮮有抵抗,尤其是兵力比較雄厚的中路突破方向上,清風、內黃等地不戰而降。當然這個時候不叫投降,按照這些地方的說法,這叫做反正或者叫做舉義。這些小縣小鎮基本就沒有經歷刀兵,也沒有發生真正的戰鬥,完全就是過去接收那麼簡單。
至於這些人口密集的城鎮之外,早就是會黨人的天下,也早就是清軍控制之外的地區,在赴死軍還來不及對廣大農村實現有效統治的時候,各個大師兄們可就得了勢了,自己就鼓搗出一個又一個所謂的農村政權,甚至為了爭奪一些邊邊角角的小村落,這些大師兄之間也有大打出手的事情發生。誰不想多佔幾個村子?
對於這種近乎混亂的局面,赴死軍方面兒還真來不及做出進一步的調整,只是按照原定計劃快速前進。
在南樂才遇到真正像樣的抵抗,在攻打縣城的過程中斬殺五百多滿洲戰兵,其中很大的一部分還是當地新附軍舉義的成果。
東路的進展要顯得稍微慢了一些,范縣、觀城剛剛收復,陽谷的戰鬥還沒有正式展開。
這也是滿清方面盡量集中有限兵力的直接結果。本是在大名外圍的滿洲參領老錫爾弼已經奉命徹底放棄周邊,全力固守大名一線。
在經驗豐富的老錫爾弼看來,放棄那些廣大的地盤兒是對的,畢竟滿洲人的兵力極其有限,不可能對所有的地區實現有限統治,尤其是現在處處烽火四面揭竿的大環境下,分散兵力就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可是就知道程度還遠遠不夠,按照老錫爾弼的個人觀點來看,完全沒有必要弄兩道防線。最好的法子就是把兩道防線合二為一,盡最大可能把有限的兵力集中起來,免得被赴死軍各個擊破。
不過也有別的參領是私下裡說了,現在的朝廷就這麼點兒拼湊出來的力量,中樞那邊不是不知道集中兵力的好處。可地盤兒要是再收縮的話,北京那邊是會處於一個相當尷尬和危險的境地。朝廷布置這道防線的的深意是為了拖延赴死軍的進展,以贏得時間取得英親王的支撐和整合滿洲老派人馬……
原來皇帝和太后的意思不是在戰鬥本身,而是在戰鬥之外。
現在的朝廷怎麼看怎麼玄乎,中樞內外的給打著小皇帝名義的太后系人馬控制的死死的,可外面的大環境已經惡化到了一個相當危險的地步。
「這一戰能打就打,若是打不過了,就退到第二道防線以內看看風色。要是風色還這麼難看的話,連北京也不必回了,直接收拾收拾回關外吧。反正這兩年搶來的金銀財物也夠吃幾輩子的了……」
就是滿洲的參領、佐領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思,老錫爾弼就知道這條防線有點玄。現在的滿洲人無論老幼。一個個都肥的流油富的叫人眼紅,再沒有以前那種剽悍之氣。尤其是朝廷和關外的旗主之間,還為了是不是議政的事情爭的不可開交,連帶的關內也是政令不通。
攝政王多爾袞在的時候,雖然跋扈,可滿洲內部還能維持一個大體團結的局面,尤其是在兵事上,起碼能夠指揮得動各派人馬。現在多爾袞一去。太後母子是把中樞攥緊了,可對於軍隊的控制也就僅僅局限於京城內外而已,就是這些北直隸的軍隊不也是奉著朝廷的命令打著自己的心思?
