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2章 里正
夜幕深沉。
絲絲縷縷的月光、星光透過窗戶照進室內。
嗯,方臘家沒有油燈,也買不起燈油。
到了晚上,一般都是借著月光,或者直接睡大覺的。
亞倫用蔬菜混著米糠煮了些粥胡亂吃了,就躺在床上準備入睡。
畢竟身上一些小小的傷勢,也需要好好休息,才能恢復得更快。
但忽然間,他感應到了什麼,在黑夜中睜開雙眼,宛若兩顆上好的褐寶石。
在亞倫面前,一片虛幻的光幕浮現:
【獲得氣數2點,開啟人物模板!】
【姓名:方臘(亞倫)】
【氣數:2】
【技能:占卜術(可開啟)、煉丹術(可開啟)、馴獸術(未解鎖)、御劍術(未解鎖)……撒豆成兵(未解鎖)、龍象不過(未解鎖)、金剛不壞(未解鎖)……溝通兩界(未解鎖)】
……
「我的金手指,終於到賬了么?」
亞倫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果然……金手指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氣數,又是什麼東西?」
他心思沉寂入模板中,頓時獲得了更多的信息。
原來,所謂的氣數,也可以看做信仰、氣運、龍氣、影響力、香火等等,引申開來,就是權力……說白了都是一回事,那就是聽你話的人多不多!
聽你話的人越多,你就越有資源與力量,也就有氣數!
當所有人都不聽你命令之時,縱然掛著皇帝的頭銜,也只是個笑話!
「所以,氣數也可以看成是一種特殊的影響!」
「當我能影響更多人聽我的命令之時,氣數也會隨之增長……」
並且,這影響也分深淺。
淺薄的人,或許只是願意聽你說兩句,給你捐一點點錢。
而被影響極深的人,會跟狂信徒一般,將你所說的話奉為金科玉律,甚至不惜為你去死!
後者帶來的氣數,顯然會比前者更多!
「所謂的氣數點,換成氣運點、信仰值、影響力……也沒有多少區別。」
「而這種影響與信仰,會很有用!」
「本體已經確認,這個世界是幾乎無魔的世界,但幾乎無魔,代表還能容忍超凡力量的存在,只是法度森嚴,偷渡力量需要尋找漏洞!」
「這個漏洞,就在於本世界智慧生物的信仰了!」
「我能影響的人越多,就越能獲得干擾……然後本體也就能支援我更多,從而解鎖模板中更加高級的技能!」
「換言之,獲得的氣數點越多,就可以獲得更強的技能。」
「到了解鎖金剛不壞等能力之時,這個世界就任我平趟了……」
「而最高目標,自然是積蓄足夠的影響與氣數,解鎖『溝通兩界』,讓本體直接打開通道降臨,徹底掌握這個世界!」
實際上理解起來也很簡單,足夠的影響,能換取更多的靈性。
而更多的靈性,就能組成模板中更加強大的法術!
是的……
雖然看起來這些法術很有道家風格。
但實際上……它們的本質還是由靈性模擬而來的。
算是本體為這個世界所量身打造!
……
帶著一點好奇,亞倫先使用了『占卜術』。
「占卜明日運程!」
當他默默做下決定之後,亞倫看到一點氣數飛快消失。
繼而,一個明悟在自己心中浮現——『小吉』!
「這不就是『曜』的占卜么?還是縮水版的……針對運勢占卜只有大凶、小凶、中平、小吉、大吉五種,目前還不開放找人找物……感覺是個雞肋啊。」
雖然知道了明天會有好運氣,但好運從哪裡來,亞倫仍舊一頭霧水。
他想了想,又看向煉丹術。
煉丹術需要載體,不論什麼符紙香灰、饅頭稀飯、乃至新鮮果實、還是蠟封藥丸都可以。
亞倫翻了翻,找出半個冷硬的饅頭。
「煉丹!」
他嘴裡念念有詞,又消耗了一點氣數。
霎時間,他只感覺到虛空中有一縷微弱的『赤』之靈性降下,與冷饅頭融為一體。
饅頭仍舊是之前模樣,沒有多少不同。
亞倫想了想,三下五除二將饅頭塞進肚子里,頓時感到一股熱流涌動。
身體上一些今日還沒有來得及修復的傷勢,正在飛快好轉、痊癒……
「原來,所謂的『煉丹』,就是對『赤』之靈性的某種運用么?……用來止血生肌,恢復傷勢,倒是極好的……除此之外,如果用『塔』之靈性的話,則能讓人耳聰目明,心神過人……」
亞倫想了想,感覺還是『赤』的前途更加遠大。
畢竟前世歷史上的妖道們是靠什麼發家,忽悠達官貴人甚至皇帝的?
