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暢想

  IDG聘請了著名科幻小說家劉慈欣為CIO（首席暢想官，I是Imagination），帶動了一波風潮，國內某些風險投資基金也要搞個大新聞，也招募這個職位，有趣的是，獵頭居然找到了黃格頭上，因為他不僅寫了科幻小說《被遺忘的藍星》，開創硬科技玄幻風，還真的在現實里創業成功（脫貧也算小成功……吧？），把產品「小指頭輸入法」賣給了微軟。


  負責招聘CIO的是盜火基金的合伙人周北天，一個略顯油膩的中年人，以貌取人的話，黃格覺得他像權游里的八爪蜘蛛瓦里斯。


  八爪蜘蛛笑眯眯，問黃格：「你對大劉怎麼看？」


  黃格謝過女秘書遞過來的飲料，回答：「他是寫玄幻小說的，主要是。他的小說總是讓我想起一本書，《索拉里斯星》，幻想了一個把整個星球的海洋作為自己身體的生命。科學上，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一頭幾十米高的恐龍尾巴被咬了，要十幾秒鐘才會知道痛，神經傳導速度無法支撐太大的生命。


  最近雪豹手機很火，其實，他們的局部透明屏幕的主意，就是我給出的，雪豹手機的產品經理林冬，是我的好朋友。雪豹，是一種神秘生物，很難發現他們的蹤跡，所以這種隱藏劉海的真全面屏用雪豹做名字。


  隱藏在喜馬拉雅山脈的雪豹，方圓幾十公里只有一隻，你知道它們是怎麼交流的嗎？它們會尿尿，會在岩石上摩擦，在光滑的岩壁上摩擦，留下自己的氣味，大部分的雪豹終生不會見面，卻知道彼此的存在。


  你看看，大尺度的交流是如此的低效率，整個星球的生命？根本就不算生命，彼此是割裂的。更可笑的是還有人幻想，或者說暢想，一個星系都連在一起，成了整個生命體，那就更可笑了。連我最喜歡的科普作家阿西莫夫都做個這種暢想，可見，一個科學家一旦暢想起來，就都玄幻化了。」


  八爪蜘蛛：「暢想就像為了好玩兒，說不定真的實現了呢？暢想官就是讓我們投資的時候突破現有的死板思路，您覺得呢？」


  黃格：「哦，我以為貴司要招聘的CIO是為了探索科技邊緣，那些即將突破的技術，既然要暢想，我也可以胡思亂想。什麼宇宙熱寂我都可以暢想。」


  八爪蜘蛛：「宇宙終極命運……你怎麼看？」


  黃格：「熱寂嗎？這主要涉及兩個問題，我們可以做一下思想實驗，先假定宇宙是有限的，這是現在科學界所謂的主流看法。這會產生荒謬的推論。想想，有限的空間里物質是有限的，那麼，排列組合的可能性就是有限的。這會發生什麼呢？竊以為，如果真是這樣，那佛教的輪迴就變成真的了。當然，在尺度上完全不是一個概念，現在的你，現在的我，是一種物質、能量的組合，在有限宇宙的推論下，我們的組合必將在我們死後億萬年的N次方之後，再次重現宇宙，在我們出生之前，不知道多少億萬年之前，也曾經有過我們出現，一遍又一遍，永遠輪迴。」


  八爪蜘蛛：「熱寂之後，不是一切都沒了嗎？」


  黃格：「熱寂之後，也是一種狀態，只不過是能量非常平均的一種狀態。神秘的宇宙，如果無限拉長時間尺度，任何事情就都可能發生，一隻壞掉的表，一天還能對兩次呢。在偶然情況下，會出現局部的能量失衡，在更偶然的情況下，會出現更大局部的失衡，在極端偶然情況下，砰，再一次宇宙大爆炸，但無論怎樣，物質跟能量的組合的可能性，都是一樣的，因為這是有限的宇宙。熱寂真的很寂寞，也許時間會很漫長，但是長夜必將過去，一切還會從頭再來，生命、熱泉細菌、藍藻、多細胞生物、你我還將從一片虛無當中復活，這就是有限宇宙的荒謬推論。」


  八爪蜘蛛理科出身，勉強理解了黃格要表達的意思，來了一點興趣，已經不完全是面試了，他本來就對CIO這個職位抱著可有可無的態度：「如果是無限宇宙呢？」


  黃格嘿嘿一笑：「那就更有意思了，如果真的是無限的，那就有無限的可能性，不用遙遠的過去和將來，此時此刻，就有和我們一模一樣的生命，在遙遠的地方存在，兩個人在對談，說著一模一樣的話，暢想這樣的原子組合擁有無數種。」


