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微弱的喚醒
又是三個月過去，時間來到了雨手月（相當於4月）。而戰爭持也續了三個月，不出所料，帝國軍率先殺向了裂穀城。
??風暴鬥篷在南麵山穀布置的防線，僅僅堅持一天就被攻破。三千帝國軍一口氣殺到城下，開始猛烈地攻城。
??最初那十多天，人們根本不敢出城，甚至連屋也不敢出，城外的百姓也躲進城裏。傑瑞天天都能聽到喊殺聲，還有投石車投出的巨石砸中城牆的響聲，跟打雷差不多。
??不過十多天後，漸漸靜下來了。帝國軍的攻勢趨於停止，雙方陷入了對峙。
??原來，進攻裂穀城的帝國軍隻是少部分，他們的主力已經從天際省西麵的高岩省，乘船前往獨孤城，踏上了天際的土地。此外帝國軍的增援，還在最西部的城市馬卡斯附近找到了一條山道。
??內戰到此全麵開火。
??除了裂穀城，東北部的冬堡，北部的晨星城也都支持烏弗瑞克。風暴鬥篷占領了天際省東部，帝國則控製了西部。馬卡斯，莫薩爾和佛克瑞斯三地，宣布支持獨孤城。
??而地處天際省正中心，把持多條交通要道的重要城市，雪漫城，卻保持了中立。在這種時刻還能不站隊，傑瑞有點佩服那個雪漫城的領主。
??當然啦，戰爭和他沒什麽關係。他隻需要知道，除了城裏冒出了大量的風暴鬥篷士兵，裂穀城和過去沒什麽不同。
??這三個月，傑瑞學習了開鎖、潛伏、徒手格鬥，還有各類武器。兩個月前，他開始接活，都是些要賬，訛詐，誣陷，小偷小摸之類的瑣事，但他幹得很開心。
??因為，他打出生以來第一次，有了被需要的感覺。雖然公會有他不多，沒他不少。
??唯一讓傑瑞心存芥蒂的，就是那個問題。
??殺死吉安，隻是巧合嗎？
??傑瑞不會記錯，當吉安撲上來的時候，他手軟到不行，哪怕是碰一下都會鬆開。而且，他在挨揍之前就暈過去了。
??那樣的話，自己應該是全身無力，怎麽會把匕首捅得那麽深？總不會像有些人吹的那樣，什麽遇到劍齒虎，一個滑鏟，用劍開膛破肚吧？那種話隻有傻子才信。
??每次揮舞手中的武器，傑瑞都格外認真。這或許能回憶起來，那個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
??越是練，傑瑞越發覺得，身體有一種……不適感。他描述不好這種感受。硬要說的話，就像是身子對自己的動作，非常不滿，肌肉渴望著更加激烈的碰撞。怎麽聽起來有點怪怪的？
??而直到現在，傑瑞也沒回憶起來。
??今天的公會，還是有些冷清。自從戰爭爆發，公會就忙了起來，各類委托絡繹不絕。
??因為戰爭讓城市之間劃分了勢力，物資的流通，信息的傳遞就變得困難。對於專幹“地下工作”的公會而言，這其中大有文章可做。
??每天都會有很多人被派出去，內容不乏各種大事。比如，幫馬卡斯城的銀匠搶回模具，到獨孤城用斯庫瑪（一種毒品）陷害別人，又或是去風盔城附近，除掉敵對公會之類。
??這會兒，大漏壺裏除了達誌，托尼利亞這些負責內事的人，就隻剩下傑瑞，布林喬夫，薇克思。
??三個人被墨瑟叫到了跟前。墨瑟翹著腿，手指在桌子上略快地敲打。
??“瑪雯發話了，今天就要搞清阿林格斯打算幹什麽。”
??薇克思露出了冷笑，說著“早該這麽做了”。布林喬夫的鼻息變重，像是歎氣。隻有傑瑞一頭霧水。
??“阿林格斯？誰啊？”
??*****
??黑荊棘家族雖然做蜂蜜酒生意，但他們並不養蜂，所用的蜂蜜都來自金色光輝莊園，位於裂穀城西麵，裂穀湖中的湖心島上。那裏有別墅，養蜂場，以及停放船隻的小港口。
