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神荼
孔宣哈哈一聲，光線一暗，神荼終於正常睜開眼睛，看著大孔雀端坐樹下，手指一拂，琴聲叮咚，仙鶴起舞，祥雲繚繞。把神荼氣得：「為了表示你有錢，表演完是不是就焚琴煮鶴了？」
孔宣哈哈大笑，振袖而起：「神荼，老朋友了，千年不見，我可真想你。」
神荼鄙夷地：「老朋友，我第一次見你，你還是只蛋，要不是你媽太凶，我就煮個荷包蛋吃。你老實叫叔叔，別沒大沒小的。」
孔宣有點尷尬，唉，這些個大神真討厭，只得笑：「逃難生涯不易，凡間生活可還好？」躲一下從面前飛過小飛蟲：「喲，這是什麼？我還記得你被蚊子咬一口，立刻腫成饅頭狀，現在都習慣了？」
走到神荼面前，細看：「嘖，汗毛孔里都是灰泥，隔離霜也使光了？」
神荼看著孔宣那張剝了皮的鴨蛋青一樣的光滑白皙面孔，一口氣堵在喉嚨那兒，說不出話來。
孔宣繞神荼一圈，驚了：「我去，你簡直就是一個活著的動物園啊，這從裡到外的寄生蟲，把你弄乾凈得犯十萬殺戮重罪啊。」一道藍光從上到下掃過，神荼聽著「嗶啪」聲，皮膚上一下下刺痛，偶爾冒點煙，忽然間淚下了。
是的，當初在神界何等嬌貴，呼吸的空氣都需凈化過濾，寄生蟲是不可能存在的，感冒都是五分鐘痊癒。凡間生活，全身疼痛不知原因，全靠意志力挺過去，有次直接拉出十厘米的活蟲，什麼方國諸候都是浮雲，神荼當時就想死。
然而，他不敢開手環，不敢開任何電子設備，啥時候挺不過去了，才找個山洞之類的地方，開了也不敢多用，電池越來越少。
神荼看到孔宣的星辰特效時，第一反應不是這小子真浮誇，而是這太特么費電了。不過看在孔宣給他充了個滿格的份上，他就沒報怨。現在他忍不住再看一下手環，好傢夥，這麼會功夫就掉了一格，該死的孔宣這個全景投影簡直在吃電。
孔宣見他眼睛盯電池，微微嘆口氣：「我有的是，你要多少我給你多少。神荼叔叔，你入伙吧，侄子罩著你。」
神荼慢慢抬起眼睛，苦笑：「是，只要有人敢收留，我已經不在乎了……」不在乎生死，也不在乎榮辱，只要給我無窮無盡的電，我要清除體內所有細菌病毒，乾乾淨淨，健健康康地活下去，或者死了。
當下，神荼拿出所有能用的電器，電池，紅的綠的藍的充電顯示燈亮起來時，就象收穫了一屋子珠寶，神荼忽然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富有。他滿足地看著電量一格格充滿，終於微笑，問：「要我做什麼？」
孔宣道：「你不是接到大帝的調令？」
神荼沉默一會兒：「對手是，紫虛的弟子？」
孔宣在空氣中投影呂尚，只見一白髮老頭，正喘息著：「叫珷兒來！」
神荼問：「他？」
孔宣嘆氣：「這是晨光。那地方只有呂尚有手環……」鏡頭一轉，只看到個下巴，呂尚叉著手，手環在正下方，往上看，就是長著鬍子的下巴。
神荼納罕：「呂尚？誰？」
孔宣道：「四十年前入的師門。」
神荼納悶：「那能有什麼修為。」想當年幫黃帝的可是正牌紫虛弟子啊
孔宣點頭：「確實沒有，而且至今為止，沒看到他有什麼了不起的武器，還是個人類。然而，他在鬼崖上，申請極端寒冷氣象，成功凍死二千鬼方人類。」
神荼問：「殺掉他？」
孔宣道：「是。」
神荼慢慢抬起眼睛盯著孔宣：「然而，他是霍紫虛的弟子。」
孔宣點點頭，笑。
神荼看著孔宣，大孔雀名聲不好，他不是那種講理的人。你既然已經收了他的禮物，再拒絕他的要求，他的反應可能不是向你討還他的能量，而是要你的命。