老錫爾弼心裡也明白,無論是清軍還是赴死軍,正面的攻防雙方都不是什麼主力,哪怕就是大名府這樣的戰略支撐要點,也不是雙方的主要目標。
主戰場是在西邊呢。
已經移動到山西交界處的阿濟格部才是真正的主力,西邊才是主戰場。
其實李四根本就沒有怎麼在意中路和東路的快速突破,這兩路人馬進展的雖然很順,佔據的地盤也不小,可沒有實現消滅敵人有生力量的戰略目的。
敵人的兵力還在,只是主動退縮了而已。
赴死軍的核心戰略思想就是盡最大限度的消滅敵之有生力量,也就是殺傷敵人的戰鬥人員,除非就具備極其重要作用的戰略地點,否則對攻城略地的興趣不大。
至於中路,主要是逼迫敵人進一步退縮,最大可能引起滿洲中樞的恐慌,借這種恐慌實現對阿濟格部的調動和分兵。
面對這種局面,阿濟格還真是不敢動彈了。
要是分兵的話,必然面臨赴死軍的打擊,若是不不分兵的話,要是赴死軍一路突破。朝廷那邊還真不好交代。
雖然早就不必對福臨母子交代什麼,可還要對滿洲人有個交代不是。
西邊的吳三桂已經奉命把兵力東調,架勢拉的不小,可就是不過來。這讓阿濟格不得不有所提防。
吳三桂的態度愈發微妙起來,這老東西明顯是有兩手準備打算了。
到了這個地步,無論怎麼拉攏都沒有用,還是需要實力說話,只要打退了赴死軍,吳三桂肯定會見風使舵的過來增援,剩下的事情也就不算是什麼事情。要是沒有打退赴死軍甚至是被赴死軍佔了便宜,可就要死死盯著吳三桂這個白眼狼了。
把主力調集在西線上來,要是吳三桂和阿濟格聯合的話,赴死軍的局面可就兇險的多了,甚至有可能被迫退回黃河以南。但是李四「一意孤行」的這麼干,就是需要吳三桂按兵不動這個前提。
「神了,真是神了,大帥真是諸葛亮轉世不成?」老神棍不得不承認李四有些冒險的舉動是對的:「我說大帥呀,你是怎麼知道吳三桂的心思的?難不成是暗中和那個老狐狸有了聯絡?是不是把這種事情瞞下了?」
「聯絡個屁,現在聯絡吳三桂為時過早,吳三桂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他自己都清楚。」要說吳三桂會為了已經分裂的韃子而過來和赴死軍硬碰,雖然誰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可赴死軍的勝面還是要大一些。
在這個實力決定一切的世道里,沒有哪個實力雄厚的藩鎮會真心效忠,何況中樞已是四下冒風,地方已經開始不保的滿清朝廷。要是滿清能夠如以前那樣節節勝利勢如破竹,吳三桂就算不會單獨和赴死軍作戰,起碼也會主動和阿濟格聯合。
但是現在的大局……
吳三桂還能看不明白?
多鐸一死,或許吳三桂就有這樣的打算了,直到多爾袞意外身死,很多局面已經徹底顯露出來。只是有些人還沒有看明白或者是看明白了也不願意接受而已。
更主要的原因還在於,很多人的骨子裡其實就是在期待這種局面的出現。阿濟格就是這種人的一個。
要說年紀,阿濟格還是多爾袞的哥哥,論起資歷,也未必就比多爾袞淺了。阿濟格執掌一方的時候,多爾袞還跟在皇太極屁股後頭呢。要說整個愛新覺羅一族當中,阿濟格就是一個典型。
