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她是不是該識趣滾蛋?
天一亮,不僅楊子君來了,羅筱柔、牧高峰還有他們的戰友,一個個都湊到病房裡來,導致病房熱鬧得跟菜市場一樣。
醫生護士很想板起臉來教訓他們,要他們讓病人好好休息,可這一尊尊都是大佛,他們實在得罪不起,只好裝作沒看見。
向暖身體本來就不好,又中槍失血,精神更是不濟,強行撐了一陣就頂不住了,再次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這一睡,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再呆在病房裡,紛紛打招呼走人。剛剛還菜市場一樣的病房,眨眼間就安靜了。
最後只有羅筱柔和楊子君留了下來,但楊子君也沒呆多久就讓牧野給「趕」走了。
羅筱柔嘆了一口氣,拖過椅子坐下來。「你說這都叫什麼事啊?好不容易放假回家,結果自己躺到醫院就算了,還把向暖給整進來了。」
「媽,你就別念了,這就是個意外。」
羅筱柔看了看向暖,擔心她沒有真的睡著,也怕她突然醒來,所以有些話還是咽了回去,留著合適的時候再說。
「行了,你也歇著吧。好好的一個假期都耗在病床上了,真是的!」
羅筱柔越說越愁,感覺頭髮都要白了。
牧野果斷地不吱聲,免得她念叨起來沒完沒了。
向暖這一覺睡到天色昏暗才醒來,因為休息得好,元氣也恢復了不少,至少臉上那點紅暈就讓人看著心裡舒服。
「醒來啦。」羅筱柔立馬幫她將床頭抬高,然後拿過桌子上的保溫桶。「肚子餓了吧?我喂你吃點東西。」
一覺從上午睡到晚上,向暖確實有些餓了。但是讓婆婆喂自己,她到底不好意思。「媽,我自己來吧,我這隻手可以用的。」
她傷的是左邊肩頭,右手還是靈活自如的,吃飯起碼是不用伺候的。就算可能會扯痛傷口,問題也不大。
「別亂動,扯到傷口受罪的還是你自己。我是你媽,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那……好吧。」向暖只好把自己當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嬰兒,老老實實等著人投餵食物。剛開始還不自在,慢慢的也就習慣了。
一個投喂,一個張嘴,隨意聊點什麼。
旁邊床鋪上牧野睡著了,所以婆媳二人都刻意壓低了聲音,聽著像是在說悄悄話。
牧野睜眼醒來,看到婆媳兩的互動,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你醒啦?」向暖先發現牧野睜開了眼睛,臉上立馬換了笑眯眯的表情。「怎麼,被飯菜的香味給熏醒了?」
「是啊,所以你好歹給我留一點。」牧野自己動手將床頭搖高。
向暖晃了晃食指,一臉得瑟的表情。「不好意思,飯點已過,恕不供應飯菜。長官,你還是等明天的早點吧。」
兒子兒媳婦同時重傷住院,羅筱柔本來心情差著呢,這會兒見他們兩湊在一塊兒耍寶,也不由得好心情地笑了。
接下來兩天,陸續有人來看望,牧高峰和羅筱柔怕他們影響了牧野和向暖休養,一律都擋在了門外。
向暖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就算醒了也喜歡閉著眼睛安靜地躺著。
關於那天的意外,向暖只知道對方是沖著楊子君來的,似乎還涉及到什麼內鬼的問題,但具體是怎麼回事,沒有人告訴她,她也識趣地沒有去追問。
靜靜躺著的時候,向暖總是努力放空腦子,逼著自己什麼都不去想。可大腦有自己的主意,經常不受她的指揮,一不小心就會想起牧野挺身護住楊子君的那一幕。
她就好像看了一場刻骨銘心的電影,最經典的那幾個鏡頭就這麼鐫刻在她的腦子裡,使出渾身解數也沒辦法抹去,強勢且毫無道理地自動自發反覆播放。
偶爾,楊子君也會想起蘇問心。嚴格來說,她是想起蘇問心說過的話。
蘇問心不止一次告訴她,楊子君在牧野心裡有著不可取代的位置。除了楊子君,別的任何女人都不可能在他心裡佔有那樣的分量,包括她向暖。
每次向暖都會毫不客氣地反擊回去,而且多半都能將蘇問心氣得不輕,可事實上,蘇問心那些話一直都在她心裡。她努力地不去琢磨,努力說服自己過去並不重要,卻不可避免地受了影響。
直到那天晚上,在彈指間取人性命的槍支彈藥下,牧野毫不猶豫挺身將楊子君護在身前。也許有人要說,那只是本能,軍人的本能。可是……那或許也可以說明,對於牧野來說,楊子君比他的命都重要!
到了這個時候,向暖再怎麼自我催眠也無法欺騙自己了。
也許蘇問心說得對,她向暖只是機緣巧合撿了個漏,然後鳩佔鵲巢一占就是好幾年。
在這件事上,向暖不怨牧野,甚至不怨楊子君,她只是茫然不知所措。
以牧野的為人,恐怕是不可能主動向她提出離婚的。那她是該繼續厚著臉皮鳩佔鵲巢,還是該識趣一點走人?
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
嫁給牧野幸福嗎?自然是幸福的。對任何人來說,捨棄已有的幸福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對向暖來說也是如此。其實,她也希望自己能像楊子君那樣瀟瀟洒灑,毫不拖泥帶水。可她那麼不容易就擁有了這一切,輕飄飄的一句「瀟洒」就讓她放棄,真的太難了。
繼續這麼鳩佔鵲巢,你能心安理得嗎?也不能。
對於這空白的六年,楊子君到底做了些什麼,向暖至今還不清楚。但她大概猜到,楊子君應該是去做卧底了。而且可以肯定,這六年,她必定是過得十分艱難,最終立下了不朽的功勛。
向暖知道,不管是為國為民,還是對牧野的付出,她都是不能跟楊子君相比的。甚至九死一生回來之後,楊子君從來沒有表現出要將牧野搶回去的意思,對她的鳩佔鵲巢表現出了極大的寬容。可正是因為對方表現得太過高風亮節,她才越發覺得自己要是再這麼厚臉皮下去,實在是良心難安。
我該怎麼辦?
向暖一遍一遍地在心底問自己,卻始終沒有人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
「向暖,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哭了?是不是傷口疼?」
肩頭突然被人握住,體溫透過病號服傳遞過來,微微有點燙。
向暖睜開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鼻子酸楚得厲害。她抿著嘴角笑了笑,伸手輕輕摸他的下巴。「可能是傷口在癒合,癢得好難受。」
「我看看。」牧野拉開她的衣領子,露出她肩頭處的傷口。
向暖順勢靠過去,下巴枕在他的肩上。眼睛閉上,淚珠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