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尋

  童心晚一瘸一拐到達宿舍,趙憐兒聽見開門的動靜兒,從上鋪探出個腦袋。見心晚膝蓋掛彩,一副慘狀,立刻幸災樂禍道:“謔喲,是姐姐我跑得太快了,還是你腿腳不利索?摔啦?”


  童心晚將雙肩包往樓下的書桌上一扔,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隨後一屁股坐在軟椅上,雙手抱臂,冷淡扭頭,“我懶得跟你計較!我沒你這樣的朋友!”


  趙憐兒將平板扔到一邊,然後從上鋪跳下來,隨手拿起自己書桌上的一包薯片扔到了童心晚跟前,“喏,賠禮道歉。是是是,小公舉,我不該扔下你不管,還害你摔了一跤,把膝蓋都給磕破了。”趙憐兒蹲下身子看童心晚膝蓋上的傷口,瞬間反應過來。哪有這麽快就包紮好傷口的,於是道,“你這傷口都包紮好了?這個點兒醫務室都關門了,顯然不是我的錯嘛!害我白擔心這麽半天。”


  “哼。你自己丟下我的時候還少嗎?要麽開會,要麽談戀愛,你趙憐兒心裏哪有我童心晚的位置。”童心晚撅起嘴巴打開包裝,“哼”了一聲,然後將薯片吃得哢嘣響,在趙憐兒麵前刻意展現自己的怒意。


  趙憐兒起身,“嗨呀,多大點事兒啊!姑奶奶我賠償你就是了。”


  聽到此話,童心晚心生一計。機靈的眼珠子一轉,將剛拿出來的薯片又重新扔會包裝袋裏,搓了搓手,旁敲側擊:“你若是真心想要賠償我,倒不如給我找份工作如何?”


  趙憐兒轉頭呈驚訝狀,“老孔給你的零花錢不夠花啊?”


  “沒有!”童心晚不自覺地撓了撓脖頸,一臉打馬虎眼的樣子,“我想掙點錢,然後搬出去住。”


  聽到這話,趙憐兒也來了興致,一屁股坐在了童心晚的書桌上,“怎麽,你真在孔家受欺負了?老婆子最近特過分吧!”


  “你別老婆子老婆子地叫人家,人家心還是好的,隻不過我身上沒有流淌孔家的血液,所以她才會處處針對我吧。”


  “敵人的炮火都轟到你家門口了,你還傻乎乎地請敵人進門口喝茶,就沒見過你這麽缺心眼的人!”趙憐兒捏著下巴思考數秒,轉而再問,“你真想打工?”


  “我真想!”童心晚認真點頭,一臉真誠地盯著趙憐兒。


  “行!你等著!”趙憐兒從書桌上跳下來,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在櫃子裏東翻西翻找出來一張名片遞給心晚,“這是我舅舅投資的酒吧,之前已經開了好幾年了。你是我閨蜜,工資一切都好談。這是一家清吧,沒什麽打架鬧事的概率,工作服也不暴露,小格子衫,不過要露一點腰;還有八點之後特別忙,你可以嗎?”


  童心晚將名片捏在手裏看了看,名字倒是挺特別的,叫“一切免談”。童心晚咧嘴一笑,“有點兒意思啊!”


  “給句話,去不去?”


  “去去去,當然去了!就端端酒,送送水,又不陪笑又不賣肉的,當然要去了!”


  趙憐兒笑著翻了個白眼,食指往新網腦門上一戳,嬌嗔地罵道:“小樣兒吧你!”隨後,爬上床,立馬就給舅舅發去了微信。


  “一切免談”酒吧從晚上六點到十點半,但考慮到南大有門禁,便給童心晚開了特殊通道,八點半就能下班。


  在這兒工作,五百以下的酒水免費,WiFi全天恭候,沒人的時候可以坐在吧台和調酒師侃天侃地,運氣好了沒準還沒喝到一杯特調。


  不過,一旦到了晚上八點,休息這種事幾乎便不存在。半年前來了一個駐唱歌手叫“尋”,將原本死氣沉沉瀕臨倒閉的“一切免談”給唱活了。一時間,觀眾擠滿了狹小逼仄的酒吧,高潮久久無法褪去。因為火爆,趙憐兒的舅舅這才決定投資。


  尋的聲音低沉沙啞,極具誘惑性。本來隻是幾個年輕人偶然間發現了尋的聲音,聽了一會兒還不錯,便一傳十,十傳百,來酒吧的人越來越多。


  這個尋之所以這麽出名,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嗓音好聽,還來自於他的神秘。每次唱歌時他都帶著白色的麵具遮住半張臉,迄今為止,包括店長都還不知道他真正長什麽樣。


  趙憐兒將童心晚送到酒吧門口,“你要是幹不了就跟我說,雖然是清吧,但免不了個別喝醉了犯渾的人。混蛋難伺候,你別委屈了自己。”


  童心晚給她展現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兩隻眼睛都眯在了一起:“放心吧,你都說是個別人了。出來工作哪有不受點委屈的,放心好了。”