一見面，孔宣就已經開了他的手環，能啟動關閉的計算機，當然也能讓計算機上線通知星際警察來抓他。
那麼，此時此戰，就是他的死期了。
神荼輕聲：「雖然我真的不介意生死了，可是，這明顯是送死的事兒，光是給我幾個電池不夠。」
孔宣問：「你還要什麼？死後進三清四民？」
神荼道：「能進三清肯定成交。四民的話……」四民的話，我可能覺得死了更好，如果我覺得死了更好，我就不一定同誰戰鬥到死了。反正我的武器都充完電了。
孔宣道：「你久不在天界，大約不太知道現在的形勢。天界除妖決心已下，趕上小冰河期將至，天界有意放棄玄鳥帝國。如果只是放棄倒也罷了，看他這意思，是想借著帝國與西歧之爭將帝國內的妖怪與逃亡神仙清洗一下。你也知道，每到改朝換代時，必有一戰的。雖然你被我找到了……」
孔宣笑：「看在我叫你一聲叔叔的份上，你有選擇的自由。戰與不戰，都由得你。至於三清界，斗君讓聞仲向那邊提條件了，戰俘都進三清，或者，都毀滅。本來那邊是不答應的，但是看樣子，雖然他們不同意妖怪也進三清，那邊的三代弟子，卻不想自己一旦戰死就被徹底銷毀。本來素霓與楊戩在幫著呂尚，現在這兩人都不見了。呂尚卻不知進退地去打崇國，大好機會，拿住呂尚，很大可能，你活著成神，死了進三清。」
神荼面無表情地：「又要除妖？任無當呢？」
孔宣低聲：「軟禁中。」
神荼怒道：「我是問，那個婊子依舊不肯出頭嗎？」
孔宣被噎死：「那個婊子，目前看來是沒法出頭，一出頭就會被殺。」
神荼看著孔宣：「你的意思是，這回領頭的是你？」
孔宣微微有點心虛地：「啊。」
神荼瞪著孔宣，良久，長嘆一聲：「你是活不下去了，還是活膩了？」
孔宣展臂，華麗麗的衣袖泛著五彩光，想向神荼展示一下他活得多麼光彩奪目多麼有滋有味，結果神荼揮揮手：「行了，不用說了，讓我靜靜。」
孔宣無奈地望天：「你是準備靜靜地逃跑吧？」
神荼諷刺：「我不是有選擇的自由嗎？是啊是啊，你可以立刻把我的定位發送出去，我特么看不出來哪樣更兇險。」
孔宣無助地給斗君發了個消息：「你看吧，我就知道是這結果。」
斗君但笑不語。
孔宣掃一掃一屋子武器：「我是不是該收點費用？」
斗君終於輕聲：「客氣點問他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再送他兩個大能量電池。」
孔宣翻了兩個大白眼，尼瑪，你覺得我長得這麼英俊，干這種收買人心的事不違和嗎？你真不覺得違和嗎？
孔宣一臉苦笑，翻著眼睛看著天花板：「那麼，還有什麼需要我效勞的地方？」
神荼諷刺：「幫我關好門。」
孔宣微笑中咬緊牙，忍住忍住，瞬移兩千公里去抽他個大嘴巴不划算。
神荼的大門，無風自動，「啪」地一聲狠狠關上。
神荼一驚，死鳥人用什麼辦法千里之外關了我的門？看起來這隻孔雀怪積攢了不少東西啊。
孔宣依舊保持一個僵硬的微笑，腦子裡正在罵斗君：「MMP的，你再讓我干這種活，我特么……」
神荼緩緩問：「你還有什麼？」
孔宣無奈地：「歡迎參觀我的武器庫，夠了，我是不會讓你參觀的。咱們直接點說吧，誰也不是傻子，有人要屠妖，我們都知道，前人的鮮血是後人的動力。我們一邊裝傻，肯定是一邊努力武裝自己，就你這點戰鬥力吧，你們那一批人的戰鬥力，現在在我眼裡都是渣渣。我也根本不介意你們死了去哪兒，反正我不想死，我要死了，不但這個星球會不見，整個銀河系都得跟我一起玩完，理解了嗎？」
