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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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寵，別難過。”譚明祁抽出一張紙巾擦掉楊千寵的淚水，就聽她小聲的說到：“我們的孩子……第一個孩子。”
譚明祁拉住她的手：“沒事，還會有的。”
楊千寵忍住淚水，相比之下楊千寵更擔心陳宸的安危：“陳宸呢？他們有沒有回來？”
以為楊千寵會因為難過一時間忘卻陳宸的時候，過後再慢慢告訴她。但是楊千寵緊緊的追著問，把譚明祁逼得說不出話來。
他越是沉默楊千寵越是覺得不安，屋子裏另外的兩個人忽然開始躲閃自己的目光，楊千寵便更著急了：“說話啊？陳宸怎麽了？”
於曼抬頭對譚明祁說到：“瞞不住的，這麽大個人平白無故的……早晚都要知道。”
“什麽意思？”楊千寵看著於曼等著她的回答，但她卻不說話，楊千寵好像是被逼急了光著腳踩到了地上：“你們不告訴我，我自己去找。”
譚明祁趕緊抱住她：“千寵，冷靜點！”
“我怎麽冷靜？我隻想知道陳宸他們怎麽樣了，為什麽不告訴我？！難道她死了再也不能來見我了嗎？”
“……”
“……”
楊千寵極其激動的一番話，叫譚明祁和於曼一時語塞。
“你們……你們為什麽不說話了？”
“千寵，陳宸這件事，是個意外。”譚明祁盡量委婉的說，楊千寵紅著眼睛不敢去想，自己胡說八道的一句話竟然是真的：“意外？是什麽意思？她受傷了嗎？在這家醫院嗎？我要去看她。”
“她不再這家醫院。”譚明祁拿過鞋子給楊千寵穿上，站起身把自己的外套套在她身上：“我帶你去看她。”
於曼顯得有些緊張：“明祁……”
“你不是說了，遲早都會知道的？”譚明祁說完，拉起楊千寵：“我帶你去找陳宸。”
於曼是說楊千寵遲早會知道，但沒有說要譚明祁帶著楊千寵去見陳宸的屍體。
醫院外麵的銀杏樹上，有一片葉子先黃了，被風吹掉落在了地上。好像是在和夏天告別，也好像在和整個世界告別。
車子疾馳，那片落下的葉子，也恰巧落進了楊千寵的眼裏，也落在了楊千寵的心上，畫麵揮散不去。一路上楊千寵安靜極了，安靜得叫譚明祁都覺得有些害怕。
楊千寵仿佛在車玻璃上看到了陳宸的笑臉，耳邊回響著她說的那些俏皮話。突然的，耳邊冒出了陳宸的一句：“千寵，你要幸福啊。”
“陳宸！”一直安靜的楊千寵突然回頭看向譚明祁，反複問著他：“陳宸死了嗎？真的死了嗎？她福大命大，不會死的。”
譚明祁把她抱緊懷裏不說話，甚至不敢想象楊千寵見到陳宸的那一刻會如何瘋狂。而楊千寵的心裏，在本能的抗拒著所有信息傳達給自己的事實，她不相信，她覺得這是不可能的，這一定是陳宸聯合所有人和自己開的玩笑。
但車子就停在了屍檢的地方，楊千寵笑著問：“這是什麽地方？”
“陳宸在裏麵。”
跟著譚明祁走進去，楊千寵見到了陳容，見到了陳爸爸和陳媽媽。他們通紅的雙眼在告訴著楊千寵，她所猜測的都是真的。
但楊千寵還是不甘心的問：“小容，你姐呢？”
“我姐……在裏麵。”
經過劉正的交涉，楊千寵到了那個冰冷的地方，被抬出來的陳宸躲在白布下麵不肯見楊千寵。
工作人員輕輕掀開白布，楊千寵隻見到往日活潑的陳宸安靜的睡著，臉上沒了顏色，指尖沒有溫度。