當年的皇太極雖然很有幾分真本事,也奠定了整個滿洲的基礎,功勞比父輩的努爾哈赤還要明顯一些。可阿濟格還是不怎麼看的起素有文韜武略的皇太極,不為別的,就是因為皇太極過分看分的看重漢人,也過分的藉助漢人的力量。貫穿整個努爾哈赤時代,關外基本就是滿洲人的天下,那些個漢人除了做奴隸之外沒有別的用處。只要滿洲人願意,隨時就可以屠殺整個村子的漢人,而且不需要任何理由。屠殺本身的作用就在於削減漢人的人口,更大的作用就是凸顯滿洲人的絕對統治地位。
看看皇太極都做了什麼,不僅承認了漢人的地位,還給了他們田產,這是一個滿洲人應該做的么?尤其是皇太極任命的那些漢官,甚至已經形成了自己的派系……
就是阿濟格自己也說明白究竟是哪一步沒有趕上,一直沒有凸顯出其地位和作用。後來仔細這麼一想,還是不夠心狠手辣的緣故,從這個方面來講,就不如多爾袞了。
皇太極是怎麼死的誰也說不清楚,可阿濟格可以肯定皇太極之死和多爾袞有莫大關係,甚至可以斷言就是多爾袞下的黑手。
阿濟格甚至經常想:要是當時自己能對皇太極下手的話,肯定也有多爾袞的地位,甚至比多爾袞做的更好。
要是易地而處的話,絕對不會妥協,也絕對不會扶立福臨這個傀儡,一定要自己親自為帝。留下了皇帝始終是個隱患。
多爾袞之死比皇太極之死更加明顯,是個人就能看出多爾袞死的是多麼蹊蹺,要說這裡頭沒有慈寧宮那個女人的影子,那才真是見鬼了呢。
要說行軍打仗,阿濟格最佩服的還是多鐸,無論是衝鋒陷陣還是指揮調度。多鐸確實是滿洲第一人。只是多鐸少了當機立斷的狠毒,尤其是死的太早了。
不過多鐸死的早了也好,現在的阿濟格隨隨便便扯個幌子,就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要是多鐸好活著的話,肯定死死抱住慈寧宮那個女人的大腿不放,真是傻到家了。
至於濟爾哈郎和理親王那些老狐狸,還抱著以前的老章程不放,也是老頑固,還說什麼八旗議政。要是有了足夠的實力,傻子才和一幫老傢伙議什麼狗屁的政呢。
因為阿濟格對於新附軍的極度不信任,所以把數量龐大的新附軍留在湖北很大一部分,只帶著兩萬多滿洲戰兵急匆匆的趕了回來。至於借口么,隨便就能找出一大堆來。
現在的阿濟格反而期待赴死軍趕緊打破朝廷布置的兩道防線,也只有這樣,小皇帝和皇太后才放棄幻想,才能接受條件。
赴死軍的戰鬥力究竟如何,阿濟格也是道聽途說的知道而已,不過李四能夠打敗多鐸,就說明是個厲害人物,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多鐸之敗,阿濟格前後左右仔細分析過,歸根到底不是敗在赴死軍手,而是敗給了手下的新附軍。因為多鐸太過信賴新附軍,才給李四鑽了空子,才會敗的那麼慘。
新附軍雖然穿著大清國的號褂子,可他們骨子裡終究是漢人,怎麼會和清國一條心?要想在戰場戰場上打敗赴死軍,就不能用那些危險的新附軍。
阿濟格已經把赴死軍的戰術琢磨透了,無一例外的是先和清軍中的新附軍勾勾搭搭,然後在正面吸引滿洲勇士的注意,而新附軍則在背後捅下致命的刀子。
有了這麼多前車之鑒。阿濟格把新附軍看管的嚴嚴實實,把精銳的滿洲戰兵和新附軍分開,不給赴死軍任何機會。
只要把清軍中充滿危險的新附軍剔除了,滿洲勇士還打不過羔羊么?甚至不必打勝,只要把赴死軍擋住,就算大功告成。