那必須得上紅丸、金槍不倒秘葯等等男性恩物才行啊!
而在這方面,『赤』之靈性還是很有優勢的。
純天然、無污染、無毒副作用……效果比什麼藍色小藥丸還要好!
若能大量煉製,必能財源滾滾,名利雙收!
「等等……我穿越此世,難道是來做賣春藥的江湖郎中么?」
亞倫回過神來,差點扇了自己一巴掌。
沒出息!
旋即,他開始認真考慮如何獲得氣數的問題。
「傳教速度太慢,一開始只有我一個也不合格……那麼,去考科舉,混入文官隊伍?」
只要混入大松體制內,能影響的人必然會更多,這就有大量氣數可以薅羊毛!
奈何還是那句,緩不濟急!
要從童生一級級考上去,光是等考試就要等一兩年,實在太慢,而徭役什麼的已經迫在眉睫了!
「想要擴張影響力……最方便的,莫過於裝神弄鬼了么?」
最後,看著自己擬定的計劃,亞倫不由無語,又陷入沉思當中。
……
翌日。
天剛蒙蒙亮。
亞倫就走出自己的破屋,找了根柳枝,咬出裡面的纖維,來清理牙齒。
沒有多久,門外閃過一道人影。
「誰?」
正在遺憾沒有青鹽可用的亞倫抬起頭,就看到一人,居然是周二牛!
「方臘兄弟……」
周二牛揚了揚手上用繩索串著的野兔肉:「我渾家昨天聽說你摔了一跤,特意讓我帶來點兔子肉,給你補補身子……」
「多謝了。」
亞倫連忙道謝行禮,接過了周二牛手上的兔肉。
與此同時,心中卻是一動:「昨天莫名其妙的兩點氣數,八成就是這人給的吧?」
此時再呼喚出面板,不由又是一喜。
只見兩點氣數又補充回來了。
『原來……只要他們還在被我影響,每天都會源源不斷地提供氣數……』
『這就好……否則後面那些高階技能,動輒數十上百萬氣數點才能解鎖,我怕是要瘋……到老死都未必能積攢足夠。』
亞倫收下野兔肉,暗道今天的兩餐有著落了。
不過,他昨天定下的計劃,可不僅僅如此。
亞倫想了想,就笑道:「二牛哥你這心意難得,也要多謝嫂子,我該上你家一起拜謝才是……」
周二牛摸了摸腦袋,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臘哥兒果然跟之前不一樣了……』
之前的方臘,是一個沉默寡言,膽小怕事的少年。
哪裡有此等落落大方之儀態?
他心裡頓時更加相信方臘在深山中遇到了鬼神精怪的事情,恐怕還不僅僅被救了一命,可能還被『點化』過!
帶著一點小心思,周二牛將亞倫帶到自己家,也是比方臘家好不了多少的窩棚,互相見了禮。
謝了之前的兔肉之後,亞倫觀看著周氏的臉色,輕咦一聲。
「方臘兄弟,怎麼了?」
周二牛表情一變,畢竟,這位可是鬼神點化過的人物啊。
「嫂子這段時間勞作,想必身體不大舒坦吧?」
亞倫沉吟一番,看到周圍好事的村民聚集了幾個,特別是本村一個長舌婦也在內,頓時拿定主意,高聲問道。
「是啊,都是一些老毛病了。」
周氏咳嗽一聲,不以為意地回答。
窮苦人家的生計,可不就是這樣么?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燒火,煙熏火燎,長此以往,肺部必然有問題。
並且亞倫還知道,周二牛家不僅男的耕作,女的也日夜織布不休,即使如此,也只能勉強混個飽腹,而日積月累,腰肌勞損也免不了。
只是都是窮苦人,也拿不出錢看大夫,這種只能苦熬。
什麼時候熬不過去,一輩子也就過去了……
「我倒是學了一些醫術,若大嫂不嫌棄,可以給看看!」亞倫故意如此說道。
畢竟,方臘能學個鬼的醫術?
「方臘,你小子莫不要胡說八道,你懂個屁的醫術?」一人就笑道。
鄉下婦人最是八卦,大家又住得近,有什麼事都知道。
唯有周二牛,神色一動。
這方臘……莫不是?
他頓時大聲道:「方臘兄弟,我相信你,就請你給我渾家看看……若能治好,不,若能稍稍改善,我都感激不盡!」
此言一出,那些圍觀的婦人都是驚訝。
這周二牛,啥時候轉了性子?