豆子一般的淚水湧出來砸在白布上，楊千寵拚命的搖頭，被譚明祁抱在懷裏，自己無法靠近陳宸。她隻能對陳宸小聲說：“你給我起來，裝什麽？！陳宸，你別想騙我。我求你了，別騙我。”
而楊千寵的耳邊好像又傳來了陳宸嬉皮笑臉的聲音：“千寵，我先走了啊。”好像每次放假回家，她拎著行李先離開了一樣。
“明祁，她怎麽了？為什麽躺在這？”
“她死了，千寵，我帶你來見她就是為了讓你相信陳宸真的不在了。”
工作人員蓋上了白布，催促著兩個人出去。譚明祁抱著楊千寵說：“咱們先回去。”
譚明祁沒有想到，楊千寵看到陳宸的時候沒有嘶喊沒有大哭，臉上看起來除了那麽點悲傷沒有其他任何波瀾，淡淡的問：“為什麽會這樣？”
“她為了保護沐霖，被郝靖宇踢了一腳，沒想到被鋼筋穿透了內髒，又失血過多。”
“郝靖宇，就是這個王八蛋。我要殺了他……”楊千寵個看著陳宸的屍體，輕聲的嘟囔著：“我要弄死他，我要讓他全家都死無全屍。”
楊千寵掙脫了譚明祁懷抱甩開他的手，想要去找到郝靖宇，剛跑到大門肚子就一陣疼痛，譚明祁趁機拉過她抱緊懷裏，緊緊的不鬆手：“千寵。”
“該死的明明是他，為什麽會是陳宸？”譚明祁的肩膀被楊千寵的淚水打濕。
漸漸的懷裏的人沒了聲響，就聽劉正說了句：“先生，太太流血了。”
譚明祁扶起楊千寵衝才發現她已經暈了過去，病號服的下褲沾滿了血跡。這才趕緊起她上車，囑咐劉正：“快開車。”
車上譚明祁就開始後悔帶楊千寵來見陳宸最後一麵，譚明祁把臉貼在她冰涼的小臉上，心裏默默的念著：你可不要再出什麽事了。
回去以後，譚明祁被醫生狠狠的責怪了一通：“我們已經幾番叮囑過，在這個時候最好不要給她受太大的刺激。本來她現在的狀況就很不好，再有一次這樣的事情，別說做媽媽，她能活著就算僥幸！”
譚明祁第一次被人訓得像是個犯了錯誤的小學生，並且心甘情願一點也不反駁。出於責任，他還是給楊千寵的爸媽打了電話，把這場驚心動魄的意外告訴了他們。
現在，他還沒有去看譚沐霖，不知道家裏又是一番什麽樣的光景。
再次醒來楊千寵已經接受了陳宸去世的事實，但她總還覺得陳宸沒走遠。
人們和楊千寵說話的時候總在心裏三番掂量，隻怕一個不小心說出了惹淚的話，叫楊千寵開始難過。
就連天不怕地不怕的於曼在她身邊都變得小心翼翼。其實他們根本就不用這樣，因為那樣的話語並不能讓楊千寵覺得難過。
倒不是楊千寵比常人更加堅強，是因為令人傷心的並不是死亡本身，而是那個重要的人死去了，還帶走了你的習慣和期盼，硬生生的斬斷了你的牽掛。
比如在聽到腳步聲的時候，楊千寵會錯以為是陳宸來探望自己了，但進來的人卻隻是給自己換藥的護士，楊千寵的臉就已經不知覺的被淚水打濕了。
楊千寵的爸媽得知這件事，盡快的趕了過來。慌慌張張的把楊千寵從頭看到尾，看到楊千寵人還好好的，就長舒了一口氣。
媽媽抱著楊千寵說：“女兒，沒事的，孩子還會有的。”
楊千寵憋回自己的眼淚，在媽媽的懷裏紅著眼睛默默的點頭，像是勸慰媽媽也像勸慰自己：“嗯，會好的。”
怎麽會好呢？她失去了兩個自己愛的人，一個未出世的孩子一個最好的朋友，一切不過是為了懂事而強裝出來的堅強而已。
楊千寵的爸爸和譚明祁站在樓梯間裏，兩個人抽著煙不說話，一根接著一根，抽到譚明祁有些發了咳嗽。
終於，楊千寵的爸爸說了話：“你還沒回家看過你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