讓阿濟格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赴死軍兵沒有從晉城方向從南到北的穩步推進,而是猛然切如潞州北部,不到兩天的時間裡就突進到沁州地界。當阿濟格證實這個消息以後,赴死軍已經完成了對沁州的包圍。
對於赴死軍這種大膽的近乎亡命之徒的打法,就是阿濟格也驚的瞠目結舌。
赴死軍的膽子實在是太大了,簡直就是目空一切。雖然下面的小股叛亂和會黨人的起義數不勝數,可半個寧山府和一整個潞州府還在大清的實際控制內,赴死軍就從東邊這麼切了進來,要是把後路一堵,赴死軍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可赴死軍敢於這麼干,就說明還在大清國手中的那些州府肯定已經和赴死軍眉來眼去了。
要是赴死軍拿下了沁州,前邊就能進入太原的地界,這可就是和他阿濟格鼻子對著鼻子臉對著臉的面對面了。到時候阿濟格除了和赴死軍拚命之外,還真就顧不上北京方面了。這已經是等於是在替朝廷賣命。
所以,增援沁州是必須的。
「能不能拿下沁州?」在行軍途中的忠誠伯為身邊的老神棍。
老神棍還是一身土財主的裝扮,在寒風中縮著脖子攏著手,騎在馬上活像個大猴子,說話也不繞彎子兜圈子:「拿下沁州?大帥,你睡醒了沒有?精兵都給你派出去了,留下的那六千人馬是個啥樣子你不知道?打沁州?要我是沁州主將的話,就出來打你,而且是一耳光抽在你忠誠伯的臉蛋子上,看你囂張的找不到東西南北……」
李四也是大笑:「所以我這四千人要去沁州增援,你魏無牙就是主將……」
「你要是給我四營叉子兵,不出三天我就能把沁州打下來……」老神棍狠狠的擤把鼻涕:「你給我四千民夫,就叫我打沁州,還不如給我四升黑豆呢,我也好玩兒一把撒豆成兵。」
「滾,四營叉子兵,你想的可真好!」就是李四手中的機動兵力也只有兩個直屬營的叉子兵和四個地支營的正規部隊。打仗不是變戲法,不可能憑空變出幾千人馬來。
沁州那邊兵力確實雄厚,四個地支營一個火銃營,還有三個營的叉子兵,其中就有兩個先鋒營,再加上史德威的淮揚軍和弓箭營,里裡外外不到一萬六千的兵力了,要是再把李四壓在手裡的預備隊填上去,幾乎佔到整個赴死軍三分之二的力量。
這麼點兒兵力把沁州拿下三回都有富餘,可關鍵之處就在於這些兵力不是給沁州預備的,除非沁州方面出現災難性的局面,否則這些主力顧不上沁州。
沁州那邊擺開的架勢不小,可老神棍很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一萬六千兵力留下的不到一個零頭,而且還都是進攻能力相對比較弱小的地支營和淮揚軍,其他的兵力都北上了。
就是那六千人馬,也還要繼續抽調,忠誠伯帶的這些個民夫和車隊就是準備過去換防的。
「行了,局勢就是這麼個樣子,過去了把淮揚軍換下來,給你留下三個地支營。圍而不打就成了。」李四看著老神棍:「這可是你的拿手好戲。」『
「要是打的話,這麼點兒兵力我還真打不下來,不過要是虛張聲勢嚇唬人,我絕對能夠辦到。」就是李四不說,老神棍也明白這個戰略意圖不是沁州,直到忠誠伯說出圍而不打,也就全鬧明白了,圍點打援嘛。
「我圍沁州,路澗他們打援兵,那你幹啥?」要是打援兵的話,路澗那邊萬餘戰兵,打什麼樣的援兵也足夠了。可李四手裡還攥這六個營頭的兵力,這都開過來了,為什麼不填上去?
