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青說完捻手中的燕窩棗泥糕,慢慢的放在嘴邊輕咬了一口:「下藥之人倒是聰明,用柿子蒂熬成水用於燕窩棗泥糕,這燕窩棗泥糕所有的用水,都是柿子蒂水。不小的工程啊,得極具耐心才行,才能做成這個樣子!」
齊驚慕面色陰沉,南霽雲冷暼了一眼姜頤和……姜頤和身體有著輕微顫慄……
被打的小婧痛得高聲求饒道:「太子殿下,真的……你要相信奴婢,真的是南疆皇后的弟弟去了廚房!奴婢沒有說謊……奴婢真的沒有說謊!」
齊驚慕手一抬,打人的隨侍停了手,把小婧拖了過來,小婧拖著血肉模糊的臀部,跪在地上重重地磕著頭:「太子殿下,奴婢所言句句是實,奴婢若有一絲謊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齊驚慕目光一移,落在我的臉上,頗有些痛心疾首:「姜了,我並不希望這是真的!」
一直不知道一石三鳥是什麼意思,現在終於知道一石三鳥是什麼意思了。
嫁禍給姜頤和,讓齊幽兒不能生育,又把姜翊生扯進來,齊驚慕就那麼容不下姜翊生嗎?
剛剛不是已經容忍了嗎?現在又反過來質問我,這不是真的,這本來就不是真的。
我淡淡的開口道:「驚慕哥哥與本宮相識在幼時,相識在白雪皚皚的冬日,本宮一直以為就是阿貓阿狗相處久了也是有感情的,可是本宮錯了,在驚慕哥哥心目中,只要達到目的,就沒有什麼不可以利用,就沒有什麼不可以捨棄的。驚慕哥哥眼中只有江山大業,只有北齊的皇位!」
齊驚慕負手而立,眼中閃過一抹不解。有什麼不好解的,剛剛不是已經相信了小婧說的話,齊幽兒終身不孕是姜翊生做的事情嗎?
終亂手指著大門:「各位有所不知,姜國皇上病重,姜國的大皇子已經走了,現在口說無憑。我先聲明這個鍋我西涼不背,可別說我西涼謀害北齊皇室!我西涼對此事件不負一丁點責任!」
一時間空氣凝聚……
南霽雲坦然的開口道:「姜國大皇子離開,不管是巧合還是什麼,現在沒有辦法對證,看來只能找其他的證據,畢竟正如西涼王所說,口說無憑捉賊拿贓!」
齊驚慕盯著我,忽然笑道:「就算是你弟弟做的,你也會費盡心思的狡辯,你也會費盡心思的洗清你弟弟的罪名對嗎?」
他不說這句話還好……他一說這句話,我便不與他有任何委蛇,淺淺笑開,緩緩喚道:「驚慕哥哥,不是說好不算計於我嗎?怎麼就這麼迫不及待開始算計於我?這才過了幾個時辰呢?給齊幽兒下柿子蒂,倒不如直接下毒藥給她毒死,這樣更省事……更直接一些!」
「姜了!」齊驚慕瞬間語氣凝結成霜:「休要胡說,我只問你若是你弟弟做的,你該如何?」
「呵呵!」
我抿嘴笑出聲音來:「驚慕哥哥,你著什麼急啊,難道你忘記了,曾經在姜國的後宮里,我成天沒事都在做些什麼?我不擅長醫術,但是我擅長醫理,不管偏方還是正方,以及各方草藥,它們的醫理我熟爛於心,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我迫近一步,踏在齊驚慕的面前,昂頭挺胸……齊驚慕狹長的眼眸中,再也看不見那純凈的黑,變得斑斕無比,就如他的胸懷一樣,滿腹算計的斑斕無比。
終亂橫插了一句:「我就納了悶兒了,姜國大皇子根本就沒有動機來謀害北齊太子妃?要說他根本就沒有這立場啊。難道他不知道自己的姐姐沒死?要替北齊暴病而亡的姐姐報仇?完全不成立啊!北齊太子,你是不是太容易聽信他人了?這是明擺著的有人陷害姜國大皇子啊!」
齊驚慕瞳孔猛然一驟,嘴角掛起一抹冷笑,沒有理會終亂,而是問我道:「姜了,你可信我?今日我與你所說的,你可信我?」
信他姜頤和對我動了殺念,他親手殺了齊幽兒肚子里的孩子,來陷害姜頤和。讓姜頤和死,他說,為了我……孩子可以不要!