亞倫卻點點頭,問周二牛要了黃紙,自己裝模作樣地念了幾句咒語,然後用火摺子點燃了,將紙灰撒入一碗清水,端到周氏面前,笑道:「嫂子若是信我,便喝了這個吧……」
周圍一個長舌婦瞪大眼睛:「這……這不是草藥,這莫不是……符水?」
說完,自己也覺得失言,就捂住了自己嘴巴,但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
周氏望著符水,略一遲疑,還是喝了。
望著正在喝水的周氏,亞倫心中暗嘆:『果然還是沒有準備,下次需要先預備白磷粉,給你們表演一下什麼叫做符籙自燃……那才叫震撼!』
早在燒灰之時,他就暗自動用了『煉丹術』,將一絲『赤』之靈性化入符水當中。
這一碗符水,卻是真正的超自然力量,貨真價實!
『一些肌體損傷,必然藥到病除……當然,如果是細菌感染之類,也沒法根治,但好歹也能刺激興奮一段時間,效果立竿見影。』
這年頭,哪個醫館都不能百分百保證治好人。
甚至窮人哪怕治死了,也大多只能認命!
相比較而言,亞倫覺得自己的『符水』,簡直是降維打擊!
果然,周氏飲水之後沒有多久,忽然覺得肺部通透了許多,往常嗓子中的堵塞感也消失不見,整個人竟然是難得的清爽,不由愜意地伸了個懶腰。
「方臘兄弟……不,方兄,你這葯,真是神了!」
自己妻子狀態如何?周二牛還不清楚?
看到這一幕,頓時大喜過望。
「周氏怎麼似乎都年輕了許多?」
一名圍觀的婦人看到周氏榮光煥發的臉,又摸了摸自己的黃臉,不由滿是羨慕嫉妒。
『這方家小子,怎麼突然就行了呢?』
『之前也沒見他有此等醫術啊?』
『剛才那……分明就不是葯,是符水吧?』
圍觀人員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似乎有暗流涌動。
「各位父老鄉親,諸位平時助我甚多,我方臘僥倖從山中學得……醫術,若各位身體有疾,可來尋我,我一定儘力救治!」
看到表演得差不多了,亞倫向四麵糰團一禮,這才施施然離去。
而等到他一走,幾個長舌婦立即抓住周二牛:「這方臘……怎麼回事?」
「我跟你們說啊……這事可不能告訴別人……」
周二牛眉飛色舞地講起了昨日自己所見之事。
亞倫之所以故作混淆,並且欲蓋彌彰,其實就是知道世間傳播最快的是流言!
而他越表現得想要掩蓋,人們的好奇心越重,甚至越加堅信!
很快,小山村之內,就傳出了方臘墜崖不死,還獲得仙人傳授符法的消息……
一處青磚房內。
里正范通正喝著小酒,忽然就看到自家婆娘進來,臉上帶著些驚懼之色,不由好奇:「出了何事?」
「外面都在傳……那方家小子去了一趟深山,就遇到了仙人……」他婆娘滿臉愁容:「咱們之前故意將他報上徭役名單,是不是不太好?」
實際上,按照大松律法,方臘這種未必就要去服徭役。
但官字兩張嘴,里正雖然不是官,但也主管一村百來戶的賦稅與徭役,算是個村長了。
再加上此時識字率低下到令人髮指的地步,自然是隨便攤派。
而范通之所以讓方臘去服徭役,卻是因為看上了方家的幾畝地!
畢竟方臘孑然一人,沒有親族助力,雖然不是絕戶,但也比較好欺負!
范通當即將臉一沉,酒杯一放:「胡說八道的事,你也信?更何況……」
他壓低聲音,望著庭院內正在玩耍的兩個兒子:「允文、允武兩個就要大了,我這當老子的,不得給他們置辦家業?還有丫頭的嫁妝……現在一畝好田,能值五兩銀子呢。」
一說到田地,范通的婆娘立即不說話了,這可是農民的命根子啊。
並且,范家也是剛剛起家,田畝的確不多,需要辛勤積蓄。
她遲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不是緩和些?只要方臘賣田,咱們也示個好……」
「憑什麼?」范通滋熘喝了一口小酒,愜意地打了個酒嗝:「田根他留著,咱只要田皮……這樣一來,日後官府的賦稅跟徭役,還是得他背著,這方家世世代代,就只能做我家的佃戶了……」
田根,即為土地所有權,而田皮則是使用權。
如果所有權不變,那官府自然還是只能向所有權的人催繳稅賦,這也是很容易將自耕農逼得破產的一種交易方式。
這范通如意算盤打得可謂叮噹響,既要土地收入,又不想承擔任何責任……
小吏之毒,就在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