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恨這具軀體
是她?怎麽回是她?她現為肉體凡胎,再看這供詞,與這畫像比對,白發,白衣,指甲如鉤,黑氣繚繞周身,卞城王吸了一口,根本不像是她。
卞城王搖頭,單手托著額頭蹙眉,她畢竟肉身全毀,即便是重拾肉身,需要合並才能恢複以前的容貌,那十年之久,根本做不到,這個古靈精怪脾氣傲慢的小丫頭,難道有好幾張臉皮?
“陰陽使者可有前來報到?”
“昨個就來了,您不在府上,老臣就領著他等級好了,大王您放心。”老柳頷首回話:“是否先通知陰陽使者調查此案件?”
“不用了,本王子有分寸。”卞城王說完,拿著畫像便退了堂。
直奔東門出了地府,哪都沒去,直接去了醉仙山,木門推開沒找到小玉的影子,他本還在門口猶豫,這見了麵,難道就直接問這畫像中的人可是你?還是說,還在生氣?還是說,那日本王語氣重了點,可你不能打我呀?
猶豫了半晌,想到那一巴掌,他火不打一出來,還就不信了,治不了你,卞城王一路趕到芙蓉院,老媽子熱情款款的接待,這回,沒人上來搭訕,隻是眼巴巴的看著這九尺俊朗的男子上了二樓,定然是沒大家夥的份兒。
“公子,青霜今天有客人,您看……”老媽子看著手裏的銀子,不知道該如何推搡,若是語氣重了,又怕人家銀子退了,語氣輕了,沒攔住客人,又怕得罪了青霜這大頭牌。
“我隻是說幾句話就走……”卞城王聲音冰冷,冷漠寡言,從進門就說了這麽一句話,說著,榻上了二樓,直接推開青霜的門。
頓時,青霜嚇了一跳,看了看小玉,猛然回過神來:“姐夫,你來了。”
小玉瞪了青霜一眼,青霜抹了抹嘴,不再多說話。
“跟本王走一趟。”卞城王眸光柔情的看著小玉,猛然間打算好的話是半句都沒說出來,眸光瞬間變得有些冷。
“我還有要事。”小玉看了他一眼,心一陣抽疼,又不敢看他的眸子。
“那就別怪本王無理了……”
小玉猛然回眸,從他眸子中再也找不到一絲的溫柔,冰冷的就像麵對一個陌生人,隻見他抬手隔空一抓,瞬間消失,下一秒鍾,小玉被扔進了審案大堂,四周鬼卒位列兩旁,牛頭馬麵分別站在卞城王的左右邊,半邊身站在卞城王的身邊。
陰氣陣陣,小玉,猛地打了一個寒蟬,抬頭看向高堂,卞城王如君臨天下的樣子,端坐其上,臉上尋不到一絲溫度。
“我有要事,改日再來不行嗎?”
小玉帶著懇求,他已經從易玲那打探到天寶的消息,他去找過她,但是被芙蓉樓的老媽子給哄了出去,獨自一個人流落街頭,易玲跟著出去找,沒找到,這地府一個月人間三年,耽誤的這段時間很有可能天寶遇到惡人,特別是天賜和元空若是找到了他,天寶必死無疑。
“跪下……”半邊身大喝。
小玉抬頭看了一眼卞城王,他沒有任何指示,小玉更加感覺那晚,自己隻不過是看了一場別人的戲,默默跪下:“敢問大王民女所犯何罪?”
卞城王看著她低垂的樣子,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她肯說一句軟化,他便會放了她,即便承擔後果,卞城王朝半邊身遞了個顏色,半邊身將那幅畫抵到小玉麵前。
小玉猛然一驚。
“這人可是你?”卞城王聲音堅定。
“不是……”小玉仰頭目光堅定的看著卞城王。
不知為何,卞城王鬆了一口氣,向半邊身使了個眼色,半邊身退後:“大王秘審,退堂。”
等到眾人都退了出去,卞城王起身,走到大殿上:“本王有幾個問題,你要從實招來。”
小玉細細咀嚼著這形同陌路的突變,就像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他一樣,或許,這世界上除了自己的命,沒有什麽比它更重要。
“為何你借屍還魂容貌沒有改變?”卞城王單手背後,在空蕩蕩的審案堂內來回踱步,其實他不該懷疑小玉,從見她第一次起,她就一直在救人,收留鬼娃,那善良,千古不曾變,又怎麽會去殺人呢?
小玉心頭一緊,或許她從今往後便於這人形同陌路,她再也不會被這軀殼掌控,即便他知道這肉身是淑琴的,他也已經遠去,一切都不重要了。
“水晶棺材裏的屍體是淑琴的。”小玉心頭生疼,一字一句的說著,心酸纏著淚,拚命的吞進喉嚨,鎮定壓抑著,宛若一根緊繃的琴弦,隨時都有崩斷的可能。
卞城王猛然轉身,看著小玉的背影,跪在地上,消瘦的脊背能隔著衣衫看到她的腰椎骨,長發淩亂搭在肩頭,散落在地上,似乎看到了那個蹲在枉死牆角畫畫的背影。
“是小玉也好,是淑琴也罷,那時候為何躲著本王,不肯見?”卞城王語氣輕緩,卻毫無溫度。
“你不要再問了,我已經忍受那麽久,隻拜托你不要再來找我,我也不想看到你。”
小玉那根弦,突然間斷了,理性就像大壩內澎湃的海水,決堤後,一發不可收拾:“我恨這張臉,恨身上的每一寸皮肉,你根本無法理解。”
小玉瘋狂的抓著自己的臉,撓著自己的胳膊全身,指甲裏藏滿了一絲絲血肉,臉上的抓痕悄無聲息的滴下幾滴鮮血,掛在下巴上,像是血淚一般。
“你瘋了?住手。”
卞城王一把拽過小玉的手,驚恐不安的看著她的臉,她的脖子,一道道細膩的抓痕冒著微微的血霧,她當真是瘋了,到底遇到了什麽刺激,竟然這般喪失理智?他做錯了什麽嗎?
“你若是喜歡這軀體,盡管拿去,即使魂飛魄散,我也不願再活著。”
小玉咬牙切齒,看在卞城王眼裏,她滿眼的恐慌,空洞的憤怒,卻沒有一滴眼淚,可是,他聽不懂小玉在說什麽,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當著麵說著如此決絕的話,他的憤怒已經勝過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