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裂痕
大約過了一小時，文殊表示，你們的技術改良很成功，三頭六臂能收回去真是太好了。
然後人影晃動，燃燈只覺得眼一花，眨下眼的功夫，大家都歸位了。
文殊笑笑：「我試試這妖身好使不。」
陸珺閑閑地：「人的速度還是不能同鳥比。」
文殊淡淡地：「真遺憾。不然我就捏死你！」
陸珺一笑：「還可以繼續妖化。朱厭是力量的極限，我是速度的極限，你可以嘗試突破，不過，大家後來都學會保密了。任無當有這成就，你們這群生物學家感到羞恥沒？」
文殊默默咬牙。
陸珺再笑：「不過你們寧死不加班的意志還是令我敬佩的。啊，你們管這叫什麼來著？天賦神權不可侵犯之類的，哈哈……」
文殊微微驚異，喲，這話是啥意思？只是嘲笑嗎？這樣的笑話，倒同任無當的意見如出一轍，你們走到一起了？
陸珺支頭：「天為啥賦你們不賦我們呢？我想想，因為這些權力其實是你們祖輩賺給你們的，我們為啥沒有，我們正在給後代賺這些權力啊。你看，我們從零做起，我們沒說不公平，你們呢？被超過之後，有沒有點氣急敗壞？」
文殊茫然，我們被超過了？猴子們，計算機借你們玩兩天看把你們狂的……
陸珺輕聲：「要殺我們！被反殺時，望你心平氣和仙風道骨地接受你們自己創造的命運。」
反殺？妖怪們打算反殺？
文殊在陸珺一直浮著一抹嘲笑的臉上，看到深深的恨意。那雙黑眸子里好象著一綹血紅的火苗。
他恨我？我幹了什麼？我不但同他不熟，好象還有救過他啊！
啊，后羿射日，陸珺滿門被滅。他所有兄弟……
文殊覺得，這特么關我什麼事啊！當初沒人問我的意見啊！
文殊提醒：「我同你無怨無仇，還救過你一命，從你好友嘴裡……」
陸珺微笑：「所以，你現在成了我的好兄弟。」張開雙臂過去擁抱文殊，文殊一腳踹過去，陸珺身移影動，閃過這一腳，文殊站立不穩，向前一撲，正撲進陸珺懷裡，被抱了個滿懷，陸珺笑著拍拍他：「太熱情了。」
文殊抬手給他個大嘴巴，當然沒打到，陸珺已經回復原位。
素霓終於感覺師叔同救命恩人敵意滿滿，雖然目前止於戲謔，他還是上前一步，卡到助攻位，畢方速度快，師叔再動手，他就助攻一下。
陸珺終於一笑，後退一步，舉手投降：「喂喂，兩位想必是有正經事來的。」
燃燈終於開口：「文殊，這場意外我很抱歉。我的意思是讓你到礦區見面。這個山谷，前段時間發生了垮塌，部分放射性物質泄漏於地表。可能影響了你車輛的導航系統。」
文殊看著燃燈，過了一會兒，微笑：「沒什麼，我現在即有強大武力值，又有不死之身，細想想，沒什麼不好。」
燃燈點點頭：「既然，你們要面對可怕的對手，需要極強大的戰鬥能力，你們又簽了不保存元神的協議，一旦受傷，治療儀會自動拒絕給你們做保存元神的手術。那麼，這就是唯一能保證你們不死，不敗的辦法了。你說對嗎？」
文殊瞪著燃燈，你什麼意思？
燃燈緩緩道：「我知道你疑我，如果我害你，再給你轉換一個不死不滅的身體，這是給自己製造一個強大的對手。你我無仇無怨，你對陸珺尚有救命之因，對嗎？要說，想保全你的性命，寧可讓你恨我視我為仇，我也沒有那麼偉大的胸襟，你我也沒那個交情。如果真有人無論如何都要保全你性命，那也不會是我，對嗎？」
文殊呆了，什麼意思？
誰無論如何都要保全我性命？
誰會希望通過妖化強化他的戰鬥力？
確實，不管那個人是誰，肯定不是燃燈。
文殊內心發冷，誰？有動機有能力這樣做的，只有霍紫虛。
文殊再看一眼燃燈，輕聲：「那麼，前輩想必也知道師父囑我們前來請託前輩……」
燃燈道：「你且回去，我隨後即到。把你們師兄弟的武器給我列個單子，我看如何安排對陣方案。」
文殊欠身：「多謝。」他們早談好條件了……
早談好條件了，我根本不用來的，師父送我來，就是，就是……
文殊慢慢垂下眼睛，咱們太習慣舊日社會裡疏離客氣的關係，導師搖搖頭，我轉專業了。什麼？事業追求？著什麼急，永生啊，總會遇到好老師好機會的。現在的霍紫虛簡直就是他生命中唯一真神……
文殊告辭，燃燈送他一輛新車。文殊同師兄弟們打個招呼。
廣成子問：「出了什麼事？燃燈說在水潭裡找到你，說你的車子失靈了。」
文殊點頭：「車子失靈了，我們落到水潭裡，差點淹死，我的救生艙完蛋了。不過，燃燈很痛快地答應出手了。」
廣成子驚道：「你這倒是因禍得福了。」想不到會輕易解決這件事。
文殊忍著氣，一言不發。
師兄弟們一通慰問之後，各自回返。
素霓握住文殊手：「師叔。」
文殊看他一眼：「什麼？」