現在轉瞬間,齊幽兒終身不孕了,這個葯是姜翊生下的……信他?我和他之間從來沒有信任,事實擺在這裡,還信任?真是可笑透了。
目光波粼,我忍不住的長吁一聲,「驚慕哥哥,我剛剛說了,我不懂醫術,我懂醫理,各方草藥,花卉,我都略知一二,你做錯了知道嗎?你不應該給齊幽兒下柿子蒂,你應該要她的命,她一命嗚呼了,這個罪責你可以安插姜翊生頭上!姜翊生現在回了姜國.……你可以隨便誣陷,死無對證,沒人反駁得了你!」
「什麼時候你生的如此殘忍?說我心如玄鐵,說我的心腸真硬啊!」我慢慢的圈握手掌,用力壓住自己經不住翻湧的火氣:「我和你無論如何都回不到從前了,柿子蒂可以讓一個人終身不孕。柿子蒂的藥理,隸屬偏方,它最大的特點就是讓一個人終身不孕,必須連吃七天才有效。七天啊……驚慕哥哥,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算起的……你這樣運籌帷幄,所有的事態掌握在自己的手裡,真是胸懷廣襟步步為營啊!…」
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齊幽兒懷他的孩子,怪不得終亂說齊幽兒還是處子之身。
他打算讓齊幽兒吃下柿子蒂,就算與她洞房,齊幽兒也不會懷有身孕,以後也不會承受什麼打胎之痛。
將計就計,這個人心沉的可怕……沒有什麼不可以算計的……
前腳跟我說不會騙我,後腳就想要姜翊生的命……這就是所謂的不會騙我…
齊驚慕忽然笑了起來:「倒真是我失策了,藥物選得時效太過長了,姜了,你到底是不信我啊,就算我機關算盡……為了你,你也是不信我的!在你心中,無論我做什麼,我說什麼,都是帶著目的性,你一直不信我,這是事實啊!」
他狹長的眸子里,望著我的目光里,平添了幾分恨意……
我扭頭看向屋內,慢慢的抬起手來,指著屋內,嘴角一勾。「殺了她,殺了她我就信你!」
齊驚慕眼中的恨意夾雜著傷痛:「姜了,你又在逼我!」
「捨不得了嗎?你都捨得讓她終身不能生孩子,怎麼就捨不得她的命啊?」我的聲音輕了些許,盡量讓自己看著是一個溫柔的人:「沒有誰逼誰,只不過你覺得我的用處大了,才會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我信你。對你,我只想說,齊驚慕,有生之年,你我要麼生死不復見,要麼總是有一個人會死在另一個人的手中,這才是我們倆最好的結局。」
齊驚慕凝視了我半響,恢復了常態,波瀾不驚,對著終亂道:「西涼王若是和南疆王聯合討伐北齊,我…在北齊等你們!」
許久沒有開口說話的羌青,開口應道:「北齊太子放心,西涼不會與南疆聯合,西涼的疆土夠大了。中原有句話,人心不足蛇吞象,吞的下去,消化得了才行,北齊太子手段如此了得,你坐不上這個皇位,讓人可惜的很,我向你保證,西涼不會和南疆聯合,就沖著你這手段,西涼都不會攪這一趟渾水。」
南霽雲面色難看之極……眸光陰鬱,聲似刀:「羌青,這是替西涼做主了嗎?西涼王答應了嗎?」
終亂胡亂的點頭,指著羌青道:「他說了算,他說什麼就是什麼,聽他的,我就是過來河塞口看看深褐色眼眸的女子,看完我就走,國家大事跟我沒關係!你就當我是過來打醬油的遛一圈,不用在意我。」
齊驚慕沉默許久,最後道了一聲:「多謝!」
「恭喜驚慕哥哥啊!」我涼涼的譏諷道:「費了這麼大心思,把愛你的女子弄得終身不孕,換來別人一聲不再合作。驚慕哥哥……你真的非同常人。讓人佩服得很。」
說著我慢慢的後退……遠離他……遠離這個滿腹算計不擇手段什麼都可以做的男人。親生孩子……可以毫不留情的去殺死,可以剝奪一個如花的女子做母親的責任,到底是他心太狠,還是我變軟了!
