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1章 可憐蟲
我一個勁兒大聲喊冤枉,我說我是良民,不是反賊,一個獄卒頭頭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反賊,不過郭巡撫的少爺郭大公交代了,一天打你三遍,打滿一個月就放你出去,我要是不打,他會收拾我的。兄弟,你誰也別怪,就怪你不長眼睛,得罪誰不好,得罪郭家大公子,在灤州有句話,叫做寧得罪閻王,別得罪大公,你沒聽說過么?
我就這麼被折磨了半個時辰才被放下來,我忽然想起藏在袖口裡的銀票,就偷偷找了獄卒老大,把銀票都塞給他了,只是希望他能疏通一下。
有錢能使鬼推磨,獄卒老大收了我的好處,透漏消息給我,說郭大公讓抓的人,他們誰也不敢放,但是可以暗中照顧我,每天三頓打是必須要挨的,但是可以打輕一些,臉上看得見的地方常帶著傷就行,要是郭大公來驗傷,讓我裝的傷重一些就行,至於酒鬼大哥,郭大公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本來放了就得了,但是害怕他出去亂說話,所以把他關到另一個牢房中去了,等啥時候放我,就把他一塊放了。
就這樣,我暫時住在牢里,每天要挨三遍打,雖然都是能承受的住的,但是嘴巴子卻是每天必打幾十個,臉腫的和豬頭一樣。
我在這裡邊挨打,每挨一次打,我就多記恨一分花姐,發誓出去以後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她!
第三天上,郭大公來了,我正睡覺,被他踢醒了,他身邊站著兩個彪形大漢,看樣子是他的保鏢。郭大公拍著我臉笑道:『那天我看你不是挺瘦的么,坐牢還坐胖了?』
我想好漢不吃眼前虧,趕緊起來見禮,說我不認識他,有眼不識泰山之類的話,只是想早些出去。
但是郭大公接下來的話讓我跌入深谷了,他說:你是不是喜歡花姐的女兒呀?你進來的那天晚上我就把她給睡了,花姐親自給我把門不讓她女兒跑的,哈哈,這丫頭果然皮白柔嫩,不過就是功夫不行,老子在她身上折騰兩炷香的時間都有了,她就是一聲不吭,叫都不會叫,眼淚倒是流了一大堆,想必是心裡還想著不能給你守節了!
我當時氣得兩眼發花,不過我這人能忍,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我要報仇,就要忍!」
呆小萌點頭:「這點我已經看出來了,你果然是能曲能伸!」
三猴子說到氣憤處,不管呆小萌是否諷刺自己,接著說:「郭大公把我好一頓凌辱,然後就走了,我還是每天堅持挨打。這時候我的心裡的痛,遠遠超過了皮肉之傷的痛!」
三猴子說得很黯然,連呆小萌都感受到他的痛苦了,而且本來是抱著看熱鬧的心聽他說故事,現在也有幾分同情他了。
戰馬已經出了山谷,上了一條大道,整條路上沒有一輛機動車,來來往往的都是一些粗布藍衫,長袍馬褂的男人,推車的擔擔子的,都留著長長的髮辮。呆小萌來回看,確定真的是到了清代了。
三猴子沒有因為上了官道而停住回憶,接著和呆小萌說,他聲音不大,除了呆小萌,過往的路人根本聽不見。
「我又忍受了幾天,每天都悄悄央求獄卒頭兒幫我打聽一下修小妹的消息。這天晚飯的時候,獄卒頭兒忽然匆匆走過來,支走了手下看守,對我說:老兄,你的事兒我都知道,你因為啥進來的我也知道,我收了你的銀兩,能幫你的我也會盡量幫你。今天我得到消息,萬花樓的大小姐昨晚偷偷跳井死了!她家裡今天就匆匆把喪事兒辦了。
我當時腦袋『嗡』的一聲,心裡只是想著,修小妹,是我害了你!
之後的幾天里,我求打我的那些獄卒狠點打著,不用假裝,越重越好!那些獄卒卻都帶著一臉的同情,誰也不肯出力打我,我就痛罵他們,什麼難聽罵什麼,說他們是走狗,是奴才!這些人這才發力打我,但是第二天又都不肯用力了,我聽見他們背後偷偷議論,說我挺可憐的,我他媽的呸,我用他們可憐我!」
「嗯,你是挺可憐的!」呆小萌說了一句。
「嗚嗚……」三猴子掩面而哭,「我不用你們可憐我!我他媽一點都不可憐,我寧願所有人都恨我,也不要所有人都可憐我!」
呆小萌輕輕拍拍他的後背,說:「或許你真的是罪大惡極,臭名昭著,但是從打我認識你以來,你卻是很可憐!放心吧,一切都會過去的,對我來說,你不過是個歷史人物而已,你的不幸也不是永恆的,遲早會過去!」
三猴子傷心而泣,引來不少路人觀看,但是見他高頭大馬的騎著,非富則貴,沒人敢圍觀。
呆小萌見三猴子哭泣沒完,說:「你是不是男人,再哭我可自己走啦!」
「不行!」三猴子吼了一聲,又露出兇相,說,「你是我的俘虜,沒讓你走就不許走!」
呆小萌一笑:「我差點忘了,我確實打不過你,好,別哭了,我帶你去找神醫!」
兩人繼續往前走,此時呆小萌已經不再懼怕這個淫賊,反而覺得他像個可憐蟲一樣,自己想要逃走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兒,進了鎮子再說!
往前走,三猴子又板不住說:「你怎麼不問我後來怎麼樣了?」
「是呀,後來怎樣了?」呆小萌倒是很配和三猴子。
三猴子說到:「我咬著牙,忍到了一個月,或許那個公子哥早就把我忘了,不過這些獄卒狗奴才也不敢早一天把我放出來,足足關了我一個月。早一個時辰都不敢,一直把我關到傍晚。
我出來的時候天都黑了,大哥也跟著放出來,大哥急匆匆奔酒館了,我就跟去酒館一直喝到二更天,大哥沒喝夠,我就留下他自己在酒館,反正到時候給不起酒錢他也不怕挨打,我就一個人出來奔萬花樓來了。
我繞過前樓,從後院跳了進去,我想看看小妹是不是真的已經沒有了。裡邊一切都和原來一個樣子,一張供桌上擺放著小妹的畫像,放有水果供品。當我看見秀樓變成了靈堂的樣子,不由的一陣昏厥。這時候忽然聽見外邊腳步聲響,我趴在窗戶一看,走廊里來了兩個人,前邊一個男人打著燈籠,後邊跟著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