  八爪蜘蛛忘我投入的暢想：「但是太遙遠了，兩個完全一樣的人，卻永遠不可能碰面，對嗎？」


  黃格：「兩個一樣的人，相遇的機會渺茫，兩個相似的文明，應該會發生在未來，多少科幻在暢想這一天。」


  八爪蜘蛛：「暢想星辰大海，確實太遙遠，雖然好玩兒，我們還是回到現實，最近又沒有什麼有趣的想法？有可能投資的。」


  黃格就把自己設計並請人做成了視頻的堆垛摺疊自行車放出來，在設計的過程中不斷有新的想法融入，比如：使用軸傳動，讓單車更堅固耐用，也更加迷你，好摺疊成片狀，模仿了一種在Eurobike展出過，可變速的軸傳動裝置。使用「無漆塗型」設計，維護的時候用納米鐵砂噴一噴，整個金屬車身就宛如新車。甚至還有物流機器人那樣的小傢伙，在堆垛的地方不停整理川流不息的單車，讓一切都井然有序。而用戶只需要把單車停在堆放點附近就可以。


  他的最新數據，是單層的空間利用率3倍，堆垛兩層，正常情況6倍，加入自動整理機器人，大約會再提高1.5到2倍，總體大約會是10倍。提高這麼多的空間利用率，已經是不同物種了，如果真的能開發出來的話。不同的數量級啊。


  八爪蜘蛛笑了笑：「挺有想法，不過，共享單車這類項目，業界大部分人都已經看衰了，不是風口，而是鹽鹼地。」


  黃格：「也是，不過，共享單車這個物種，總應該繼續進化的，提高空間利用率，我覺得是一個方向。」


  蜘蛛：「居然還是集中堆放，不允許自己停放嗎？這個恐怕中國人已經回不去了。」


  黃格：「那是運營的問題，其實也可以自由停放，那整理機器人就用不上了。」


  蜘蛛：「挺有意思的，我還想聽聽你對可穿戴設備的創想。」


  黃格：「我在微軟的項目就是這方面，我覺得我的小指頭輸入法已經是可穿戴設備的一絲曙光，發揚光大的話，大有可為，比如：用在手環上。手環類設備最大的問題是現實空間小，可以用一個小投影儀解決，手環的顯示應該在手掌心下面，方便使用小指頭輸入法，如果需要更大的現實空間，則從手環拉出一塊幕布，大約會擁有愛瘋5的顯示空間，足以做很多事情了。投影技術的缺點則是亮度不夠，我的解決方案是，採用高反射幕布，就是在街上藍底白字交通指示牌，遇到照射就會賊亮賊亮的那一類材料，有印象吧？」


  蜘蛛：「手環可以實現小指頭輸入法？攝像頭位置不會被遮擋嗎？」


  黃格：「不需要攝像頭，這是最精彩的地方，因為人體是導體，手指觸摸各種指節的時候，微弱的電流會發生微妙的變化，檢測這種變化，就可以得到可能比Hololens更加靈敏的輸入法。」


  蜘蛛驚訝道：「還有這種技術！？」


  黃格微笑道：「暢想官就是想到你們想不到的技術，嗯哼？」


  蜘蛛沉吟道：「要是一股腦兒解決投影亮度、輸入法，那確實比較厲害，電量會不會有問題？」


  黃格：「我不知道，但是假如電量不夠用，可以採用黑白屏，如果你需要終極解決方案，允許我暢想的話，我甚至想到了一種單色光源投影出彩色的解決方案。這就涉及到色彩的形成原理。


  人眼看到葉子是綠色的，恰恰是因為綠光不能很好被吸收，所以，當白光照射到幕布上的時候，如果幕布不是直接反射，而是逆向反射，就能達到理想狀態。在強光下，投影儀跟太陽爭輝，顯然是下策，還不如利用太陽光的反射，遮擋一部分光，就變成了另一種顯示屏，只花很小的能量，就可以獲得彩色。


  當然，這不是投影儀了，我暢想的是另一種設備，可能用在混合現實眼鏡上面的技術。我只負責暢想，對吧？」


  八爪蜘蛛哈哈一笑：「有意思，暢想官，我原來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看來能寫出《遺忘藍星》的作者，果然是想象力豐富，我會向別的合伙人推薦的，哦，能不能問問你的薪資要求？」


  黃格：「我在微軟的年薪是50萬。我覺得，雖然暢想官不需要幹什麼活兒，還是希望不要走下坡路。」


  蜘蛛點點頭：「了解，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