??莊園主自然就是阿林格斯，一個上了歲數，彬彬有禮的木精靈。據說他從瑪雯的父輩開始，就與黑荊棘家族合作了。
??而瑪雯顯然要比她父親蠻橫得多。
??隨著酒坊生意越做越大，瑪雯不斷要求阿林格斯提高蜂蜜產量。這對阿林格斯來說原本也是好事，但瑪雯幾次以進貨量增加等理由，想壓低蜂蜜價格，弄得阿林格斯非常不悅。
??這個月初，兩人徹底談崩了。瑪雯抬出盜賊公會，威脅阿林格斯，要求他隻能將蜂蜜賣給自己。還派人24小時地監視莊園動靜。
??可不要以為，她隻有盜賊公會能使喚，酒坊裏的工人也不是隻會釀酒而已。
??於是，兩邊的合作將就著維持下去。但是這幾天情況有變。
??監視阿林格斯的人發現，時常有工人模樣的家夥到莊園去，好像是招來的新人。而昨天晚上，有馬車離開莊園，苫布蓋著一大堆東西，行進方向並不是裂穀城。
??監視者們覺得蹊蹺，因為莊園給酒坊送貨，都是用船從湖上送。需要馬車運送的，也不過是些養蜂場的工具之類，沒多少大件。這次卻裝得特別多。
??倆人一商量，便換上了從戰場撿回來的，風暴鬥篷的軍裝。今天早上，第二輛馬車出來以後，他們在半路上攔住，要求檢查。
??結果發現，車上全是些家具，裝飾，雕像之類的東西。簡直像在搬家。他們馬上把這事報告給瑪雯，瑪雯則找來了墨瑟。
??她隻有一個命令，衝進莊園，把阿林格斯揪出來，問清楚他要幹什麽。
??在她看來，阿林格斯不可能繼續增添人手，那些新來的也不是什麽工人。現在又搞搬家這出，恐怕那該死的木精靈已經把小算盤打得啪啪響了。
??而阿林格斯也不是傻瓜。就算風暴鬥篷駐軍以後，會檢查進出裂穀城地界的車輛，但那兩個假扮的士兵，他絕對能認出來。
??“所以，你們現在就去。”墨瑟說。
??“簡單地說，就是把阿林格斯抓來問是吧？”布林喬夫總結道。
??薇克思歪了歪頭：“如果他死不配合呢？”
??墨瑟的眼神閃過一絲冷酷：“留一命才好問話。其他人你們可以隨意處理。”
??薇克思現出滿足的笑，她很久沒認真了。墨瑟的目光從欣喜的薇克思身上挪開，望著布林喬夫和傑瑞。
??“都聽明白了吧？”
??“那，那個，老大……”
??傑瑞不知道該不該舉這個手，但有些話不問不行。光是聽墨瑟介紹阿林格斯他就知道，這活跟馬卡斯的銀匠，獨孤城的投毒，風盔城的殲滅戰一樣重要。
??“這麽重要的任務，我去真的可以嗎？”
??墨瑟依然是沒有表情的望著傑瑞，和傑瑞入會時的表情一樣。
??“當然可以。布林喬夫和薇克思會從南麵的正門闖進去，傭兵交給他們倆就夠了。”
??“那我做什麽？”
??“你去酒坊找一個叫摩爾的人，跟他說是我派你去劃船。他就會給你一艘小船，你從北麵上島。”
??墨瑟頓了一下。
??“萬一，布林喬夫和薇克思沒抓到阿林格斯，而且他碰巧從北麵想坐船逃跑，你就截住他。”
??這特麽哪裏簡單啊？傑瑞真想狠狠吐個槽。自己差不多是公會戰力墊底，萬一對方來好幾個人，怎麽攔得住。
??他正想再問，墨瑟的眼神忽然犀利了些，把他的問話堵住。
??“不要多想。阿林格斯不可能帶著臨時找來的傭兵逃命。即使真從北邊逃跑，也是他自己。”
??“那，一對一的話……”
??布林喬夫哈哈大笑，用力拍著傑瑞的後背，拍得他有點想咳嗽。
??“別怕嘛小子。我們也和阿林格斯打過很久交道了，那就是個商人。他這輩子切過的東西估計隻有麵包和肉排。”
??大哥這麽說，傑瑞算是徹底放心。也是，自己好歹練過，一個商人，沒什麽可怕。
??“我能行，老大！”
??*****
??金色光輝莊園南門有座橋，與島外相連。莊園裏的別墅有兩扇門，一扇對著莊園南門，另一扇對著湖心島的港口。這些是傭兵們重點看守的位置。