素霓輕聲：「師叔你看起來，好象，很難過。你，能重生，感到很難過？」
文殊緩緩握緊素霓的手，過了一會兒：「我不知道。也許，在這個世界，強大的武力值才是依靠呢。」
素霓半晌：「那麼，你為什麼難過？」
文殊苦笑：「唉，我知道我現在在這裡，但是在我們的過去的世界，以及未來我要回去的世界，大猩猩一樣強壯的身體，一點用處也沒有，只是看起來象畸形。而且……」文殊沉默一會兒：「我們世界里，很多人排斥人工添加基因，認為這種人會污染整個人類的基因。當然，只要留在這裡，一切都還沒問題。暫時不會有什麼問題。」
素霓倒放心一點了：「啊，那就同我沒什麼關係了。」
文殊笑了， 經過那樣的同生共死，他終於覺得，應該同素霓實話實說：「這種改造，就是妖化。小傢伙，妖在天界是……有些人認為妖化之後的神，就不能算是完全的自己人，當然，沒人明說，只是真遇到什麼事，妖化的神是會先被扔出來犧牲掉的。否則的話，誰不願換個更強大的身體？」
素霓看他一會兒，沉默。
霍紫虛聽聞燃燈答應了，倒是微微有點意外：「他沒提什麼條件？」
文殊看著他：「沒提。」
霍紫虛默然，這是何意？半晌又問文殊：「他還同你說了什麼？」
文殊道：「讓我們把自己手中的武器列個單子給他，他好安排對敵方案。」
霍紫虛點點頭：「也可。」
文殊道：「他除了對這場意外表示歉疚之外，什麼也沒說就答應了。」
霍紫虛半晌：「或者，是因為歉疚吧。」
文殊只是看著霍紫虛，霍紫虛終於有些納悶：「怎麼？」
文殊在霍紫虛的臉上沒看出破綻，只得說：「十天君手中的武器，恐怕威力很大吧？他們中，有些人妖化過，反應速度也很快。師父覺得，我們這些……」
霍紫虛道：「我會考慮你們的安危。」
文殊垂下眼睛：「我相信師父。」
文殊離開，霍紫虛忍不住問廣成子：「出了什麼事？」
廣成子沉默片刻，終於問：「文殊以前見過燃燈嗎？」
霍紫虛想了想：「燃燈離開之後，應該沒有吧。」
廣成子道：「我們請求會面，燃燈回復文殊『老地方見』，然後文殊獨自去山谷那邊查看，忽然間就消失了，一個小時后被送出來的，說燃燈答應出手。」
霍紫虛沉默。
事情真古怪。看樣子，文殊以前真的私會過燃燈……
那麼，他這次失蹤，是為什麼？難道，他們有什麼謀划？
可是文殊的神情，似乎對我頗有怨恨之意，怪我不該讓他去冒險？
燃燈做了什麼脅迫文殊了？
可恨文殊這小子從來就沒信任過我！霍紫虛真是咬牙切齒恨煞這個永遠收不服的奸滑小子。
霍紫虛不明白，文殊為什麼永遠對他防備而懷疑。其實挺簡單的，文殊對於能掌控他命運的大神永遠報懷疑態度，沒有法律約束你，我只能信任你的道德，可惜連讓人堅守道德的輿論圈都不存在，這是多絕望的一種信任啊。
其實，做為一個神，上萬年養成的道德觀，還是挺頑固的，霍紫虛到生死關頭，都不肯強迫弟子加個班，然而弟子卻依舊感受到來自生活生產資料所有者的威壓，因為弟子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他是這個世界唯三的資本家，他說聲滾，你就從中產變成貧民或者流浪者。
本來，被霍紫虛罵聲滾的人，還能投到洪開元手下苟延殘喘一下，雖然工作更多，管理更嚴，待遇更糟，畢竟還有個次等的選擇。現在，連這個選擇可能也要沒有了。霍紫虛要成為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真神了！
文殊只想發抖，信任，我為啥必須信任你？我就不能信任我自己嗎？
燃燈回頭看陸珺：「如果文殊認定是我們害他，那我們可是給自己創造了一個強大的對手，你覺得，這樣值嗎？」
陸珺面無表情地看他一會兒，忽然「撲通」一聲跪下了。把燃燈嚇得倒退兩步：「你幹什麼？快起來！」
陸珺不但沒起來，反而四肢著地，貓一樣爬過去，燃燈實在是驚嚇過度，步步後退，好象眼前爬過來的不是他的同夥加好友，而是一條蛇。
一直退到牆角，退無可退。
燃燈瞪大眼睛看著陸珺抱住他的大腿，一臉哀求：「我只有一個目標，讓洪開元死！我可以做任何事。如果不……」陸珺笑了：「我也可以做任何事！」
然後陸珺站起來了，一手支牆，居高臨下地，笑眯眯地看著燃燈：「你明白了嗎？」
燃燈這個氣啊，尼瑪！你就直接說就行！用不著肢體表演！
陸珺依舊笑著，目光卻帶寒意，再一次問：「你明白了嗎？！」
燃燈竟不由自主地點點頭：「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