我與他到底道不同意,不相為謀!
齊驚慕目光微垂,斂去眼中所有的情緒,笑道:「過程不重要,結果才重要,所有的算計做不到滴水不漏,都是自己的錯。姜了,我祝你和南疆王執子之手,與子百年,你我…最好生死不復相見!」
我望他不語……我倒希望他說這句話變成真的,我與他生死不復相見。
姜頤和眼中難以掩飾的興奮之色,彷彿她就要離開南疆去北齊做皇后一樣………
可惜啊……她是一個沒用的棋子了,齊驚慕不會讓她回來,她若回來,無疑在他面前提醒他,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用他自己的孩子,用女人算計來的,齊驚慕要做北齊的君主,怎麼可能讓自己這個污點存在!
南霽雲驀然執起我的手,十指相扣,舉起,笑的如冬風襲身,「孤定然和皇后執子之手,與子白首,若是改日生下儲君,定然送上請帖,請北齊太子不醉不歸!」
齊驚慕目光落在我與南霽雲相扣的手上,似從牙縫裡擠出話語道:「一定……到時候一定不醉不歸!」
冬風刺骨,羌青已把一塊燕窩棗泥糕吞下了肚……
我轉眸觸及到下面跪在地上的小婧,抽回手。難得好心的彎腰在她耳邊說道:「你以為這樣做你的小姐就對你感激在心了嗎?若她明日醒來,她知道自己終身不育,你只有死路一條!你就慢慢的在這裡等死吧!」
小婧臉白無血色,臀部衣裙上沾滿了血跡,我哼笑一聲:「王上,既然合縱不成功,就不要在這裡耽誤北齊太子休息了!臣妾告退!」
轉身之間,毫不猶豫的離開,誰也沒有看……
南霽雲合縱不成功,拿我來刺激齊驚慕,他們倆都不是君子。
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很奇怪,看似君子的人,其實一點都不君子,反而不是君子的人,到做出君子的事情。
夜涼華然,來到西涼,總是能看到最美的月亮……
伸手圈握,透著手洞,看著那一輪明月……滿目銀輝,寒光粼粼,就是怎麼觸碰不了。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殿下,有興趣與我對酒當歌嗎?」
月光下,白衣飛絕,長發飛揚,絕世無雙,羌青無論何時何地,讓人看見他,都覺得他是一個世外高人,超脫了世俗!
