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決裂
就象被慘叫聲啟動了一樣，一道藍光亮起來，文殊整個人開始發藍光，雲程嚇得把文殊扔下就跑了。
半個小時之後，雲程同文殊坐在文殊車裡喝酒壓驚。
兩人都默默不語。
終於文殊輕聲：「我只求你這一次。」
雲程抬眼看他：「你是有病吧？那是別人的徒弟，你自己的弟子要死了，你是不是要拿腦袋撞不周山啊？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神仙，你是不是精神出啥問題了？」
文殊望天，良久：「我同素霓被困在鈾礦區，他拉著我游出去，他可能在水洞里被淹死，然後不停重生。他不帶我，我會被輻射死。這小子沒扔下我。還有，那次我去抓素霓，被你一聲吼震昏過去，掉海里差點淹死，你是知道的，他把我撈上來。所以，我沒欠過別人一條命，不會再麻煩你一次。」
雲程嘆氣支頭：「我是造了什麼孽，會遇上你！」
文殊道：「你開車把我撞死了，我就求你說句話。」
雲程激烈地吐出一堆髒話：「是你這個叉叉玩意撞我的車！我特么放慢鏡頭給你看，我先發動的車，你后往上撞的！你這個叉叉。」
文殊道：「頭骨被撞碎，痛得我……」
雲程舉雙手投降：「夠了夠了，我去說！說好了，我就說一句，人家要是回我個滾，我反正是說了。」
文殊當即長身而起，給雲程個長揖。
雲程回他句鏗鏘有力的「叉叉叉」，拂袖而去。
文殊忍不住摸摸自己的額頭，讓他恐懼的疼痛，他發誓再也不會發神經去找死了，雖然他不會死，可是他會痛啊！
額頭忽然感覺異樣的熱，文殊一愣，放下手，熱的地方就是燃燈給他的指環，當然指環帶在手上，應該是溫熱的，但如果比手指更熱，那就不對了。他摸摸指環，掌心那邊的只是微熱，掌背那邊的，卻明顯高溫，甚至，有一個小黑點的地方几乎有點燙手感。為啥指環會熱起來？電腦機箱為啥會熱？槍管又為啥會熱？文殊汗毛倒豎，不不，我沒命令發射！他抬頭，看著雲程遠去的背影，他應該阻止嗎？他應該……
雲程不願意去見孔宣。
任無當給他解釋過孔宣為啥不現身救他，他心裡隱約覺得，如果那樣，我似乎就有點對不起大哥了。
從心底不願承認自己可能才是錯的那個。
可是，文殊一頭撞死在他車頭了，他一時沒忍住答應了，現在後悔也沒用，還能食言不成？
再說，素霓真是個挺好的孩子。
要不要去面談？
雲程微嘆一聲，還是通訊里問一聲吧。真的太尷尬了。
雲程終於通過暗網呼叫孔宣。
孔宣出現在雲程面前倒是難得清清爽爽，淺銀灰的一身雲錦，目光也沉靜，沒什麼表情：「什麼事？」
雲程微微尷尬，垂下眼睛，輕聲：「素霓被困紅砂陣。他，——我們當初也有一面之緣，素霓……所以……」說不出口，素霓挺好的，所以，你別傷到他。
孔宣嘆口氣，點點頭：「知道了。」
雲程抬頭看他一眼，孔宣看起來平靜溫和，好象一切都沒發生過的樣子。知道了的意思，是他答應手下留情了嗎？大約是吧，大哥同無當他們說話都含蓄。就算是拒絕了，我又能如何呢？
孔宣抬手，看起來是要結束通話，最後吩咐一句：「沒重要事，別聯絡我。」
這可是幾百年來第一次聯絡啊！雲程不知為何，忽然問一句：「有要事，聯絡你有用嗎？」
孔宣盯了他一會兒，輕笑一聲：「你要是覺得沒用，就不必聯絡我。」
雲程漲紅了臉：「我！」
孔宣輕聲：「我不是神，能幫的，我都幫了。幫不了的，希望你能諒解我能力有限，而非死有餘辜。」
雲程瞪著他：「你扔下我們所有人逃了。如果……我就已經死了！你在生死關頭扔下我等死！」
孔宣看著他，點點頭：「是，我是扔下你等死。自此以後，你也可以扔下我等死，如果你有機會的話。」通訊關了。
孔宣沒什麼表情，不過他保持一個僵直的姿勢與表情有一分鐘，然後輕嘆一聲，也沒什麼錯，人家把雲程抓起來送上處刑台時，他是冷眼看著來著，他覺得洪開元下不去手，雲程覺得能，生與死不過在洪開元一念間，事實也證明不了什麼，因為人的念頭是很容易變的。所以，雲程說的也沒什麼錯。孔宣笑笑，所以，我就是個膽小自私的人，我就是這樣的人，不過親弟弟你也沒吃什麼虧，從來沒幫過我，別人踩我時，你踩得特別狠倒是真的。
