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糾結
25年前，公會發生過一場大亂。戴爾文，布林喬夫和墨瑟三人都經曆過。順便一提，古魯姆在那時候已經跟公會合作了，所以他認得卡莉亞。
??他聲稱自己最初並不知道是卡莉亞找他，直到對方約他見麵才發現。他大概能猜到卡莉亞的目的，也知道如果答應下來，墨瑟可能會殺了自己。
??但如果不答應，眼前這個暗精靈女人恐怕馬上就會送他回黑沼澤的老家。
??卡莉亞是何等樣人？25年前，她跟前任公會大師——也就是老大——加盧斯，以及墨瑟，被認為是公會裏的“鐵三角”，合作無間的同伴、戰友。
??他們有一個讓人羨慕的稱號：夜鶯。據說隻有那些技巧觸及到“神之領域”的盜賊，才會被這樣稱呼。
??而加盧斯，還是另外兩人的師傅。他聰明伶俐，又博學多才，言談舉止簡直不像個盜賊，更有著所有人都望塵莫及的技術，以及一呼百應的號召力。
??有加盧斯的帶領，墨瑟和卡莉亞的輔佐，很快整個帝國都知道了裂穀城盜賊公會的名頭。加上浩大戰爭剛結束沒多久，國內局勢不穩，正是盜賊們大展身手的好時機，就像現在一樣。
??公會蒸蒸日上，財源滾滾，三教九流紛紛投奔。那時候，不管哪座城市，公會的人都敢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而不用擔心衛兵說“我認得你”。
??直到那一天。
??不，應該說在那天之前，公會就已經出現異樣了。失手的人越來越多，而且常常是無法理解的低級失誤。運氣更是越來越差，有幾個人隻因為碰巧而被衛兵抓了個正著，不得不等著公會去撈他們。
??都是意外，是的，都是偶然發生，卻多到讓人總覺得像是某種必然，某種看不到的必然，在暗中聯係著它們。
??再後來，加盧斯，卡莉亞和墨瑟也突然消失了兩天，毫無征兆。而最後，回到公會的，隻有墨瑟。
??滿身是傷。
??“卡莉亞，她殺了加盧斯……背叛了公會！”
??墨瑟說出了讓所有人震驚的話，有幾個人跟著他去了現場，這其中便有年輕的戴爾文和布林喬夫。他們去了一座諾德的地下古墓，在那裏找到了加盧斯的屍體。
??幾個人輪番檢查，然後得出統一結論：這是卡莉亞的傑作。喉嚨一處致命的箭傷，形狀與卡莉亞用的箭矢幾乎一致。鐵三角的武器都是特製的，獨一無二。
??卡莉亞背叛了公會，殺害了加盧斯，又打算殺害墨瑟，幸好沒有得逞。
??但公會，也就此分崩離析。
??由於加盧斯死得突然，又沒有指定接班人，一些早就按捺不住的野心家全都跳了出來，要求接管公會。
??昔日繁榮的大漏壺，變成了多派混戰的戰場。鼠道裏，血流成河，血腥味把臭氣都蓋住了。這場混亂持續了幾個月，那段時間，裂穀城差不多天天都能看到新鮮的屍體。
??為了保身，布林喬夫和戴爾文一商量，果斷站隊墨瑟。因為他也是夜鶯，接過加盧斯的位置，比較名正言順。如果加盧斯還活著，一定也會這麽做的。
??結果證明，他們的選擇沒有錯。反對墨瑟的人不是被殺就是被趕跑，墨瑟重新組織起公會，並宣布成為新的公會大師。
??可這時的公會已經元氣大傷。成員僅剩五分之一，外聯人員也都散了不少，願意支持公會的金主，更是隻剩下了黑荊棘家族。
??“相信我，我會讓公會重新振作起來。”
??成為公會大師那天，墨瑟這樣說。當晚與布林喬夫和戴爾文喝酒時，他又對兩人說了一遍。
??從那時起，他們決心組成新的鐵三角，複興公會。如今，雖然還有很多不盡人意的地方，但總的來說，公會還是在逐漸恢複。
??偏偏這個時候，卡莉亞回來了。
??加盧斯死後，墨瑟四處追查卡莉亞的下落。等他當了公會大師，又加大了追查力度，甚至追到了其他省。而卡莉亞就跟蒸發了似的，無影無蹤。
??墨瑟不甘心，又在天際省遍插眼線。隻要卡莉亞敢踏回這片土地，就會很快被發現。不過內戰多少打亂了墨瑟的部署，大概卡莉亞是趁著這個空子回來的吧。
??當戴爾文一行回到公會，向墨瑟報告之後，他當晚就失眠了。
??得做出對策。
??*****
??“太慢了！再來！”
??第二天白天，練習室裏，傑瑞正跟薇克思用木劍對練。或者說，是他單方麵進攻。這是從雪漫城回來以後，薇克思向布林喬夫要求的，把今後傑瑞的武器訓練也交給自己。
