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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荊棘之中

  趙公明氣急敗壞地想找回場子,丟了武器,他同聞仲說一聲,就走了。燃燈看著趙公明那遠去的ID,內心微微嘆口氣,兄弟,你失了武器,我沒追著打你吧?你能理解那是放你一馬的意思嗎?你還真非要同我死砸啊?那兄弟就只能對不住你了。


  通知陸珺一聲:「把東西送過來吧。」


  再叫楊戩把被捉去的黃龍救回來。那邊趙公明一走,就沒有戰將了。楊戩出手,很容易就把吊在陣前的黃龍弄回來了,更神奇的是,黃龍的腦子還在!


  第二天一早,姚賓再次出場,燃燈吩咐寧封出戰。寧封只得帶上自己的全部防禦武器,姚賓一把黑砂拋出,那黑色砂粒象一團細小的飛蟲,成團地撲向寧封,燃燈已事先備下大能量粒子武器,小飛輪的接收天線頓時燒毀,所有黑砂在即將碰到寧封的一剎,紛紛跌落。寧封同時也感覺自己的所有設備都在熄火中,驚惶之下,拔出激光劍,一劍過去,姚賓連武器都沒掏出來,就已經一分為二了。


  王奕沒輪到上場,趙公明已經回來了。


  聞仲見他沒有帶回新幫手,也只能內心微嘆一聲。


  眼看著這群散仙一個個展示自己的新武器,卻一副我沒殺過人也不想殺的樣子。聞仲也不明白他們為啥非要單兵做戰,為啥對方見到趙公明時會奮不顧身上前團毆,十天君里碩果僅存的幾個卻在一邊看著,幹嘛呢?你們上啊!人家在群毆,你們眼瞎了?


  十天君其實也挺冤,不行啊,他們手裡的武器,都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一打開就雙方齊死那種,他們需要兩個妖怪出現以對抗那邊的素霓與楊戩,然而,妖怪們沒一個出戰的。


  他們隱約有一種,我們是誰?我們在幹嘛?我們為何而戰的感覺。


  妖王,你為何不派人出戰?

  趙公明也不多言,半空中叫陣,讓燃燈還他定海珠。


  燃燈肯定是不會還他的,不過,他也沒膽子用自己的生命去試下趙公明拿來了什麼新玩意,左右看看時,大家都瞪著他,嗯,上次五個打一個,二秒鐘內都倒下了,你還想派誰?燃燈叫聲:「素霓,楊戩。」這兩位倒都挺英勇,然而他們的師父頓時就把臉沉下來了。


