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去國
白露對素霓的歸來倒是真心歡喜：「素霓！你回來太好了！」
素霓笑笑，沒精打彩的。
白露倒也理解：「唉，別太難過，打起精神來，以後的路還很長。」
素霓看著新建起來的房屋：「建得好快，白露叔叔你真能幹。」
白露笑道：「歧山派人過來幫忙，晨光果然是仁義的人。」
素霓微微驚詫：「他怎麼知道……」
白露道：「這次大災，歧山算是躲過去了，晨光聽說周圍幾國都遭大難，放話願意幫忙，只要求援，他就送糧送人幫忙重建。我真是感激不盡。」
素霓放心了：「他是好人。師祖讓我去幫他，我還不太願意，既然這樣，我這就過去了。」
白露呆了：「什麼？」
素霓道：「師祖讓我去歧山。」
白露急了：「一定得去嗎？」
素霓納悶：「有什麼不妥？」
白露氣惱：「你現在也是仙家了，即然回來了，不幫自己人跑去幫別人？」
素霓道：「人家不也幫你了嗎？」
白露被他給懟得，憋了半天：「素霓，你在這兒幫我，幫得好，大家一鼓掌，你就是王。你到歧山去，幫得再好能怎麼樣？晨光有幾十個親兒子輪不上你。」
素霓笑了：「你也有親兒子啊。」
白露氣急：「你個小蠢蛋！我當然有親兒子，可是大家都認你父母為王啊！你同我兒子有得一爭，而且能贏。」
素霓道：「那我就更不該留下了。」
白露怒道：「放你媽的……」想了想：「我肯定更愛我兒子，但是我需要你留下，如風還小，性子燥，主要是跟你的武力值比差遠了，咱們大魚族需要一個能打的人帶頭。」
素霓不明白：「你要跟誰打？」
白露道：「我特么跟誰也不想打，我就希望人家不打我，你明白不？我當然很感激晨光相助，但是他邊上有一小國，拒絕接受幫助，他給人滅了！你理解不？他是好人，他說人家國王明明災荒四起，還不接受幫助是虐待民眾，叫暴政，所以，他派兵把人國家給滅了。這個，按照這種理念，我特么就覺得，你丫是上帝啊？你是世間真善美的唯一標準啊？是是是，你很好，但是別人不好你就給殺了，這事兒也不太對吧？」
素霓道：「把壞人殺了，剩下的都是好人，有啥不好嗎？」
白露氣結：「你要這麼說，我就沒啥話說了。」
素霓困惑地：「為啥啊？」
白露忽然間醒過來，素霓才五歲，他不是同他抬杠，人家五歲這麼想好正常，壞人都死了，有啥不好？
白露搔著頭，急啊，怎麼解釋啊：「素霓啊，這事很複雜的，比如說吧，如風這小子沒事就打仗，那被他打的，肯定覺得他不好，但是你說，他有不好到該死嗎？」
素霓道：「沒有啊，我很喜歡同他打架的！」
白露點頭：「對了，現在吧，晨光有糧有人有兵，當然，他是大國，帝國給他征討叛亂小國的權利了。但是，你不能隨便找個理由就征討，不是你隨便說一聲，我覺得某個小子家裡窮還不讓我給他兒子飯吃，這人太壞了，殺了吧。這不行的。」
素霓呆了一會兒：「那他不是好人啊？」
白露道：「你個蠢貨，不是，你這聰明孩子啊！這也不是那麼容易評定的。他身為大方國，只要把自己國民喂得飽飽的大家活得好好的，他就是個好王。他還肯幫助別的國家，那就是仁義君主。但是人家國家的好王，跟你有啥關係啊？邊上有強國肯幫忙，當然好，可是咱自己就強，不用人幫，不是更好？你現在一身本事，憑什麼不幫自己部落跑去幫別人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容不下你呢！我再說一次，你老實留在這兒，保護你的臣民，叔幫你管兩年，等你不這麼二貨了，這個王還是你的，我兒子不行，跟你比差遠了。我再愛他，首先得有國，然後才有王，如果周圍沒事，我就有點想賴在位子上不走，但是現在我感覺，一定有事，事兒還不小，你千萬不能走。」
素霓沉默一會兒：「師祖說，歧山之王將取朝歌而代之。」
白露呆住：「什麼？」
素霓道：「所以，我得去幫忙！」
白露震驚地：「你這是幫他造反啊！他一土包子王國，啥也沒有，憑啥同朝歌叫板啊？你腦子裡進蟲了？這特么是要命的事，不許去！我跟你說不許去！」
素霓抱一下白露：「我得走了。白露，我也捨不得你。放心，我在歧山也會保護你們，沒人敢打你的，你安心餵飽這些人，讓你的兒子繼承你的王位就好。」
白露愣了一會兒。推開素霓：「為什麼啊？好好的王不做，去異國為臣？你腦子有問題？還是……不去不行？」
素霓想了想：「恐怕是不行吧。」我爹媽都在人手裡，我覺得，我可能最好乖乖聽話，我不聽話，我師爺就要把我師父打死。都打死一次了，再不能打死第二次了。
白露愣了一會兒：「那你記著，我們都是你的族人，你父母為了救族人而死，你不能……」