??傑瑞不斷加快揮劍的速度，越來越快，快到自己都覺得跟不上。但還是被薇克思斥責著。
??練了一上午，他連摸都沒摸到薇克思一下。本以為經過這幾次任務後，自己能有所長進，結果還是一樣啊。
??“可惡！”
??傑瑞喊了一聲，用力橫掃。還沒等砍到薇克思身上，就被對方搶先一劍，砸中手腕，讓他疼得縮回了手。
??得，今天也是被戲耍的一天。
??把劍一扔，傑瑞坐在地上喘氣，滿臉的失落。薇克思流了些汗，光看這些傑瑞已經進步了，最初薇克思對付他甚至隻需要一隻手。
??“怎麽，這就不行了？”
??薇克思繞到傑瑞身邊，用木劍輕輕敲他的腦袋。傑瑞有些不服氣地看著薇克思，每天他都想著能打中一劍，然後每天都被反殺。
??老這麽下去，信心都要磨平了。
??也許，用自己那個“神秘力量”，能贏一次吧？能，肯定能，畢竟自己被這力量救了三次呢。傑瑞還把它叫做“瀕死喚醒”，因為隻有被逼到死路的時候才會發動。
??要是沒有這個限製就好了。
??不過說真的，那力量到底是什麽呢？殺死吉安時的招數，還有踢飛阿林格斯武器的招數，在那之後，傑瑞不需要進入瀕死喚醒的狀態，也能正常使出。就連在鼠洞裏學會的閃電魔法也是，他能感覺到，自己可以隨時使用。
??與其說那力量讓自己渡過難關，不如說它“教會”自己能渡過難關的能力。目前能判明的，也就是這些。
??如此說來，今後大可再浪一些。反正，自有天人相助。
??“傻笑什麽呢？”薇克思斜眼看著傑瑞說。
??“我笑了嗎？”
??“口水都快淌出來了，被我打傻了？”
??傑瑞趕緊抹抹嘴，可不是，都濕了。
??“咱家老大都快愁死了，你還笑得出來啊。”薇克思撿起傑瑞的木劍，和自己的一起放回武器架上。
??“抱歉，大姐，”傑瑞站起來，“我有點走神。”
??薇克思又看了傑瑞一眼，朝練習室的門走去，站在門前。
??“還是，叫我薇克思就行了。”
??“啊？什麽？”
??傑瑞沒聽清，薇克思的聲音有點小，小到像是自言自語。
??“我說，以後叫我薇克思就行了。”她提高了音量。
??“這，為什麽？”
??“我想了想，叫大姐聽著顯老，還是算了。”
??嗬，女人，真是善變，傑瑞想。不過突然這麽叫，顯得自己沒大沒小，人家怎麽說也是前輩啊。
??“那就，叫薇克思前輩怎麽樣？”他笑著說。
??薇克思沒轉過來，還是背對著傑瑞，好像，還低了低頭。
??“也行。”
??一瞬間，傑瑞竟覺得薇克思這個背影，有些……嗯，可愛？該不會，真像戴爾文說的那樣了吧？
??不，還是不要亂想。
??“聊得挺開心啊。”
??一個沉重的聲音闖進了練習室，和它的主人，墨瑟一起。薇克思馬上抬起頭，傑瑞也慌忙站直。
??墨瑟的心情非常不好。自從聽了戴爾文的報告以後就是這樣，沉著臉，雖然他平時那臉就夠陰沉的。
??“老大，是要行動了嗎？”薇克思先說道。
??“是，但你留下看家。”
??公會大師的目光轉向傑瑞。
??“你跟我來。”
??*****
??先下手為強，這就是墨瑟的計劃。
??古魯姆跟卡莉亞見麵的時候留了個心眼，隨口問卡莉亞在哪安身。卡莉亞隻含糊地說了一句話：既是開始，又是終結的地方。
??墨瑟能想到的，就是加盧斯葬身的古墓。
??以卡莉亞的聰明勁，古魯姆的敗露肯定在計算之內，不然她也不會說那句話。這分明就是讓古魯姆把信息傳給墨瑟，是個挑戰書。
??那麽墨瑟的選擇就隻有一個了。
??“卡莉亞的手段，你們很多人雖然沒感受過，但應該也都聽過。我單獨對付她很難，所以咱們搞個大手筆。到那以後聽我指揮，我們要讓她去給加盧斯陪葬！”
??大漏壺裏，墨瑟對眼前一眾人說了他的計劃。這裏站著公會裏大部分人，除了薇克思、戴爾文和布林喬夫，剩下能打的全在這裏了。
??包括傑瑞。他興奮，非常興奮。
??加入公會才幾個月，居然能有機會，見到有著“夜鶯”稱號的公會大師親自出戰，而且還是一場為前任公會大師報仇的任務。
??老大這是信賴自己啊，可不能辜負這份信賴。
??聽完墨瑟的布置，眾人各自準備武器行裝，然後陸陸續續出去了。傑瑞準備得很快，他是跟在墨瑟後麵走的。
??完全沒注意到留下來的三人的眼神。
??布林喬夫一直在盯著墨瑟，直到大隊人馬都離開大漏壺，他的眼神還是直勾勾的。