「你能帶我到屋頂上嗎?我從來沒有上過屋頂,從來沒有任性過!」
羌青笑得如春風絢爛:「自然是可以的,我的拳腳功夫,鮮少有對手!來!」羌青對我伸出手來。
我搭在他的手,圈住我的腰,縱身一躍,青絲拂面,我望著他面如冠玉的臉微微有些失神,他低眸望我,沖我一笑:「小心我一鬆手,明天南疆王可就要吃肉餅了!」
我緩緩的搖了搖頭:「不會的……你讓一個人死,會讓一個人死得無聲無息!這樣直接把人摔成肉餅不是你的風格!」
「殿下這是誇獎嗎?」羌青笑問道:「這個誇獎讓我怎麼聽出不同的味道出來?」
琉璃瓦響徹,我與羌青來到屋頂之上,羌青鬆開了手,我打了一個寒顫,慢慢的坐下:「不是誇獎,是真正的讚美!由內心發出的真正的讚美。」
羌青把手中的酒罈遞給我,自己掀開酒罈上的泥封,碰了一下我的酒罈:「今日之事,北齊太子妃,大約在清晨的時候,已經吃了麥角,益母草等物,你知藥理,應該知道這些藥性是活血化瘀,而後兩者在與柿子蒂衝突,便是腹痛難當,提前讓月事來了!」
我悄然掀開泥封,舉了舉,悶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從嘴巴里蔓延到嗓子里,落到肚子里……就這麼一口,就覺得冬日的風,其實也沒有那麼寒冷。
「北齊太子妃還是姑娘吧!」
羌青愣了一下,如泉水潺潺般的聲音凝了一下:「還是處子之身,不存在什麼懷有身孕,其實就算沒有麥角和益母草,她服下柿子蒂也會終身不孕,只不過……機緣巧合下,不止一個人對她下藥,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倒也是可惜的很,都沒有過碧玉年華,就被剝奪做母親的資格。」
我偏頭凝望著羌青,問道:「你在同情她?」
羌青把頭搖得緩慢,沉吟片刻,盯著我的雙眼,道,「皇宮的女人不需要同情,想要享受天下至尊的榮耀,就要承擔起比別人高出存在的風險。皇宮的女人……不需要同情!她們跌倒了,爬得起來,就會成為人上人,爬不起來,活該成為別人的墊腳石!這是皇宮中最大的誘惑,也是皇宮中最大的悲哀,沒有什麼值得同情的!」
我笑語盈盈:「羌兄見解倒和我不謀而合,我一直認為,技不如人,活該受虐,一擊必殺,是自己的本事。不過我倒是一直在心軟,心軟的感覺自己不像從後宮里出來的一樣,這真是要不得的事情。」
羌青伸出頭彈了一下我的腦門,「你倒是一個有趣的姑娘,可惜啊,我以為我會愛上你,但我發現愛不上你,你跟我的故人很相似,許是有一段時間與他相處多了,看到你……總是忍不住的想去照顧!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命運,我欠他一條命,還在你身上!命運輪迴有時就是這麼巧合,巧合得令人心驚啊!」
我笑的燦爛,「多謝你,沒有愛上我,你在我心目中,就是跟那月宮裡的仙人一樣,不食人間煙火。你可千萬不要墜落凡塵,為情愛所困,這人哪,一旦沾染情愛就面目全非,變得面目可憎!就再也找不到原先的仙樣!」
說著,又狠狠的悶了一口,悶得有些急,都把自己嗆到了,這是我第一次喝酒好像……酒的味道不錯……可以讓人的頭暈乎乎的,什麼也不去想。
「真是一個傻孩子!」羌青伸手撫在我的額頭:「其實……早在你母妃死的第二年……我就見過你……只不過我是遠遠的瞧著,你沒有看見我罷了……」
