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我就是這種便宜女人
濃重的消毒水氣味里,葉殊城有一刻恍惚。
他聽見輕聲的啜泣,蘇念在哭,儘管聲音小,可眼淚在白色床單上暈散開。
他不是沒有聽過女人對他告白,直白露骨的,或是含羞帶怯的……
可是沒有一個,像現在的這個來的有衝擊力。
他說不清是什麼感覺,高興好像是有一些,可是聽到她哽咽的聲音,又覺得心痛,他放開她的手,摸她的臉,指尖沾染到她的淚,他眉心蹙緊,復又低頭,唇挨著她的臉頰緩慢摩挲。
她的身體緊繃,他在她眼角嘗到眼淚的澀意,親吻的動作更加柔和,充滿愛憐。
她閉緊雙眼,她不喜歡他這樣親吻她,不沾染情,欲,但飽含很多情緒,這種吻會讓她產生錯覺,讓她以為她是被愛的。
良久,他開口,嗓音艱澀。
「……別哭。」
啜泣的聲音小下去,她失控的情緒慢慢趨於平靜,只是臉還彆扭地別過去,不看他,他繼續道:「我一直懶於在女人身上花心思,我一直覺得,不會有女人值得我費心,也不會有女人讓我想要去和對方過一輩子,所以我覺得和誰結婚,都是無所謂的事。」
她半天等來這麼一句,轉過臉,抬手就抵在他胸口,試圖脫離他懷裡,卻被他抓了按在他心口。
「無論和誰在一起,我一直覺得我依然是一個人,所以我不在乎身邊的女人是誰。」
這是第一次,他這樣直白對他說出他的想法,可這並不是個好的開頭,她已經隱隱有了預感,他要說什麼。
「靜禾對我有恩,我一直告訴自己,只要我找到她,我就會盡我最大努力照顧好她,給她幸福,她想要什麼我就給她什麼,我曾經失信於她,這輩子再也不能背棄自己的諾言。」
隔著薄薄的衣衫,她的掌心感覺得到他的體溫,而言語卻如同寒冰冷徹心扉。
他在拒絕她。
很迂迴婉轉的語言,但是……
他說:「如果我早些遇到你,也許我不會在這件事上這樣草率,也許我會花些心思去想想,和誰在一起,會有怎麼樣不一樣的生活。」
他說:「可是,遲了。」
她靜靜看著他,沒有表情,也沒有眼淚了。
他的語氣聽起來很遺憾。
但是,也僅僅是遺憾。
男人會找很多借口,可再多的借口歸結起來,也只有一條。
——不愛。
管他是為了什麼理由和許靜禾在一起,那都不重要了,他愛不愛許靜禾,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做了這個決定,他選了許靜禾。
他依然保持著那個微微低頭的姿勢看著她,她太安靜了,安靜的令他心驚。
兩個人沉默地對峙許久,她才勉強地扯扯嘴角,露出一個笑來,「葉先生,能讓一下嗎?我想去洗漱了。」
她臉上還有明顯的淚痕,笑意不達眼底,他的心像是被人攫緊了,他以為說清楚就好,不是的。
她這樣笑比她哭的時候還要令人心痛。
「蘇念……」
「讓開好嗎?」她語氣很平靜,「我聽你的,我今天不去上班了,我什麼都聽你的,我不逼你,等你什麼時候讓我滾了我再滾。」
他覺得心口像是生生被人凌遲,血淋淋地疼,「你別這樣。」
「那我要怎麼樣?」她還笑著,「你告訴我,一個情人該怎麼做,怎麼演,我都聽你的。」
「……」
他完全說不出話來,少有被人言語激到無話可說的時候,此刻就是,她躺在他身下,姿態是弱勢的,可眼底的倔強絲毫不讓步。
見他不語,她安靜了幾秒,說:「你找我是為了什麼?」
他一怔。
「因為我剛好沒皮沒臉爬你床上去了,因為我就是這種便宜女人,不要白不要,送上門去了,是嗎?」
「蘇念你——」
他沒說完,手被她抓著,放在她胸口的位置,「你要我不就是為了這個?那我們來做吧,做到你厭倦為止。」
她說話間手已經開始拉自己裙子的拉鏈,他掌心貼合她柔軟的曲線,可心底一點點旖旎心思也沒有,只剩下全然陌生的刺痛感,他把手收了回來,離開她起身下床。
他拳頭攥的很緊,走到窗口又折回來,依然想不到要說什麼。
他說讓她不要逼他,可她現在逼的更緊了,他幾乎無法喘息。
她這架勢是非要一個準話不可了。
他給不了什麼準話,至少不能是現在,她現在根本就照顧不好自己,讓她一個人去哪裡生活?他不能想,更何況她才對他告白過,他以為就算以後不能在一起,至少現在,短暫的,他還有時間去對她好,他不想兩人之間的回憶全都是這些痛苦的片段,他不想到最後發現他給她的只有傷害,可她讓他無計可施。
蘇念慢慢從床上坐起來,她倒是已經鎮靜的很,去洗手間洗漱,在鏡子裡面看自己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
她到底是為了什麼才一門心思從沈家逃出來的。
不是為了過的更好嗎?