  燃燈笑道:「與我一同上前觀戰。」


  這兩位莫名其妙,觀啥戰啊?也只得上前陪著燃燈出列。


  燃燈剛到陣前,一道白光閃過,陸珺已經站在趙公明面前,趙公明微微一愣:「你是……」


  陸珺已經拔刀撲上,趙公明立刻扔出個棒槌般的東西,那東西放出一個電弧,然後藍色電弧瞬間變大,直向陸珺撲去。


  陸珺立刻瞬移了。


  等離子切割機……這玩意同白禮那個烈焰差不多,幾萬度高溫的等離子體,不過這個是細細一線,能精確切割。更慘的是瞄準系統比烈焰陣那個還靈敏。


  燃燈遠遠問陸珺一聲:「得手了?」


  陸珺道:「會慢一點,不過,應該沒問題。」


  燃燈向趙公明欠欠身:「兄台遠路奔波,想也累了,兄台要定海珠,並不在我手中,我也要同人商量。我總在這裡,也不會跑,何不明日再戰?」


  趙公明莫名地感覺,是有點累了,既然對方好言相商,那就明天再戰吧。


  聞仲上前寒暄一番,內心默默,幹嘛又把武器給人看一眼等人家準備好啊?這特么仗打得跟玩似的。最慘的是對手從來不同你玩,人家收割腦袋就象收大頭菜一樣。


  然而,這次趙公明有點奇怪,他看起來心不在焉,好象有啥心事一樣。聞仲同王奕與張紹交流個眼神,雖然他們沒有使用經驗,仍然忍不住說一聲:「帝鍾落到他們手裡……」


  張紹忍不住向孔宣求救:「趙公明好象有點不對。」


  孔宣淡定地:「趙公明自有至交好友。」


  張紹頓時就明白了。


  三宵的名頭太響,別人不過揀點垃圾,這三位確是實打實地直接從艦上卸下現役武器,帶著逃跑了。當然,她們很小心地從不招惹是非,輕易也不離開住所。


  所有人都知道她們拿走的武器太厲害,不想死的,不會去惹她們。


  張紹隱約明白了,雖然趙公明的身體強化過,但也不過就是普通的強大,看樣子同素霓純冷兵器單打都費事,現在丟失了兩樣強大的寶貝,他的最大價值可能就變成了誘三宵參戰。


  張紹沉默,他也慢慢明白,他們兄弟間性命相博的義氣,在大人物眼裡,也不過就是可利用的一步棋罷了。然而,更悲劇的是,他現在只希望他能是大人物手中的一粒棋,如果大人物說,我特么根本不想下棋,你們自由自主自強吧,那他們的義氣就真成了一點屁用都沒有的犧牲了。象泡沫「噗」的一聲……


  妖王何在啊!

  孔宣當然是神級大妖,然而,這位逃跑過的大妖,拿什麼身份來調動別的大妖參戰啊!誰聽你的啊,憑什麼聽你的啊!總不能靠哄騙誘拐讓人參戰啊!

  趙公明感覺有什麼不對,不過,他陷入一種平靜祥和的舒服感覺中,

  這種吃飽了想睡覺的感覺,越來越嚴重,然而平靜舒服的感覺就象鎮靜劑一樣,讓趙公明產生不了焦慮感。他就那麼樂呵呵地休息聊天打瞌睡。


  張紹覺得趙公明不對勁,可他也說不出趙公明哪裡不對勁,總不能說您老人家這股子不著急不上火的勁頭看著象神經病啊。想要暗中用治療儀給趙公明做個大體檢吧,他級別比趙公明低,趙公明能偷著掃瞄他,他無權偷著掃瞄趙公明。


  到了第二天,趙公明直接就賴床不起了,大家明知道這事不對勁,卻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總不好立刻跑去三宵門前說你家兄弟看著不對勁啊。


  燃燈如約出現在戰場上,一臉無辜地表示,怎麼約好了今天打的,你們不守信呢?

  於是,王奕上場了。


  明知道是送死的。既然黑砂失效了,紅水肯定失效。兩位用的是差不多的艦隊上常用的維護除銹工具啊。一個是物理除銹的砂紙,他手裡的就是化學除銹的強酸溶劑。


  紅銹色的水溶劑,用磁力束縛著。


  燃燈猶豫一下,問曹寶能否上場。曹寶立刻同意了,燃燈就安然。曹寶去了,定海珠就徹底歸他了,也證明他沒理解錯曹氏兄弟的意思,他們沒指望著免罪官復原職,只要能進三清界就行了。能力弱一點的逃兵,在人世間活得並不容易,連神荼都過得很不痛快,比神荼更弱的普通士兵帶著這種防禦性武器能過啥好日子。


  強酸,沾身冒煙,皮膚解體,筋肉變黑,骨頭粉碎,在旋轉的溶劑沖刷下,化成污水。


  曹寶就是冒著泡死了。


  但是這種磁力控制的液體也很容易被磁力反控制,燃燈不過是測試下電磁強度,再派個人上場穩當些。


  無當去見朱厭時,王奕已死。


  任無當看著平靜的淡灰色天空。


  火紅的岩漿與黑色的岩石都不見了,也許,朱厭的憤怒有所削減吧?面前是灰色天空,一望無際的黑色荊棘。


  朱厭在哪兒?程序任無當同朱厭談過她的計劃了嗎?