我雙眼朦朧,只覺得這酒……酒勁可真大,都聽不見羌青說什麼了,笑呵呵的問道:「你說什麼?羌兄?去哪裡瞧過我?」
羌兄收回了手,昂頭灌了一口,道:「沒說什麼……就是想問你,我要去蠻荒十六國走一走,你要去嗎?不用擔心你身上的情蠱,我有辦法壓制,只要南疆王不死,問題倒也不大!你願意跟我去嗎?不愛你,護你無憂也無妨!」
護我無憂……這是我聽到最好聽的誓言,不關於情愛……是我聽過最好聽的誓言,我要把這句話埋在心裡,也有人說過,什麼都不管,護我無憂……
我搖頭婉拒,臉上始終掛著笑容:「不了!多謝羌兄的好意,我要在南疆等翊生來接我,謝謝你讓終亂來照顧我,為了表達我的謝意,你改變我眼眸顏色的事情,咱們就一筆勾銷,下次見面,我喚你一聲羌兄可好?」
羌青望我久久,才道:「梨渦淺笑,眉如遠黛,顧盼生輝,搖曳生姿,殿下長得是極好看,羌某祝殿下過得跟自己的長相一樣,過成別人眼中好看的樣子!過成別人眼中艷羨的樣子。」
「砰!」酒罈碰撞。
「多謝羌兄吉言!我會努力的過成別人眼中好看的樣子。為此,我會好好努力……好好努力過程別人眼中艷羨的樣子,才不枉費羌兄讓我的美更上一層。」
一口氣悶了所有的酒,腦袋昏昏沉沉,眼前的羌青變成了無數個。
月光依然是那個月光,冬日依然是冬日,跟我在冷宮的冬日一樣,依然是那麼的寒冷,依然點上銀骨炭也暖不了心……
我是姜了……我努力的出了冷宮,卻把心遺落在姜國的冷宮中,在寒冷的冬日,再也沒有暖過。
入冬,就會一天比一天冷……
南霽雲和西涼合縱不成功,自然要趕回南疆去,他已經提前通知了南域錦讓他不要輕舉妄動……準備了這麼久,都是白搭,他心裡定然失望透頂。
我候著南霽雲的時候,見齊幽兒的侍女小婧滿臉是抓痕,皮開肉綻,瞪大眼睛,躺在院落中,死不瞑目……昨夜她哀呼了一夜,聲音很是滲人………
齊幽兒是一朵解語花,齊驚慕急於趕回北齊京城,她咬著牙,撐著痛不顧身體的不適跟他離開……
見到我時,不知跟齊驚慕說了什麼,齊驚慕幽深的看了我一眼,放手站了十步之遠………
齊幽兒朝我走來,譏誚道:「姜了,你是太子哥哥心愛的人又怎樣?得到他不是你,是我!」
我平靜地望著齊幽兒,不經意的瞥了一眼小婧的屍體:「麥角,益母草是你自己下的吧!想借刀殺人,然後再利用小婧直接高呼是本宮弟弟乾的吧!」
齊幽兒柔柔的一笑:「是又怎麼樣?本來我的月事就要來了,我只不過提前了一點,可我沒曾想到太子哥哥還是對你念念不忘,你除了一雙好看的眸子,臉上開著一朵妖花,你有什麼好?你有什麼好讓太子哥哥對你念念不忘?」
「我也不知道我有什麼好啊!」我將她眼中的恨意,收入眼底:「柿子蒂不是我給你下的,都終身不孕了,難道你不恨你的太子哥哥嗎?」
齊幽兒低聲憤懣道,「我不恨太子哥哥,我恨你,姜了,若是沒有這一切,我怎麼可能會終身不孕?這一切都是你的錯,若不是你,我會是太子哥哥心愛的人。都是你,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該恨的人是你,恨你……我不恨太子哥哥!」
我打量著齊幽兒,反問:「明明對你下藥的人不是我,怎麼就生的把怨氣怪在我身上?我並沒有奢求齊驚慕來愛我。你不用在我面前把你的恨意全部散發出來,你以為只有你有恨?你以為只有你咬牙切齒的想把人給撕碎嗎?」