「我?我是大帥,自然是居中指揮,這還用問?」李四大笑。
「不對,你要是指揮的話,沒有必要攥著六個營的引而不發,要是做預備隊的話,這也忒多了些。」老神棍再擤一把鼻涕,劈手丟出去老遠:「別攥著拳頭叫我猜了,到底是東路還是中路?」
「神棍!」
無論是中路還是東路,只要是把李四手裡的這六個營填上去,立刻就會成為不遜色於西路主攻方向的強大兵力,再加上李四本人親自帶兵突破,面對的又是實力要弱小的多的清軍,局面可就熱鬧多了。
「到底是哪兒?我猜一猜吧……」
「你就是一條神棍,哈哈!」
這次大的戰略其實就是後市的跳島戰法,不和韃子在地方上做一城一地的爭奪,放棄已經動搖的寧山潞州的逐個爭奪,從半腰裡直接切過去。看似是兇險,其實也是在逼迫被分割開來的地區而已。
二月二十六,晴。
沁州的地形相當複雜,就是不算高大的沁州城因為地形的緣故,也是一塊硬骨頭。
好在老神棍也不打算真正的要硬攻強取,裝模作樣的攻打幾次之後,剩下的就是擺擺架勢弄點假秧子什麼的。
沁州城裡的兵力並不多,甚至可以算是相當淡薄,要是硬攻的話,還真不大好說。
可問題的核心就在於,老神棍根本就沒有打算硬攻。尤其是在這種晴朗的天氣里,連拉車的挽馬都上去了,很多民夫也在地支營之後搖旗吶喊,聲勢可真是不小。
要說打仗,老神棍還真的很是稀鬆平常,可要說這種裝神弄鬼的把戲,老神棍絕對是個中的行家裡手。
難得今天天氣好,前頭是一字排開的三個地支營,一個個弓上弦刀出鞘的把架勢拉到了十成,二十幾門真真假假的火炮也亮了出來。拉慣了車的挽馬和騾子毛驢都能派上用場,反正就是唱戲給別人看的,又不是真的要衝鋒陷陣,看著有五六分的樣子就成了。
一丈六尺高的日月血旗呼啦啦作響,各營的認旗號旗都能遮蔽了天色。幾十匹真正的戰馬在隊伍中往來賓士,趟起的塵土都有一房檐子高低,好像真 是在傳令一般。
「兄弟,看著眼生啊,哪個隊的?」在前邊站的筆直的地支營刀牌手問身邊的戰友?
「我?哦,我是高家溝子的。」
「我問的是哪個營?」
「高家溝子的呀!」刀牌手看看這個把箭囊子掛反了的戰友,忍不住的小聲提醒:「兄弟,你的箭掛反了,打起來的時候抽不出來……」
「啊?反拉?謝謝軍爺提醒,我是種地的,哪裡見過這個?」這個由民夫裝扮成的弓箭手嘟嘟囔囔的擺弄箭囊子:「軍爺,您老人家說我象不是赴死軍?」
「象,比真的還象,」刀牌手都想笑了,卻強忍著保持整齊的身姿:「要是不走近了看,誰也看不出你是個假冒的……」
「軍爺,前邊的那個大木頭樁子咋還安了倆軲轆?是幹啥用的?」
刀牌手小聲的解釋:「到了這裡,那就不叫木頭樁子了。」
「那按咱們赴死軍的叫法兒,這木頭樁子叫啥?」
「這就叫大炮!」
「我的天爺,這就是木頭樁子嘛,啥時候成大炮了?」
刀牌手撇撇嘴巴:「要不怎麼說你們這種種地的把式沒有見識呢?這是給城裡的韃子看的,嚇唬嚇唬人就算。反正離的這麼遠,誰也看不清楚誰……」
「就是誆人唄,我懂了。對了,剛才我看見俺家的騾子了,還有人騎著哩,那畜生只能拉車犁地,可不是用來騎的。要是發了騾子脾氣會傷人的……」
「你站整齊了,別說話,什麼騾子不騾子的,到了這裡那就是戰馬。」
「……」