??他們這段時間都偽裝成雇農和工人，遇到外人時，能打發走就打發走。
??但今天來的這一男一女，顯然不是幾句話能勸退的。布林喬夫和薇克思在門外直接抽出了武器，木樁搭起的圍牆形同虛設，兩人輕易地翻了過去。
??然後，大開殺戒。
??“快來人！這邊！”
??原本守在各自崗位的傭兵，全都跑去南邊應付入侵者。如此，北邊就空了出來。
??一直在湖中心待命的傑瑞，趕緊把船劃到湖心島北麵，一處高坡下。別墅的北邊被設計成觀景用，所以地勢較高，但還可以攀爬。
??他挎著一把鋼劍，順著九十度的高坡爬上去。費了點勁，還是爬上來了。他不知是喘是歎地出了口氣，就這二層樓的高度，公會的人連兩秒都用不上。
??“接下來……”
??傑瑞拔出鋼劍，快速貼在別墅的牆根下。這裏沒有門，但有窗戶，得小心別被屋裏的人先看到。
??至於不遠處那個下水井……應該不會吧？
??剩下的就是等了。傑瑞左顧右盼，一刻不停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他的感知能力還不夠，何況莊園裏，別墅裏，喊殺聲打鬥聲不絕於耳，一個不留神就會分心。
??而分心可能意味著，死。
??死？
??說起來，吉安那個時候，自己離死就差一步了。然後莫名其妙地活下來，殺死了吉安。
??傑瑞忽然意識到另外一個可能性。
??公會裏大家對練，不會下死手，除了薇克思和戴爾文。而這三個月自己的任務也很平常，沒有生命危險。
??難道說，之所以無法找到當時的感覺，是因為沒被逼到死路上嗎？他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
??以至於，當他發現眼前那個下水井的木蓋動了的時候，木蓋已經被推開了。一個人影把住井沿，敏捷地跳出來。
??“哇！”
??回過神的傑瑞叫出了聲，那人也是匆忙扭過頭。
??“嘁，這裏也……”他低聲說著。
??傑瑞趕緊上前，攔住對方的去路。
??因為，這是個木精靈，而且穿得挺高檔。
??“阿林格斯，是嗎？”
??阿林格斯更不作答，直接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一扔，又從腰間拔出匕首。
??他側身而立，左手五指半張，掌心對著傑瑞。握著匕首的右手放低藏到身後，避開傑瑞的視線。
??傑瑞頓時覺得腦瓜子嗡嗡的。
??這個木精靈，明明須發已如枯枝敗絮般昏黃，但這一看就非常專業的架勢是怎麽回事？還有那毫不慌亂的表情又是怎麽回事？
??如果這就叫隻會切肉和麵包的商人，那自己就是小麵包了。
??“你，你是阿林格斯吧？一個做買賣的……”
??阿林格斯碾著步子，謹慎地靠近傑瑞。
??“那是現在。我的本錢可是以前當傭兵的時候掙來的。”
??淦！
??傑瑞心裏罵出去十幾句髒話。安全個屁啊？這特麽不是撞大BOSS上了嗎？怎麽辦？對手是前傭兵，以自己的本事，實在沒有把握。
??但，公會的命令不能違背。傑瑞隻能握緊鋼劍，硬起頭皮。對，這是個老人，不一定很厲害。
??“嘿呀！”
??他舉起劍衝上去，眼睛和阿林格斯對上，手中的劍悄悄砍向阿林格斯的左腿。這是布林喬夫教他的，用眼神去迷惑對手，聲東擊西。
??可惜他這假動作在前傭兵麵前，就隻是個假動作。阿林格斯左腿後撤，躲過傑瑞的劍，右手順勢向前一揮。匕首迎著刹不住車傑瑞，凶狠刺出。