齊幽兒赤之以鼻的哼笑著:「我知道,你身邊的那個閹人,是我找乞丐給姦汙了,你恨我!你恨不得讓我感同身受,我告訴你,如果再重來一次的話,我會毫不猶豫的去找三十個人,把他姦汙至死,然後……把那破爛不堪的屍體,扔到你面前,讓你好好的痛哭去!」
我波瀾不驚,把齊幽兒從上掃到下,對她這樣的手段,我一點都不意外,畢竟是沁兒姑娘教出來的孩子,不心狠手辣怎麼配得上沁兒姑娘的手段。「
你說的沒錯,我恨不得你感同身受,恨不得找幾個男人讓你去享受一下。你知道嗎?你的太子哥哥,說,只想跟我生下孩子,別的女人不配跟他生孩子,所以才會對你下這樣的手,那真是恭喜你啊,坐上太子妃之位怎樣?將來坐上皇后又怎樣?沒有孩子的你,地位總是不牢!」
「紅顏易老,在後宮之中,孩子才是依靠,沒有孩子,又不是別人心中的一粒硃砂痣,再美麗的容顏也會新人換舊人,舊人淹沒在新人的歡聲笑語中。」
我的輕言巧語,讓齊幽兒竭力壓制自己的恨意,警告我道:「姜了,你別得意……」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我截斷了齊幽兒的話,得意的說著:「你的太子哥哥說,只要我身上的情蠱解了,他就會迎娶我,你可要好好的珍惜你作為北齊太子妃每天的日子。說不準哪一天,你的位置就是我的了。畢竟我是你太子哥哥心中的硃砂痣,我與他相識,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齊幽兒雙眸欲裂,憤怒道:「我們走著瞧!」
「我等你!」
齊幽兒轉身離去,去了齊驚慕身邊,便是柔弱無骨,齊驚慕俯身將她抱在懷裡,眼神溫和,垂眸似與她說著話……溫柔繾綣……
又在外面站了半響,等來了南霽雲,姜頤和跟在他身側,亦步亦趨眺望著門口的方向。
還在期待……
「讓皇后久等了!」南霽雲說著率先徑直而去……姜頤和連忙跟著他……
除了別院的大門,終亂在外面候著,見我出來,把搭在手腕上的大紅色的狐裘,披在我身上,寬大的帽子,讓我露出一雙眼來。
給我系好帶子,正聲道:「保重,有一天情蠱解了,來到西涼,我請你喝酒,教你如何打橋牌,贏我以後宮美人的銀子。」
我額首,「哪天我遇見深褐色眼眸的女子,我一定讓她去西涼做你的皇后,我都聽慕大人說了,整個西涼城,都沒有姑娘願意嫁給你呢!可見你多麼不受女子待見!」
終亂推了我一把,罵道:「趕緊滾吧,瞧瞧你那醜樣,臉上還開了一朵花,可勁醜死了!」
我擰頭一笑:「若有幸之,下次見面,希望你能找到一個收得住你的人!」「我是萬花叢中走,片葉不留身,我愛美人兒,談情說愛都費力啊!」說完我頭也不會回上了馬車……不管身後終亂沖著我大喊大叫的聲音。
不管一旁的綠柳紅著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終亂,儘是不舍……
來匆匆……去匆匆……
一路上…南霽雲故意放慢了腳步……大有姜頤和遊山玩水之態,我一個人呆在馬車內,寧願昏睡,也不願意與他們多交流……冬日的第一場雪……在天空上飄散……
姜頤和說要等到雪停了才走,南霽雲便尋了一個空地……停了下來。
我穿著終亂給我的紅色狐裘下了馬車,姜頤和歡快的像個孩子,用手擋住頭,對著南霽雲道:「霽雲哥哥……下雪了,我們就這樣,一起到了白頭!」
南霽雲神色幽深,目光深邃,聞言不答……
「咳咳!」我低咳了幾聲,天寒冷地凍了,南霽雲對姜頤和事無巨細,對我不管不問,緊了緊身上的狐裘,若不這個件狐裘,我怕早就得風寒了。