  趙憐兒抿起嘴,然後十分擔心地看著心晚,心晚為了讓她放心,迅速招招手,轉身就進了酒吧。


  童心晚穿好自己的工作服,袖子半卷,格子衫的下擺打了個俏皮的蝴蝶結後,便端著茶壺,走了出去。


  一切免談酒吧有一個規定,人少的時候服務人員要在現場走動,見顧客的水喝完了,就要立刻上前斟滿。


  心晚之前在家經常被老太太喚去倒水,因此,她知道水到達什麽樣的高度才最適宜,顧客才更方便飲用。領班的在一旁看著,滿意地直點頭。


  七點過後,客人緩緩多了起來。很多人都是掐點而來,因為七點半是尋的演唱時間,大家都慕名前來。


  童心晚聽趙憐兒說過一次尋,她說尋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就像上天的寵兒一樣。


  心晚沉默凝思,驀地問了句:“仙風道骨?”


  趙憐兒瘋狂點頭。


  心晚扯著嘴巴皮笑肉不笑,愣了半天,得出結論:“那不是修仙道士嗎?瘦骨嶙峋,滿地生煙。”


  毋庸置疑,這話說出之後,心晚遭受了一頓無比殘酷的爆栗。


  因此啊,心晚對這個尋,也是好奇得很呐!


  不一會兒,隨著一陣簇擁,尋背著吉他閃亮登場。他已戴好了那張熟悉的白麵具,在女粉絲的簇擁下走上自己的舞台。


  童心晚眨了眨眼,看呆了!光看這身材,就是一帥哥的模子啊!


  這強壯有力、肌肉發達、身材有型的帥哥,怎麽都不像趙憐兒口中那副不食人間煙花的樣子啊!這個死丫頭,又謊報軍情!


  尋在閃光燈下緩慢拿出吉他,坐在高腳凳上掃了一眼全場,一張張陌生的麵孔停留一秒不到,卻在童心晚身上停留了三秒以上。


  微微皺起眉頭,收回眼神,破天荒地沒有跟大家打招呼,直接開唱那首必唱曲目《至少還有你》。


  源源不斷的粉絲湧進來,心晚被擠到了一個角落。身材太過矮小的她根本就看不見尋的臉,隻能聽見他好聽的嗓音悠揚地傳了過來。


  我怕來不及我要抱著你


  直到感覺你的皺紋有了歲月的痕跡


  直到肯定你是真的直到失去力氣

  為了你我願意

  動也不能動也要看著你

  直到感覺你的發線有了白雪的痕跡


  直到視線變得模糊直到不能呼吸

  讓我們形影不離
……

  童心晚靜靜地聽著,感受尋的聲波敲擊著自己的耳膜。不知不覺中,自己也跟著緩緩哼唱了起來。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棄


  至少還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而你在這裏就是生命的奇跡


  也許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記


  就是不願意失去你的消息


  你掌心的痣我總記得在那裏……

  緩緩的,心晚覺得兩頰有熱乎乎的液體流下。她悵然若失地一模,竟然發現那是自己的眼淚。


  心晚覺得,這個尋,肯定有一段特別刻骨銘心卻得不到的愛情,否則他沒有辦法唱得這麽深入人心,直敲擊人的心靈。


  雖然自己還是一個十九歲的小丫頭,尚未經曆過愛情中的酸、甜、苦、辣,可是尋的聲音,卻唱得自己產生了共鳴。把愛情這奢侈的東西,唱得好像自己真的得到過一樣。


  真是有些了不起。


  “心晚!你跑哪兒去了,快把酒給客人送過去!”


  領班的聲音穿過嘈雜的人群直達到心晚耳裏,她驚呼一聲“壞了”,歌都沒聽完,於是趕緊扒開重重人群,尋找領班去了。


  八點半,童心晚準時下班。她戀戀不舍地走出“一切免談”,尋的聲音還回蕩在整個酒吧,進入酒吧的粉絲越來越多。聽店長說,這勢頭,還要整整持續兩個小時。


  心晚很羨慕這些時間富裕的人,她還想再多聽一會兒,可宿舍還有二十分鍾就要關門了,無可奈何,隻好作罷。


  頭頂的天空一片昏暗,身旁的路燈也並不怎麽明亮,心晚踏著月光,走向回宿舍的路。


  不知為何,心晚突然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若是尋能喜歡自己,那該有多好?這樣,自己每天不禁能覬覦他的強壯的身體,還能天天讓他給自己唱歌聽呢!他的聲音,真的很好聽呢。


  心晚被自己這瘋狂的想法嚇了一跳,隨後癡漢臉嘿嘿一笑。也不是沒有可能嘛,剛剛,人家貌似看了自己好久呢!


  應該不是眼花吧?嘻嘻嘻嘻嘻~

  就這樣,童心晚一邊踩著溫暖的月光,一邊哼著《至少還有你》,幸福滿滿地奔向屬於自己的象牙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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