為了增加戲劇的真實性,老神棍還特意的找了個百十個弓箭手,把一百多封勸降的書信射上城頭:「想城中諸軍,已知我赴死大軍之威,為生靈計,為百姓計,當早知順逆速開城門。本帥不計從前唯論如今,若一意自誤,大軍過處,雞犬不留,切之,切之……」
若你們再不投降,我可就真的要攻城了。到時候殺個屍山血海,你們可別後悔……
大話都叫老神棍說盡了,牛皮幾乎也要吹破了,可沁州城裡還是一點兒要投降的意思也沒有。反而能夠隱隱約約的看到韃子正驅趕著百姓上來,扛著木樑沙石等物加高城牆。
隨便他們吧,反正老神棍壓根兒就沒有打算真打,當然他也打不下來。
第二天一大清早,老神棍又重施故技,這回的語氣可要強硬的多了:「爾等可當我雷霆一擊乎?」
別看老神棍演的不亦樂乎,其實心裡頭也著急呢,也不知道路澗他們那邊打起來沒有?還是趕緊把事情料理完了的放心,這種裝神弄鬼的把戲騙不了多久的。
為了防止很快被人看出來,當天夜裡,老神棍就阻止了一次夜襲。
反正也是夜襲,能夠拉上去的軍隊都拉上去,後頭的冒牌貨就是搖旗吶喊而已。
三千多人的隊伍可是實打實的軍隊,又是地支營這種配置齊全的隊伍,在黑夜之中還真演了一回攻城大戰的好戲。
攏共就發動了兩次攻擊,雲梯丟了七八架,還折損了不少的人手,連個攻上城池撕破防線的機會也沒有。當然老神棍早就下了命令,禁止士卒真的玩兒命硬攻,要不然的話,損失可就大了去了。
第二天的時候再看吧,還真有一番大戰之後的樣子,沁州的戒備更加森嚴。
「行了,再堅持個三天五早晨的完全沒有問題。」
這一回老神棍是真的有事情做了,命令民夫就地砍伐樹木壘土築壕,好似真的是建造攻城器械一般。
老神棍再一次把嗚洋嗚洋的書信射上城頭,這一回可不是勸降了,而是赤裸裸的威脅和恫嚇:「爾等據我河山,不知大勢順逆,實當誅之。今日之後絕不受降,攻破沁州片萬無存……」
反正就是有大的不說小,見了駱駝就不再吹牛。這也是老神棍壓箱底兒的絕活,好似真的是暴跳如雷要硬攻一樣。
一直到晌午過後,連老神棍都感覺這戲唱的有點兒過火的時候,終於傳來了期盼已久的消息:打起來了。
其實阿濟格的援兵已經到了,只不過卡在半途之中到不了預定位置而已。
遠在沁州一百七十里之外,是涅河的一個大拐彎處,進了胡甲山的山口,就算是到了沁州地面兒上。在這個一山一河交匯之處,路澗等人打一場窩囊至極的伏擊戰。
無論是路澗還是丁乙,怎麼也沒有想到忠誠伯安排好的一場圍點打援的好戲居然給唱砸了。
一萬多赴死軍主力,殲滅了滿洲戰兵兩千掛零,還有一萬多的敵人沒有圈住,跑了。
而且這一萬多滿洲兵並不是潰敗,而是撕開赴死軍的包圍圈之後迅速穩住陣腳,把山口給堵的死死,反而把赴死軍給陷在不尷不尬的地步。
雖然路澗和丁乙這兩個赴死軍的猛將啥也沒有說,可眼睛里都能冒出火花來,幾乎要互毆起來。
原因很簡單,韃子本就有這方面的防備,作為主攻力量的兩個先鋒營沖的太快,沒有實現戰術合圍。而韃子也相當的機靈,一看架勢不對,掉頭就往後退,還真有幾分毒蛇嗜手壯士斷腕的氣概,丟下被赴死軍分割的那一部分,大踏步的退了回去。
無論路澗還是丁乙,衝鋒陷陣還可以,要是說獨當一面,李四還真是高估他們了。
尤其是這種局面下,缺乏坐鎮的指揮,兩人都是猛則猛亦的人物,誰也指揮不了誰。雖然說這個戰場是路澗的首尾,可他都沖在了最前面,還怎麼指揮別人?