  定位朱厭。


  遠方連綿的黑山微微閃動,這就是系統在標識你的定位了。無當苦笑,看起來,朱厭仍在厭世的昏睡中。


  那麼,定位任無當程序。


  系統即時斗轉星移,風景如列車兩邊的窗景飛快地向後飛去。然後停在一塊荊棘地上方。


  任無當低頭,一片黑色帶刺的植物中,一個全身暗紅的人。


  那個人,緩慢卻不停地向前走。


  荊棘的刺在她身上劃過,留下一道傷痕,微白的一線,泛紅,然後沁出血痕。


  衣服恐怕早就碎成線,皮膚細碎地掛在身上,多數地方露著暗紅的肌肉纖維,手指上已露白骨。


  那個人沉默地往前走,被地面的荊棘絆一下,摔倒在荊棘叢中,斷裂的黑色枯枝刺穿她的身體。她停了一會兒,不動也無聲,象是已經死了。過了一會兒,那暗紅的滿是乾涸血液的身體,顫抖著慢慢爬起來,繼續向前走。


  無當靜默。


  說不出,是誰更殘忍一些。


  任憑程序無當在荊棘中不斷尋找的朱厭,還是把自己的程序複製品扔給已經瘋了的朱厭的任無當。


  在必敗的實力懸殊的戰鬥中,應該學會殘忍面對,還是應該學會屈服?


  任無當輕聲:「朱厭!」


  朱厭,輕聲,卻清晰的呼喚,好象就在耳邊。


  朱厭慢慢睜開眼睛,蒼茫天地間,兩隻烏黑的眼睛在山脈中閃著寒冷的光,然後山脈搖晃,大地震動,巨石亂滾,朱厭慢慢坐起來。


  一道白光,白衣的任無當落在朱厭膝頭。


  同樣冰冷的眼睛在寒夜對峙,良久,任無當輕聲:「你知道,她雖然只是個程序,卻同我一樣,有感情會痛苦的吧?」


  朱厭輕聲嘆息,象林風天籟,低沉悠長,然後沉默。


  任無當道:「你竟然讓她一直在荊棘中……」


  朱厭轉開頭,他不用定位,他是這個世界的神,他想看到什麼就能看到什麼,是的,真可怕,那個可怕的任無當依舊在荊棘叢中穿行,她在找他,一寸寸劃破皮膚,只余枯骨,卻即不死也不瘋,不停地找他。朱厭覺得他要被她逼瘋了,不,是硬生生被她從瘋狂中逼得清醒了。


  朱厭問:「你要幹什麼?」


  任無當沉默一會兒:「我放棄。」


  朱厭慢慢垂下眼睛,噢,那也好。


  任無當抬手,程序任無當那血淋淋的身影忽然閃了閃。


  朱厭按住任無當的手:「你要幹什麼?」


  任無當道:「刪除。結束她的痛苦。」


  朱厭輕聲:「她同你,一樣是生命。」


  任無當的瞳孔微微收縮,一樣是生命嗎?如果那樣,我已經殺過你一次又一次了。可如果不是,洪開元只是個程序嗎?


  任無當問:「好玩?沒玩夠?」


  朱厭看著她,良久,慢慢鬆開手:「也許,結束更好。」


  任無當再次抹除程序,朱厭低吼一聲,恢復程序。


  任無當再次抬手,朱厭按住她,他的面孔扭曲,良久,輕聲:「我錯了。」


  朱厭緩緩道:「我是覺得,你大約是要等我證明,我仍然是朱厭才能救我出去。」


  朱厭微笑:「我當然不會,因為我已經無法證明。你覺得,我還有可能仍是過去的那個朱厭嗎?」


  朱厭輕聲:「你還可能是過去的無當嗎?」


  他再次微笑,嘲諷,慘笑:「我們都變了,你還能信任我,放我出去嗎?」


  任無當慢慢長大,從朱厭膝上跳下來,慢慢長到同朱厭一樣高,她彎下身子,低頭看著朱厭的眼睛,點頭:「能。」


  朱厭道:「我以為你不再信任我,我錯了,是我對你失去信心。你從沒放棄,是我,不應該放棄不應該猜疑。我錯了,信任我,別再冒險來看我,我不會再發瘋。還有,別刪除她。」


  任無當忍不住再看那個程序一眼:「我才是你好友任無當。」


  朱厭苦笑:「你是師父的,所以,把她留給我吧。」


  任無當愣了一下:「然而……」然而,你從沒說過……我們是好兄弟啊!