神荼愣了一會兒，終於大驚：「你搞到了核心動力能源？」
孔宣再一次望天：「沒有，我只是能破壞動力系統的保護裝置。」
神荼獃獃看著孔宣，孔宣肯定是壞人，特么壞到這地步就不一樣了，那就是真有能力罩著他了。
噢。
孔宣道：「咱們直接點，三清界，是吧？談判這事不歸我管，這樣吧，只要你沒被人一棒子打碎腦袋，入不入三清我不知道，我肯定是能把你弄回來，是復活還是接進互聯網，都不是難事。」
神荼靜靜看著他：「別跟我許願，我根本不信。你就說說，還有誰加入了，除了你。」
孔宣問斗君：「我出賣你不？」
斗君笑道：「委婉點。」
孔宣道：「斗君不會放棄玄鳥帝國。」
神荼望天：「敗軍之將，沒輸掉底褲不甘心。」
斗君默默關了通訊，尼瑪！愛干不幹，不差你一個，滾。
孔宣就憋不住想笑。
神荼問：「洪開元呢？有護著手下的意思嗎？」
孔宣有點尷尬：「呃……」聳聳肩，算了，斗君都扛不住了，我還裝啥啊：「跟以前一樣，他倒是挺護著無當的，我不過跑去逗逗無當，他拿斬仙劍對付我。」委屈啊。
神荼上下打量孔宣一會兒：「居然沒死？他手下留情了吧？」
孔宣惆悵地：「我真希望是。一樣弟子，我這麼漂亮又從不給他惹事，你說他怎麼就單對我這麼涼薄呢？」
神荼忍不住再翻個白眼，一樣的弟子，怎麼就你這麼涼薄呢？
不過，這小子能躲開斬仙劍的攻擊，這能力快趕上三大主管了，然而，有什麼用，你這是快趕上主管了，對陣三大主管，就是送死！
神荼問：「他們有要殺任無當的意思嗎？」
孔宣想了半天：「沒有吧，看洪開元的樣子，好象會為美女蛇拚命似的。」
神荼問：「任無當還想救朱厭？」
孔宣攤攤手：「看起來是。」
神荼問：「如果你都能看出來，任無當還是想救朱厭出來，他們看不出來？他們為什麼不殺了任無當？」
孔宣道：「恐怕任無當為了活著，幫他們做了不少厭惡性工作吧。」
神荼不敢置信地：「她仍然能接近大計算機？」
孔宣道：「她還霸佔著她的那台機器。」
神荼輕聲：「這裡面有鬼。」
孔宣見神荼沒有要幫忙的意思，也煩了：「神荼，就你這種生存狀態，也就是活著吧。加入我們，總比你狗一樣東躲西藏好。你好好考慮吧。嗯，有什麼要求可以找我。」什麼大能量電池，我省省吧，看斗君那樣，好象不想送你電池了。
神荼道：「我現在就有。」
孔宣覺得，你丫這臉也真大：「請講。」
神荼道：「讓任無當同我談。」
孔宣看他一會兒：「行。」那美女蛇哪兒來的魅力啊？
片刻，任無當出現：「神荼，別來無恙。」
神荼問：「孔宣帶頭反抗，你知道嗎？你支持嗎？」
任無當沉默一會兒：「他要你幫忙？」
神荼道：「他要我殺了呂尚。」
任無當慢慢垂下眼睛，良久，慢慢抬起眼睛，盯住神荼：「那是送死。」
神荼微微移開目光，任無當的眼神晶光閃閃，無比銳利堅硬，他覺得自己的軟弱被刺痛：「啊，我也這麼想。」可算遇到一個智商正常的人了。
任無當依舊盯著他：「可是我需要時間。」
神荼一愣，看著任無當：「你需要時間。」
任無當肯定地：「我需要時間。我需要有人用生命拖延時間。」
神荼輕聲：「你保證這不是白白犧牲？不是螳臂擋車？不是個笑話？」
任無當道：「我保證。」
神荼微微欠身：「你的意願，我的命運。」
任無當點點頭：「我不敢辜負。」
神荼再次欠身。
默默觀賞這一盛況的孔宣，內心哀嘆一聲：「卧槽！」
這樣也行？
原來這樣就行？
MMP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