雲程氣得全身發抖，同時內心無比痛恨自己，我為什麼要說那句話！本來，也許，我們可以打破百年尷尬，重新開始對話，就象孔宣表現的那樣，就象什麼都沒發生過，每次我去求大哥做什麼，他不高興時都是面無表情，可也都替我做了，我為什麼要諷刺他。
我已經不再怨恨他了……
不再怨恨了嗎？
雲程想起孔宣冷冷的：「我是扔下你等死，你也可以扔下我等死。」當然最可氣的是「如果你有機會的話」，他沒機會，他從來沒能力去救他大哥。他是廢物，大哥眼裡他一直是廢物。
文殊的通訊請求狂閃。
雲程不想接，大量的簡訊發過來：「你做了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他們把素霓燒了！」
雲程呆了一下，開了通訊：「什麼？」
文殊怒吼：「他們燒死了素霓！你幹了什麼？」
雲程輕聲：「不！不可能！」
文殊發過一個視頻，一股藍色火焰過後，素霓變成一堆飛灰，帶著火星的灰燼在風中飄揚。
雲程關了通訊，直接開足馬力向孔宣的神殿衝去。
我不該出口傷人！可是你居然這樣報復我？你可以來殺了我，你居然這樣報復我！
離明王神廟還有兩公里遠的地方，首先收到警告：「未知飛行器禁止進入。」
雲程沒理。
忽然間一道金光屏障出現，雲程措不及防，一頭撞上去，發動機頓時就靜音了。雲程知道自己這是被電磁屏給刷到了，只得一開車門，展翼撲出去。
半空中一個巨大的白色的大鵬，直向神廟飛去。
神廟上方，出現一個金閃閃的巨大孔雀，以一種俾睨天下的眼神看著那隻白色大鵬鳥。
大鵬唳叫一聲，圓瞪雙眼，尖利的指爪向孔雀抓去。
孔雀只不過一揮翅膀，雲程只看到金光一閃，眼前一花，感覺整個身體向下墜落，然後是震動劇痛。
雲程的眼睛看著孔宣緩緩一步步走過來，他卻一動不能動。孔宣伸手抓住他的頭髮，把他拎起來，他卻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眼睛在孔宣的瞳孔里看到，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雲程緩緩閉上眼睛，淚水落下。
聽到孔宣輕聲：「廢物，你存在的全部意義，就是噁心我吧？」
孔宣揚手，雲程感覺到自己飛起來，然後眼睛看到火光，感受到可怕的灼燙。
海底的鰨，猛地一震：他竟然燒了我的身體！
文殊氣急敗壞地問燃燈：「這個指環！你騙我，是吧？你已經發射了！」
燃燈苦笑：「文殊，你真相信我說的話嗎？」
文殊愣住。
燃燈道：「既然你已做出選擇，就別再譴責別人了，否則，下次我坦言讓你取你老友項上人頭，你連騙自己的借口都沒有，豈不更難當。」
文殊呆了，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啊，他真相信燃燈說的沒惡意，就是安個竊聽器嗎？他當然不信。
半晌，文殊問：「素霓呢？你現在可以救他出來了吧？」
燃燈道：「快了。我剛給你師父消息，講了現在的情況。」
文殊再次呆住：「你，你沒辦法把他救出來？」
燃燈笑：「有，恢復我原職，再把我職位與主管們並列，我就能把他們救出來。」
文殊氣結：「你，你……」
燃燈問：「公子珷同他在一起，你怕什麼？那是呂尚保定了的真命天子。」
文殊半晌，輕聲道：「所以，其實我什麼也不必做……」
燃燈手支著頭，非常苦惱：「文殊，你是個聰明人，按說，不應該這樣天真啊。我既然指揮了這場戰役，不但素霓的命，連同你的命，你幾個師弟的命都在我手裡攥著，你為什麼到現在還覺得你有選擇呢？你背叛過師門了，你覺得你師父原諒你了嗎？戰場上已經死多少人了，難道你還沒明白，沒人罩著的神，面對妖怪時死得象個肥皂泡一樣。你無處投奔，無路可走了，我願意保住你的小命，你不是應該感恩戴德，言聽計從嗎？你非要我明說嗎？我命令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你不幹，我就弄死你，明白了嗎？」
文殊沉默一會兒：「明白了。」
燃燈點點頭，揮揮手，滾出去吧。
文殊道：「我寧可死。」
燃燈一愣，然後笑了：「行，我也不缺你一個。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