「小姐姐……別站著啊…下雪了,快來玩啊!」
天真的笑容,跟割斷我手腕時的笑容一樣,看著很美好。我扯出一絲微笑:「你玩吧,小姐姐老了,經不起折騰了。」
「姜了!」南霽雲一下襲來,我忙不迭地後退,哐嗵一下,背撞在車廂上一痛,讓我皺起了眉頭。
南霽雲手臂壓著車廂上,靠近我眯著眼,問道:「西涼王如此喜歡你,你一點心動嗎?」
喉嚨發癢,忍不住的咳了兩聲,「王上是在找本宮秋後算賬嗎?因為本宮的原因沒有讓你和西涼和縱成功嗎?」
南霽雲閑暇的手,撫在我的狐裘之上:「紅色的狐狸本來就少,西涼王為了這一身狐裘定然費了不少功夫,你說怎麼就好好的當一顆棋子呢?非得跟孤反來做什麼呢?孤是多麼想讓姜頤和心愛的齊驚慕一無所有。」
「王上此言差矣!」我看向歡快追逐雪花的姜頤和,「西涼王看上的是姜頤和,不是本宮,是王上捨不得,不是本宮不願意當這顆棋子。不要把什麼事情都怪在本宮頭上,本宮倒想遠離你,過幾天安生的日子,可惜呀,姜頤和她不願意,她為齊驚慕什麼事情都做的來?你也不願意,就算你現在不碰她,但是你依然愛她……寧願相互折磨,也不願意放她離開!」
「到底是齊驚慕棋高一招,留這麼大一顆棋子在你心裡,讓你丟不得捨不得,打不得,罵不得……所有的苦寧願自己受著,寧願撒在我身上,我其實挺羨慕她,一塊半決玉佩,換來一個人如此死心塌地,很幸運的買賣!」
「姜了!」南霽雲手慢慢移至到我的臉,似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似在自言自語道:「膚若凝玉,顧盼生姿,目光含情,姜了,你這樣美,西涼王,齊驚慕愛上你,孤我覺得奇怪。孤奇怪的事情,孤以為你會藉此機會不跟孤回來了呢?」
我頭偏過,錯開他的手,問道:「本宮和王上生死與共,王上是本宮的天…本宮的地……本宮不與你回來,本宮該去哪裡呢?」
南霽雲寒冷的眸子一閃,手停在我的頸脖之間,涼涼的,轉手一勾,摟著我的脖子,把我帶向他,聲音帶著無限的痛楚:「姜了,孤心好痛,姜頤和明明在孤的身邊,可是孤心好痛,孤想想你來轉移這個心痛,可孤又怕你心如刀絞,孤既然發現孤寧願自己痛著,也不願意讓你痛,你說孤這是怎麼了?孤明明是捨不得的?明明是不願意這樣做的。」
我靜默片刻,抬手慢慢拉下南霽雲的手:「沒關係,想吧,沒關係,去做吧,本宮是你的皇后,坐的這個位置,就要承擔這個位置上該承擔的事情,沒關係,心如刀絞本宮受得住!沒關係,被人當棋子,本宮也受得住。」
南霽雲凝眸,望我,似從來沒認識我一般,「姜了,你的心可真硬啊,孤想要一個岸,你卻把孤推下川流直下河流中,讓孤再也尋不到岸。」
我平靜地與他對視:「南霽雲,本宮不會與你談情說愛,你要要找的人,在哪裡!你要到達的彼岸,在那裡,從來不是我!」我的手一指姜頤和,視線仍在他的眼中:「你已經得到了,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你想我與她和平相處,你左擁右抱,不可能的。莫說我愛不上你,就算我愛上你,這也是不可能的!」
南霽雲後退了一步,默了半響,沉聲道:「是孤奢望了,讓皇后見笑了!」生疏有禮,客套陌生,我與他也只能是這個樣子了,這個樣子是最好的相處模式。
掩唇又輕咳了兩聲,「臣妾不能陪王上看雪了,臣妾有些不適,先行進馬車了!」
南霽雲微微對我抬手,我爬上馬車,閉目假寐……
夜晚!