??“你怎麽看，布林？”
??旁邊的戴爾文胳膊上纏著繃帶，反坐在椅子上，趴著椅背。布林喬夫沉默不語。
??他已是有些不知道怎麽回事了。
??如果說薇克思的意外，尚能用“意外”形容。那戴爾文的遭遇，就是徹底的預謀。而且古魯姆應該沒說謊，那些襲擊者並不是他安排的。
??可要說是卡莉亞安排的，又有些欠妥。因為戰狂家族那檔子事，根本與卡莉亞的目標無關。布林喬夫可是知道卡莉亞的手段，那女人絕不會做任何多餘事。
??如此，答案就很恐怖了。
??公會裏，有人在跟卡莉亞裏應外合，而且不停地針對公會成員下手。這已經不是分裂那麽簡單，明擺著是打算摧毀公會。
??墨瑟之所以叫上這麽多人，大概是因為他確信，那個內鬼就在這些人當中。薇克思和戴爾文是受害者，差點搭上性命。而布林喬夫可是從公會大亂的時候就跟著墨瑟，更沒理由懷疑。
??至於經常在大漏壺酒館那裏活動的保安達誌，老板威爾克，還有後勤托尼西亞等人，他們根本不參與公會的對外任務，嫌疑也就小了許多。
??所以這趟不僅要幹掉卡莉亞，還要除掉內鬼。
??“我想不出會有誰跟那女人勾結。公會現在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差，沒有理由叛變。”
??靠牆的薇克思低頭思考著，說出自己的想法。
??隨行的人當中，並沒有誰表現出對公會的不滿，而且他們頗有來頭。像是和布林喬夫、戴爾文同時代的尼魯因，也經曆過當年的事情，隻不過他是後來被墨瑟拉攏過去的。
??還有曾是“莫拉格幫”成員的暗精靈拉維恩·伊岩。那是個帝國皇室認可的暗精靈刺客組織，因為晨風省紅山噴發，他逃難到天際，後來加入公會。是個很有忠誠心的人。
??其他諸如符文，維皮爾，希利克，希爾英等等，都是見多識廣的老練盜賊。他們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策反的。
??哦對了，傑瑞例外，但那小子根本沒這個膽。
??“人心隔肚皮呀，小薇克思。”
??戴爾文感歎著，晃了兩下椅子站起身。薇克思厭惡地看著他，這老頭每次裝模作樣的時候她都想吐。
??“那你說誰有可能？”
??戴爾文收起了他懶散的表情。
??“我投傑瑞一票。”
??薇克思頓時瞪起眼睛，後背離開牆，挺起的身子朝戴爾文邁出兩步。
??“我是不是該把你的嘴縫上？”
??“這些事都是在傑瑞來了以後發生的，會懷疑他也理所當然。”
??說這話並不是戴爾文，而是抱著胳膊，眼神發直的布林喬夫。莫說薇克思，連戴爾文也覺得意外。
??“我說布林，人可是你領來的，這麽說好麽？”
??“隻是懷疑而已，又沒有坐實，這些讓墨瑟處理就好。倒是另一件事讓我在意。”
??“什麽事？”薇克思看著布林喬夫的側臉說。
??布林喬夫眉頭緊鎖。
??“你們說，卡莉亞為什麽回來？”
??“當然是為了除掉老大，搞垮公會了。”薇克思馬上答道。
??戴爾文卻搖著頭。布林喬夫看到了他的表情，知道他和自己想到一塊兒去了。
??“當年她就是這麽做的，殺死加盧斯，試圖奪取公會，然後失敗。事到如今，我不覺得同樣的方法能行得通。特別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什麽人以後，還采用過去的手段，豈不是重蹈覆轍？”
??“而且即使成功，她也無法接管一個完整的公會，”戴爾文接著布林喬夫的話說，“當年的事再來一遍，公會不死也殘。墨瑟這麽多年的影響力她取代不了，一切從頭開始，那圖什麽？”
??“也許她已經找到了新的金主，新的部下呢？”
??薇克思又提出了一個可能，但馬上被戴爾文笑著否定。
??“要真有那麽好的資源，她為何不自立山頭，非要跟咱們過不去？”
??這下，薇克思也沉默了。偌大的大漏壺裏，一時隻剩下流水的碎碎聲。
??不管怎麽想，這些事都無法咬合在一起。布林喬夫放棄了思考，還是等墨瑟回來再說吧。
??雖然，他不好的預感正越發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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