  任無當覺得,這太混亂了!這這這……難道,你的意思是你愛我嗎?


  朱厭溫和地笑:「不,我不是愛你。我們是好兄弟,嗯……我不知道,那個,她同你不一樣,她,柔弱無助的樣子……」


  任無當漲紅臉,啊,猴子你好這口!呵呵,誰沒無助痛哭過,只不過我老人家哭的時候,你沒看到而矣。苦笑,這就是緣份吧?一模一樣的人,他遇到她時,都是她堅強剛硬的時候,所以生死與共他只覺得這哥們兒真夠意思。好的,好的,你要這個程序我就送你了,這事兒可真特么尷尬死了啊!


  任無當苦笑:「既然這樣,我本來應該轉身就走,等你想辦法把那個程序哄好了,她自然會告訴你一切。不過我擔心時間不夠了,所以,我還是直接說明白了吧。」


  任無當緩緩道:「底層證書是無法破解的,整個計算機與信息系統屬於鴻鈞是無法變更的,即使我可以變更三位首徒的權利,鴻鈞只要恢復原始設置即可。即使重裝整個系統也變更不了終極證書,終極證書使用腦電波認證。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鴻鈞的腦子聽我們指揮。」


  朱厭微一揚眉:「噢?」


  任無當微笑:「是,我知道,還可毀掉主機。那對我們的造物主太殘忍了。」


  朱厭的大手,輕輕拍了拍任無當的頭。


  任無當微笑:「不,不是我依然心存善意,而是,不忍對開元下手,而且,即使對我們自己來說,離開這個星球,可能依然是比較保險的選擇。我們在這個星球上出現,是個意外事故,也許我們能同人類共存下去,然而,太危險,一旦有什麼打斷或者更改了人類進化方向,導致時間悖論,我們可能直接就不存在了。所以,朱厭,如果你得到自由,做事一定要小心。」


  朱厭點頭:「我明白。」


  任無當道:「素霓的母親張川,被挖出腦子時,我託人給她安了個定位器。定位器里,是一種基因的載體病毒。一半釋放到鴻鈞腦子中,一半,釋放到你的大腦中,這種病毒會改變大腦結構,讓你們可通過一個簡單的接收發送裝置進行直接交流。你將看到,他看到的,聽到他聽到的。你的想法,能影響到他,但是,一定要記住,不能讓他發現,你在影響他。必要時,你可讓他感到睏倦強制他進入睡眠狀態,也可以讓他狂燥不安。但是,這種情況不能多次出現,否則,徹底的檢查,會暴露基因改變,也有可能發現大蛇血液中的遙控裝置。不到必要時,保護你自己最重要,我們需要你持續地對他施加影響。一旦,你感覺到,可以對他施加影響,記得,首要任務是,讓他走出中央控制室,去見洪開元,任何原因,任何理由,只要讓他同洪開元見一面。洪開元體內感染的病毒攜帶著你的模擬程序片段,一旦見面,朱厭程序就有可能進入主機,進入主機,就等於控制了三位首徒。我有沒有說過,他們三個也是程序人,是鴻鈞的模擬程序。」


  朱厭愣一下,凶暴的大眼睛里忽然流露出一絲同情。


  任無當苦笑:「是的,一切皆是虛妄。」


  朱厭看她一會兒:「你從不訴苦。」


  任無當摸摸自己的胸膛:「嗨,這裡面在哭泣。」


  朱厭點頭:「我知道,然而,你只在師父面前哭。」


  任無當苦笑:「現在也不哭了。」


  朱厭道:「記著,如果我沒成功,你要狠下心毀掉主機。」


  任無當點點頭:「我會的。我明白,科技歸零,總有一天會發展起來,種族滅絕,就沒有了。妖怪們會活下來,哪怕被奴役被折磨,不管經歷多少苦難,我們會活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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