咳嗽愈發嚴重,我蜷縮在馬車內,寒冷無比,綠柳小心翼翼的端來一碗熱水,恭敬道:「娘娘,王上讓奴婢過來給娘娘送水!」
我掀開車簾,不遠處的篝火中,南霽雲和姜頤和相互依偎,烤著烈火,那模樣恩愛極了。
綠柳端水的手有些抖,垂著頭不敢看我,我伸手接過,一飲而盡,「這些日子承蒙你的照顧,這是最後一碗了吧?咳咳!」
綠柳猛然抬頭,眼中閃過害怕:「奴婢聽不懂娘娘在說些什麼,娘娘若要喝水,奴婢再去盛來便是!」
我安撫,道:「頤夫人答應讓你去西涼了對嗎?這些天在我喝的水裡,多多少少下了葯,想讓本宮得了風寒不治而亡。本宮這樣到底是你太膽小了,藥量太輕了,不足以讓人斃命,」
綠柳周身在顫抖,粗聲喘著氣,見她要跪地,我忙道:「別跪了,頤夫人看見會生氣的,去吧,明天不要加藥了,本宮身體里有情蠱,本宮有什麼事情王上感同身受。」
綠柳立馬泣聲求饒,「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想去西涼,尋西涼王,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卑微,但奴婢也想去試一試……奴婢從來沒有見過如西涼王那般俊美…不講究身份地位的男人!」
我輕嘆:「頤夫人答應什麼時候讓你走?」
綠柳小聲稟道:「頤夫人說,只要娘娘倒下起不來,奴婢就可以走了!」
我溫和的看著綠柳,笑道:「本宮一國之後,想要你的命易如反掌,頤夫人就算再得寵,她連個妃嬪都算不上,你應該想著讓她倒下,本宮放你走。本宮與西涼王交好,你是親眼所見的,若是本宮在書信一封,你去西涼的後宮,比你一個人兩眼摸黑的去西涼城要好太多!你自己思量一下,看本宮說的有沒有道理?」
綠柳眸光一亮,一個激動道:「娘娘,您肯幫奴婢?」
我伸出指頭搖了搖,「不是本宮幫你,本宮要看你有多少的價值,價值都是對等的。沒有好處的事情,你都不會去做,更何況是本宮呢?」
見她臉上希翼的光芒越來越盛,我接著不急不慢的說道:「頤夫人只不過許你離開,本宮可以讓你離西涼王更近,你想一想,西涼王日理萬機,你隨便闖入皇宮,只會被當成刺客當場格殺,有了本宮書信就不一樣了,堂堂一國皇后的書信,西涼王這個面子還是會給的,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著吧!」
綠柳眼光溢溢,急忙道:「娘娘,奴婢知道該怎麼做,奴婢一定不會讓娘娘失望!」
我微笑道:「去吧,那就給本宮倒碗熱水來,順便給本宮拿湯婆子!」
「嗯!」綠柳重重的點頭而去。
有追求就好,有想得到的東西,就更加好了。
我瞥了一眼不遠處,相依偎取暖的兩個人,冷笑一聲,重新坐回馬車內。
低咳更加嚴重了……
綠柳沒有讓我失望……不對……嚴格來說,終亂對她的誘惑是巨大的,終亂的幾聲曖昧的言語,在她的心中發了芽,一輩子當宮女和賭一把去西涼……她選擇了後者。
畢竟…我給她的誘惑也不小,一封我親筆的書信……
姜頤和偶然風寒,讓南霽雲更加放慢了腳步,恨不得時時刻刻黏著她,生怕她一不小心,就隨著這一場雪……落在地上…融化了。
姜頤和面部潮紅……口乾舌燥…手掌發紅…全身滾燙,還產生了嘔吐的現象。
當她捂著胸口噁心想吐的時候,我壓住喉嚨的搔癢,對南霽雲恭喜道:「王上,頤夫人莫不是有喜了吧,恭喜王上當父親了呢,恭喜我南疆即將有了儲君了呢!王上,趕緊給攝政王大人,好讓攝政王大人高興高興啊。我南疆終於後繼有人了!」
南霽雲臉色鐵青,姜頤和面色潮紅,倒也繽紛,聽到我的話,手不知不覺的摸上肚子,眼底隱藏著害怕,小心翼翼的看著南霽雲。
南霽雲伸手輕輕地摸著她的肚子上,鐵青的臉色,冷冽的眼神,動作卻是溫柔無比。
姜頤和不自主的身體後仰,不自主的身體往裡側而去,好在馬車夠大,好在馬車車廂內橫躺著八個人都不為過空間,才會讓她有地方可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