素霓輕聲：「我不能讓他們白死的。誰也不許動你們。」
白露點點頭：「那你就走吧，反正你也只會打仗惹事。」
素霓忽然間熱淚盈眶，再次抱住白露：「白露，我再也不想到處亂跑了，可是我的家已經沒了。」
白露紅了眼圈：「放屁，你這是本事大了，我們留不住你，要真是五歲，就算整族人只剩一口飯，也會先把你餵飽，知道嗎？你個厚臉皮吃百家飯的，我們還活著呢。」
素霓黯然離開，去國懷鄉，滿目蕭然。
他也第一次感覺到，神仙並不是都挺好的，也許他們都挺好，他們對他也挺好，也許他離開他的小部落也挺好，對他的部落沒啥不好，對他來說有更大的用武之地也挺好，但是他不得不聽他們的命令，這件事就不是挺好的，而是很不好。
重要不是我去哪兒好，而是我不能不去。
我是個沒有人身自由的人，那我是什麼？奴隸嗎？
我們所有人類是什麼？
閻開明說他們救了我們，還幫了我們很多忙，有他們的保護指引，我們會發展得更快更好。但他們要我們戰，我們不能不戰，要我們和平，我們也不能不和平，這挺好嗎？這好象不好。但是當初他們不管我們，我們可能就死了，那肯定也不好吧？
素霓覺得很困惑，這些問題他不知答案，也不知該問誰，只有一個本能的喜好，覺得身不由已，好象不太好。
素霓到了西歧，先去找呂尚。車子落到院子里，就被一群拿著冷兵器的侍衛包圍了。
素霓踩著風火輪出來，看一圈：「我找呂尚，我是素霓。」
歧山的侍衛有專用服裝，不象素霓家的，都穿著平民衣服。白露說人家土包子，是同朝歌比。傳說中的朝歌簡直就是金子做的，天底下最繁華的地方，反正素霓也沒去過，覺得西歧已經挺不錯了，至少衣服挺整齊的。
呂尚一聽說暴打過青帝的混世魔王來了，急忙迎出來，以為得是個何等囂張的人物，卻只見半空站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沉靜淡定地老實等著呢。
呂尚忙上前叫一聲：「可是素霓賢侄？」
素霓看一眼，是個白鬍子老頭，奇了，一般修道之人不會老，雖然白鬍子是裝啥神器，可是大家還是喜歡二三十歲的身體，靈活好打理啊。不過他現在沒啥精神也就沒問呂尚你為啥要把自己搞這麼老丑，跳下風火輪，長揖：「素霓見過師叔。」
呂尚心裡納悶，沒搞錯吧？看起來好正常的樣子：「素霓，你師父派你過來的？他可好？」
素霓誠實地：「我師父被關起來了，能好嗎？我做錯事，被師爺趕到這來了。你呢？」
呂尚呆一下，我？我什麼？
素霓一看這老頭真笨：「你犯啥錯了？」
呂尚這一臉的驚奇，忙收斂一下，笑笑，仙風道骨地：「師父派我來扶保西伯，這是對我的信任。」特么，我不是犯錯被趕出來的。
素霓看他一眼：「噢，你喜歡到這兒來嗎？不想做神仙？」
呂尚被噎得，我還以為真來個五講四美的好孩子，你是成心的吧？呂尚當然首選是長生不老當神仙，但是霍紫虛說你同仙家無緣，下界享人間富貴去吧。翻譯一下就是你這人太笨，我沒看上，你當不了神仙，不過咱師徒一場，不讓你白回去，有錢有勢的位置給你一個。素霓這話問的真直戳他心口啊。
素霓見他不回答，就「啊」一聲，表示我明白了。反正你師父也不要你了，你要沒犯錯，你師父都不要你了，你就真沒救了。
犯了錯，可以改。沒犯錯，你就這樣了。
呂尚一口老血憋胸口，當即就心絞痛了，師父，派個正常人給我啊！這特么一見誰打誰，見誰懟誰的生猛小子，你派給我，我也不會使啊。
轉念一想，素霓說得對，正常神仙又沒做錯啥事，憑啥派人下來啊？特么，我手裡就不會有好人了！
呂尚強忍心絞痛：「賢侄，到裡面坐。」
素霓進屋，站在地中央，呂尚說請坐，他也沒坐。畢竟被文殊師叔給整怕了，雖然呂尚看起來不象文殊那麼缺德，他也禮貌地照師叔標準恭敬：「師叔面前，弟子不坐。」
呂尚終於呼吸順暢點了，還行，這孩子還知道上下長幼，我估計他不會再象打青帝時那樣犯混了。
素霓問：「我住哪兒？幹什麼？」
呂尚道：「我馬上派人安排，你這些日子先保護西伯。」
素霓「噢」一聲，無精打彩地：「行。還有事嗎？」
呂尚納悶：「暫時沒什麼事。素霓，你有什麼事嗎？」
素霓道：「沒有啊，你要沒事，我就玩去了。」
呂尚獃獃地：「你遠路而來，歇歇也好。」這孩子是不是傻？
素霓有禮貌地：「弟子告退。對了，我去找驚弦，你安排好住處到她家找我就行。」
呂尚頓時就「呃」一聲，素霓問：「不行嗎？？」
呂尚一頭冷汗，我的天，怎麼辦啊？嘴裡艱難地：「沒，行，好。」
素霓看他一眼，叫一聲「風火輪」，風火輪子彈般飛過來，素霓一躍而上，在屋裡划個弧，如閃電般飛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