要是李四本人在場的話,絕對不會出現這種荒謬到家的錯誤。其實也是李四過分高估了赴死軍的戰鬥力,赴死軍的兵力稍微佔據優勢,要是一口氣把韃子的精銳包餃子,即使是李四在場的情況下,還真是有點兒困難。
主要還的是赴死軍前期打的太順了,對於攻擊的絕對迷信直接導致了這種不切實際的戰鬥方式。阿濟格的部曲可不是那些駐守地方的清軍可以比擬的,多是百戰餘生的老兵,就是李四親臨,最多也就是把這些援兵分割開來吃下一大塊,要真的想要全殲,這麼點兒兵力顯然不夠。
要說這種低級錯誤的根子,還是出現在忠誠伯李四身上,可直接的責任人就是他路澗路營官。
「真他娘窩火呀,這算怎麼回子事情。」巨熊一般的丁乙還在一邊兒大聲叫罵,隔著老遠就能聽的清清楚楚:「做好的布袋,沒有他娘的扎口子,真不知道是怎麼弄的……」
路澗在一邊兒也是上了真火。
這一戰可是四叔算計好了的,結果打成了這個鳥樣子,要是四叔知道的話,還不曉得惱成什麼樣子呢。要是四叔在場的話,一頓暴揍肯定逃不過去,當然要是四叔在的話肯定不會弄成這樣。
自從淮揚以來,四叔的脾氣是越來越暴躁了,這種情況下,肯定把路澗的鬧大揍成豬頭。可現在說什麼也晚了。
佔了點兒小便宜,結果把戰略目標給丟了,好好的殲滅戰打成了對峙的硬仗,說出去都丟人。
路澗甚至可以肯定,四叔知道這裡的情形之後,很大的可能是把自己這個營官先撤了再說其他。這個獨當一面的機會是四叔抱了很大的希望的,結果路澗沒有把握好。
打仗,遠不是勇猛能戰那麼簡單的。
路澗想要成為四叔的臂膀獨當一面兒,還差的遠。
「路澗,還是你指揮,我打頭陣,怎麼樣?」丁乙聯合了癸字營的馬海寬提出自己的計劃:「我們倆硬攻,你們在後頭墊上,功勞都算你的……」
「放屁!」少言寡語的路澗也惱了臉面:「這樣折損多少弟兄你知道不?以後的任務怎麼完成?要是韃子再後退的話,咱們是攻堅還是退回去請求支援?」
丁乙也惱了:「那是你應該琢磨的事情,大帥給你指揮了,我早就說過你不行,你還搶,現在好了,搶吧……」
路澗騰的就站了起來,眼珠子都能冒出火來,恨恨的盯著丁乙。
「看我幹啥?我說的不對還是咋的?」丁乙也不示弱。
「二位,聽我一言。」孔有德上來:「反正也是打成這樣了,爭吵無益,韃子吃了虧,肯定也要在思慮是要再搬援兵繼續增援還是退回去放棄沁州。咱們的任務是明確的要前進的。既然已經是這樣了,早已經失去了驟然打擊的效果。眼下就只有結寨和韃子對峙,同時遣一勁旅輕裝前進,繞到韃子側翼進逼普銅關,攻的下來最好,攻不下來也能讓面前的韃子分兵……」
路澗和丁乙對視一眼,誰也不沒有說話。
還是馬海寬最先發言的:「這個戰法確實可打破當前的僵局,可普銅關那邊肯定是有所防備……」
「不會這麼快,面前的韃子軍就是來增援的,只要動作夠快,就算是韃子知道了也來不及做有效的反應。若是進攻足夠猛烈的話,韃子就只有分兵。關鍵是要快要猛,能不能攻下來反而不那麼重要。按照我的估計,即刻動手的話,四天之內最多五天,就能有效果出來。到時候輕裝的隊伍還可以殺個回馬槍,再次和這邊匯合。當然得足夠的快,必須跑在韃子的前頭,要不然就給人家包餃子了。」孔有德看了看路澗:「我就是這麼個意思,至於如何排兵還是要看路營官的意思。」
孔有德不算是忠誠伯的嫡系,有的話也不能說的太開,這個意思所有人都明白。
路澗也知道孔有德說的在理,可這樣的戰法和原本的戰略計劃完全不符,雖然這個時候不大可能再徵得四叔的意見,可路澗還是願意再深思熟慮一番。
孔有德說完了這一番話,本是準備離開的,一看路澗的神態就知道他在猶豫不下:「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戰場上的局面瞬息萬變,戰機一過即逝,路營官好自思量吧。」
四叔在路澗心裡就是一道翻不過去高山,在這種情況下,年輕的路澗還真是不知所措。
路澗還是不言不語,扎著個腦袋想的腦仁兒都疼了,過了足足有一袋煙的功夫,這才霍然起身:「丁乙聽令……」
丁乙有點兒楞:「我說路家小子,你可想清楚了……」
「丁乙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