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能改寫結局
與日本隔著北太平洋和北大西洋海域的法國巴黎，一座外表低調、內裏奢華的莊園安靜地佇立在郊區。
當然，外表的低調是相對陸驛城的其餘別墅而言的。
莊園的建築物仍然保留著中世紀的建築風格，中心建築與波旁王朝國王皇家故居相似的結構，在四周草地和花園營造出的放鬆氛圍間，又為它平添了幾分森嚴。
陸驛城與黎言此時正在屋內，各執一杯紅酒。
隻是沒有一人是在氣定神閑地品酒——
一人一杯接一杯地喝，一人則是在旁邊麵露愁色地看著他，看著他失了平時的自製和風度地借酒澆愁。
黎言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先前單單想到，夏明珠的到來讓陸驛城終於從近乎冰冷的人形機器，變成了一個有血有肉、有喜有怒的人。
而如今，他才發現了其中潛藏的可怕之處。
讓陸驛城變得生動的是夏明珠，陸驛城的心緒的變化都係於這一個人身上，內心的激蕩都因這一人而起。
夏明珠抽身而去這一刻，可想而知陸驛城會有多痛。這無異於原本已經結痂、開始愈合的傷口，猝不及防地被外力粗蠻地撕開。
受傷的人隻會感到成倍的痛。
如果現在的陸驛城隻是又變回原先那般的冷情冷性，黎言倒也沒有這麽擔憂。
他知道，那樣的陸驛城是用內心強大的自製克製了自己去表達情感，是活得克製一些，但至少也因這種冷漠的麻木而感覺不到痛苦。
可是，現在的陸驛城，是向一人敞開心扉之後又被狠狠地摧毀了心理防線，連帶他的自製也不見蹤影，痛苦到令他做出了以往最嗤之以鼻的行為——
把原本應當被細細品味的珍藏紅酒當工具，一杯接一杯地灌入喉中，想要換得片刻不清醒。
在第十個酒瓶也已經被倒空，陸驛城伸手拿起第十一瓶酒的時候，黎言終於伸手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酒瓶。
“驛城，你不能再喝了。”
陸驛城仍然抓著瓶身不肯放手。
“再喝下去你的胃會受不了的！”
陸驛城酒量雖不能稱是千杯不醉，但也已是海量。更因為向來自製，從未出現過醉酒的情況。此時此刻，卻因為心理的脆弱而處於半醒半醉之間了。
也許並不是真的醉了，但他潛意識就不想保持清醒。
當聽到黎言這一句“會傷胃”之後，仿佛是想起了什麽，竟真的怔怔地鬆開了手。
黎言本來已經做好了費盡口舌勸說的準備，沒想到陸驛城竟真的這麽快就不跟他搶酒瓶了。
陸驛城慢慢地從沙發滑到了地毯上，屈起雙腿，背靠沙發，用雙手環抱住膝蓋，把整個人蜷成了一團。
他想起了在陸家大宅的時候，有一個人也曾因擔心他應酬過多，又老是不注意按時吃飯，會引發胃痛，而常常為他熬湯做飯。
他現在閉眼都是那個明快的嬌小身影。
因愉悅和難過的交織，神色也變得複雜而糾結。
可黎言看不見他的表情。隻知道這是一種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勢。
於是，黎言也坐到了與陸驛城並排的地板上，攬著他的肩無聲安慰。
黎言在GDC機場見到的時候陸驛城，原本還錯誤的以為時光倒流，讓遇到夏明珠之前的陸驛城出現了，隻是神色更冷峻。
而他們到巴黎這幾天，陸驛城看似沒有什麽反常的地方。
智商沒有下降，也沒有閉口不言，與任何人都不溝通，甚至還遠程處理著集團的相關事務。
但對黎言而言，陸驛城沒有一處不反常。
根本不屑於遊玩的陸驛城居然拖著黎言遊覽了塞納河，在塞納河畔遙望埃菲爾鐵塔；還拖著黎言遊覽莫奈花園，甚至還去了盧浮宮等等遊客們到法國的必遊之地。
而且每到一個地方都是親自排隊，甚至在遊覽時還會不時地與黎言討論起景點的相關背景。與普通遊客無異。
陸驛城是什麽人？有什麽樣的風景是他想看還需要這麽費神的？
黎言猜得到這必定與夏明珠有關，但是陸驛城不主動提起，他也隻好閉緊了嘴，怕踩到陸驛城的傷口，加劇他的痛苦。
在連續幾天馬不停蹄地輾轉於各個景點之後，陸驛城今天終於安分地呆在了自家的莊園裏。
但這一呆，居然就開始喝起酒來。
等到筋疲力盡，睡了一大覺才恢複精氣神的黎言下樓時，陸驛城身邊已經擺了五個空瓶了。
黎言一陣頭疼，但估摸著現在阻止也無濟於事，幹脆讓他喝個痛快。
黎言象征性地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在旁邊陪著陸驛城。誰能想到陸驛城一下居然喝完了十瓶還不想停下，再不阻止得出事的。
雖不知道醉沒醉，但，酒後總會吐真言。黎言認為這時候該好好與陸驛城說說話，哪怕陸驛城明天記不住，但自己了解問題的症結所在之後，總能更好地開導他。
於是便有了方才的場景。
兩個人並排在一起沉默地坐了半晌。
黎言先開口狀似無意地問起：“驛城啊，為什麽你這次決定來巴黎？還體驗了一次普通遊客的旅程？”
黎言本來還擔心自己能不能得到回答，很快便打消了這種擔憂。
也許是壓抑到了極致，迫切地需要一個宣泄的窗口。陸驛城便絮絮叨叨地向黎言傾訴起來。
果不其然，這麽反常的行為仍然是與夏明珠有關的。
“我本來，計劃好了要與她長長久久地在一起。她這麽向往浪漫的小女生，肯定也喜歡會巴黎，來這裏走走，她會開心的。
她還跟我說過埃菲爾鐵塔象征的那種忠貞愛情……所以，我本來計劃，就把這兒作為我們結婚一周年要來的地方。
她不喜歡張揚，我就可以陪著她像所有普通的遊客一樣來到這裏……”
黎言默然。他從未想到陸驛城用心至此，所以這些天算是把他想要帶夏明珠去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阿言，你說，是不是因為根本就沒有投入過真心，所以離開的時候才絲毫不留戀？”
陸驛城隻有在極度脆弱的時候，才會這樣稱呼黎言。
可陸驛城與夏明珠之間的事情，黎言又怎麽可能給出正確的答案呢。
“驛城，她是不是真的投入了真心，大概隻有你用真心才能找到答案。”
“如果你始終無法釋懷，那就讓她感受到你百分之百的真情吧，我想，一定會有一個你想要的答案，一個能夠改變故事結局的答案。”
陸驛城猝然抬頭，眼神清明，哪還有殘存幾分醉意？
他就這麽直直盯著黎言，仿佛要從黎言灼灼的目光之中判斷出他話語的真假和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