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無常
「高啊……」
一聲拖著長長尾音的話語響起,帶著九個蒙面人加起來都不如其一半的陰冷鬼氣,令得原本鬆了一口氣的小乞丐頓時僵硬。
樵夫環顧四周,終於在轉身的時候,看到了那個被鮮血染紅的橋墩之上,蹲著一個身穿黑衣,頭戴高帽,面色慘白,畫著暗紅眼影的妖異俊美男子。
他幽暗的眸子之中帶著令人捉摸不透的詭秘,上下打量著這一次的目標,好似很有興趣,不虛此行的樣子。
「連手底下一個奴才的劍法都這麼好,陸大俠福氣不小啊。」
樵夫聽到這裡,原本輕鬆的面容已經徹底嚴肅,握劍的右手不知何時微微顫動。
能有這樣裝扮的人,玄冥教中只有一個!
「黑無常……」
聽到樵夫報出自己的名號,黑衣男子依然蹲在橋墩之上。
不過臉上的笑容,卻是變得越發的陰冷。刺骨的殺意令得小乞丐不由自主的顫抖,老乞丐立刻護著他推向橋邊,想要遠離這個光是站著,就令人不禁看到毒蛇一樣毛骨悚然的無常。
「玄冥教黑白無常從來形影不離,你既已現身,她又何必躲躲藏藏呢?」
聽了樵夫這句話,黑無常再一次發出那種令人心底發顫的笑聲。
「嘿嘿嘿嘿……」
就在這個時候,樵夫感覺到心口微微一涼,低頭一看。
一截帶著血光的劍尖從自己的後背刺入,貫穿了身體,映入了眼帘。
直到利刃刺破肉體的聲音傳來,樵夫才感覺到了一股鑽心的劇痛,渾身的力氣好似在一瞬間都被背後刺出這一劍的人抽干。
「明明在你身後站半天了,是你懶得看人家嘛。」
慵懶帶著絲絲戲謔的女子聲音響起,一絲冰涼的吐息在樵夫的耳邊盤旋,鑽入耳竅之中,熄滅他體內最後的一縷生命之火。
樵夫最後瞪圓了雙眼,哆嗦著向身後瞄去,終於在失去意識之前,看到了一張宜喜宜嗔,無比妖艷的姣好面容。
同樣慘白的臉頰之上,除了暗紅的眼影之外,還多了一朵暗紅的彼岸花。
「這就是玄冥教的白無常!」
這是樵夫死之前,腦海之中殘留的最後一句話。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麼,就在樵夫失去生命氣息的剎那,天邊烏雲被一輪驕陽刺破。久違了一夜的陽光灑落,映照的橋上的鮮血更為刺眼。
小乞丐躲在老乞丐的懷中,渾身顫抖,呼吸急促,眼神透露出的恐懼和驚慌,似乎令他想起了被自己壓在腦海深處的那一幕幕血光,廝殺。
以及,那一聲充滿不甘與怨憤的吶喊!
「噌」!
白得不似人的女子將手裡的劍從屍體中抽出,縴手一送,樵夫已經「撲」的倒地,鮮血從他身下流出,染紅了橋面,沿著縫隙滴落到亂石灘……
沙沙,黑無常帶著極其輕柔,幾乎不可聞的腳步聲走到了白無常的面前,兩人之間正好是樵夫的屍體。
彎下腰,用自己的食指探了探冰冷的頸部,他起身用略帶責怪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妹妹。
「軒靈,你出手太重了,他還什麼都沒說呢。」
這一次的任務可不比尋常,看孟婆和水火判官臨行之前的語氣,就知道若是沒有把龍泉劍帶回去,他們兩兄妹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用不著!」
白無常將手中的劍擦拭乾凈,收回了寬大的衣袖之中,語氣滿不在乎的說道:「既然陸吉在渝州城,那他主子肯定也在這裡!」
原來樵夫叫陸吉?
就在小乞丐這樣想的時候,兩道冷漠的眼神看了過來,令得剛剛抬起頭的他再次縮回到了老乞丐的懷中。
「這兩個人怎麼辦?」
黑白無常這麼一說,原本還在顫抖的兩人身軀瞬間僵直,甚至就連呼吸都不敢。似乎害怕自己的任何細微舉動都會招致兩個無常的反感,惹來殺身之禍。
不過無論怎樣,老乞丐都始終將小乞丐抱在懷中,努力讓黑白無常的視線盡量落在自己的身上。
好像這樣子就能夠保護小乞丐一樣!
「臭要飯的,殺他們只會髒了我的手。」
白無常用輕蔑的眼神掃了一遍大小乞丐,隨後略帶厭惡的揮揮手,挽著黑無常的胳膊,向著渝州城而去。
以黑無常的性格,原本是一定要斬草除根的。不過既然自己疼愛的妹妹不想動手,那麼他也就順著她的意思。
而且,根據小鬼剛剛得到的情報,這一次陸佑劫來渝州城,是為了見自己的結拜大哥。
那可是一個不得了的大高手。
若是真的讓二人匯合,那麼別說是他們黑白無常,就算是五大閻君來了,恐怕也無法從其手中奪回龍泉劍。
為了在那人到來之前從陸佑劫手中截獲寶劍,黑白無常日夜兼程,好不容易才在今天趕到渝州城,可不能夠在這些小事之上耽擱時間。
當務之急,是殺陸佑劫,奪龍泉劍!
這麼想著的黑無常,架起輕功,好似一縷漆黑的煙雲,攜著白無常消失在了石橋之上。
半響之後,老少乞丐二人才緩過神來,他們驚魂未定地看向倒在地上的十具屍體。
其中最顯眼的,自然是樵夫裝扮的陸吉。
而吸引他們目光的,卻是屍體腰間那一個烙有圖騰紋樣的皮質錢袋。
「他死了,那我們……」
小乞丐吞了吞口水,在一陣驚嚇之後,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飢餓。
仔細想想的話,昨天貌似沒有吃東西。
……
渝州城,一座名為醉仙樓的飯館之中。
一個穿著紅色碎花外套的八歲小女孩正在大口的嘬面吃。雖說吸溜吸溜地吃得很香的樣子,但這娃娃好像更多是在用筷子玩麵條。
樓外的街道之上,行人無數,熙熙攘攘。遠處兩個玄冥教眾緩緩走來,凡事看到他們裝束,並且認出了來歷的百姓,無不驚懼的繞道而行。
醉仙樓內,小女孩對面的高大漢子好似無意識的撥弄著自己手中的錢袋,一臉的心不在焉。他所坐的長條凳子上,放著一個口扎得緊緊的長條綢袋。
看形狀,應該是一柄劍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