??這一擊直奔傑瑞的脖子，他的劍來不及格擋，連忙仰脖躲閃。動作有點大，身體平衡崩了。阿林格斯即刻轉守為攻，匕首和拳頭不停地招呼過來。
??隻招架了五六回合，傑瑞就已方寸大亂。持劍的手稍有鬆懈，阿林格斯便抓住機會，飛起一腳，踢中他的手腕。鋼劍應聲脫手。
??“糟了！”
??不等傑瑞去撿，阿林格斯搶先一步，再來一腳，直接把劍踢進了湖裏。
??“受死！”
??連驚訝的工夫也沒有，傑瑞的眼前，阿林格斯已經迎麵而來，挺起匕首。如同是凶猛的劍齒虎，亮出獠牙。
??完蛋了，躲不開了。
??這個高度，是要刺喉嚨，還是刺胸口呢？傑瑞的思考正變得怪異，不去想死活，因為答案已定。
??他眼前開始變白，白花花的，取代周圍一切，連時間也放慢了腳步，和吉安那時候一樣。
??不過，我好像，沒有失去意識？
??真的哎，如果我還有意識，為什麽周圍都是白色的？
??當傑瑞這麽想的時候，麵前出現一個黑色人影，正不停地做著幾個動作。反複地，來回地做。
??看著看著，傑瑞不由得跟著做了起來。為什麽要做？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應該照做。
??“什麽？”
??阿林格斯簡直不敢相信。他的匕首是衝傑瑞的喉嚨去的，但傑瑞來了個恰到好處的側身，躲過這一擊。
??緊跟著，他上前一步，左手捉住阿林格斯的右臂，右手抓起阿林格斯的腰帶，同時發力，竟將阿林格斯摔了出去。
??“這小子！”
??阿林格斯快速起身，正欲再次進攻，傑瑞竟然主動靠了上來。等阿林格斯的匕首亮出，他抬起右腳，一擊側踢命中阿林格斯右手，直接把匕首踢得在半空打轉。
??而傑瑞右腳還未落地，又原路踢回，這下，阿林格斯的匕首也落水了。
??局勢突變，阿林格斯那處變不驚的臉，終於現出驚訝之色。
??怎麽回事？剛開打的時候，自己十分，十分確定，這小子是沒練多久的新手。為何突然，變得像另一個人似的？
??其實，傑瑞也在問同樣的問題。
??當白色和黑影一同褪去後，他看到的，是完好無損的自己，以及沒了武器，一臉懵逼的阿林格斯。哦不，現在是二臉懵逼。
??但傑瑞很快明白，這，絕對和吉安那個時候一樣。因為處於性命攸關時刻，所以發生了……某些足以改變局勢的事情。
??莫非，難道，自己有什麽隱藏的潛在能力嗎？
??“嘁，沒工夫管你了！”
??趁著傑瑞陷入思考，阿林格斯拔腿就跑。剛才被傑瑞一摔，自己和傑瑞位置互換了，現在已經沒人能攔住他跑到港口。
??但，還是晚了一步。
??唰——
??屋頂，薇克思從天而降，正落在阿林格斯身邊。落地的同時，利劍就切開了阿林格斯的腿。
??“呃啊！”
??阿林格斯一骨碌滾出去十幾米，撞在石頭上，他站不起來了。
??“你幹什麽呢？”
??一句冰冷的問話，總算把傑瑞的思緒拉了回來。
??“啊，那個，對不起，大姐，我走神了。”
??“一個阿林格斯都這麽費勁，給你機會你也不中用啊。”薇克思收起長劍，毫不掩飾嘲諷之意，其實她很納悶自己怎麽沒抓到阿林格斯。
??“可，他，他真的很難對付。”
??傑瑞不想找借口。但這回的事，怎麽想都是自己被……被坑了，抱怨幾句也是可以的吧。
??當然薇克思完全不打算聽。
??“少囉嗦，把人綁上，開溜！”
??瀕死喚醒：傑瑞在瀕臨死亡時，會看到一些圖像，學會新的動作或者能力，擺脫危機。這些動作和能力會永久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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