可她現在過成什麼樣子了。
出去的時候聽到葉殊城在打電話,聽內容那頭似乎是公司那邊,他表情是少有的疲累和焦躁,對付了幾句說會儘快過去便掛斷了電話。
然後他給Rita打了個電話叫Rita來醫院。
蘇念回到病床上,看他慢慢走過來。
「擴編的進度要趕,我得去公司。」
她「嗯」了一聲。
他看著她,似乎是有話想說的,可到最後什麼也沒能說出來,他沉默地離開。
擴編的工作不同於以前那些,這是他為了她所做的,也絕不會在這個時候半途而廢,他必須走。
門被帶上,房間里瞬間安靜下來,她看著窗外發了一會兒愣,然後慢慢躺下去。
疲憊從骨髓深處蔓延到全身,她想哭,可是這會兒連眼淚也沒有了。
……
蘇靜禾早上很早就起來了,精神也不大好。
昨夜一夜都是夢,夢裡面的蘇念還是胖子,就出現在她和葉殊城手挽手的時候,指著她叫她冒牌貨。
夢真是毫無邏輯可言,蘇念給她的印象其實不是那樣的。
她記憶里,蘇念曾經的確是實實在在給過她難堪的,卻不是這種方式。
她那時候對誰都挺和善,蘇念是個胖子,大家都不太喜歡,可她倒是不計較,和蘇念站一起的時候,她的優點很容易凸顯出來,男生的目光都會留在她身上,那讓她很有優越感,現在想想她也覺得幼稚,可那時候就挺認真地跟蘇念結伴了。
至於說當朋友,蘇念這樣的人自然是配不上,小女生的虛榮心多重啊,她要轉校了,離開晉城二中,在別人聽起來彷彿是某種晉陞,她辦了LeavingParty,大夥聚在一起,她自然不想蘇念來掃了大家的興緻。
那天下課後在教室里,有人問她,「你不叫蘇念嗎?你倆平時關係不是挺好?」
她擺擺手,「什麼關係好不好的,她那種人……我吧,就是看她可憐,怎麼可能還真拿她當朋友。」
頓了頓,想起自打讓蘇念這個災星送了信之後她就再也沒見過程凜,又加一句:「那胖子笨手笨腳的什麼也做不好,我還怕她來了掃興,我辦個Party也不容易,就饒了我吧……」
午後的教室就零零散散四五個人,空曠,調侃的笑聲在有限空間被無限放大,她話音未落視線裡面就出現了蘇念。
那個胖子,可能是因為受傷的緣故,走路還有一點點跛,儘管如此,倒是很快地衝到了她跟前來,直直盯著她的眼。
那一刻真是尷尬極了,她臉上的神色瞬息萬變,周圍幾個人見狀都散了,只留下她和蘇念對峙在原地。
她前額都在出汗,實在想不出要說什麼,最後轉身跑了出去。
她那時候慶幸地想,反正她要轉校了,這輩子應該不會再見到蘇念了。
結果無比諷刺,她再次見到蘇念,蘇念成為對她生活最大的威脅。
蘇念就是她心頭一根刺,不除不快,她不能坐以待斃。
洗漱完之後她給葉殊城打了個電話,詢問蘇念所住的醫院和病房,他好像很忙,聽她說要去看蘇念,語氣還有些不悅,「你今天不上班?」
「我可以休假,反正探望她也就一會兒。」
「不用去了,她很好,你乖乖去上班。」
她聽見他那段翻資料的聲音,「你上班了?」
他輕輕「嗯」了一聲。
她想了想,「好吧,那等她出院了我再抽空和你一起去看她。」
葉殊城連敷衍的心思都沒了,撇下一句「我先忙了」就掛斷了電話。
忙音「嘟嘟」地傳過來,她臉色沉下去,將手機拿在掌掌心,想了一會兒,笑了一下。
昨晚她有留意,急救車是市二院的,葉殊城現在不在病房,這是個絕佳機會。
她沒有再磨蹭,趕緊收拾了一下就出門,市二院距離伊水雲居不遠,她到的時候,導醫台的小姑娘才剛上班。
她走過去,問:「你好,我想問一下昨晚有個R.S.集團被從電梯救出來的叫做蘇念的員工,你能不能幫我查一下在哪個病房?」
導醫小姐面露難色,「我們不能隨意透露病人的床號的。」
她拎著手中的果籃笑著示意,「我是R.S.的高管,我是來探望員工的,又不是要害人。」
導醫小姐還是有些猶豫,「那你既然是來看自己員工的,怎麼會不知道床號呢,你可以問問昨天送她來的人啊。」
許靜禾沉了口氣,「我打了電話,可是那邊在開會,我下午還有行程,等不了,你就通融一下,告訴我吧。」
導醫小姐低頭,「這……」
「你看我像壞人啊?」
導醫小姐不好意思的笑了,「倒不是那個意思,就是醫院有醫院的規矩。」
「我懂,」她也笑,「哪個單位還能沒規矩,我們公司也是這樣,下了這個讓我探望的任務,我要是完不成,也會很難辦……」
她頓了頓,手合十,「我和你一樣給人幹活的,你就通融一下吧?」
導醫小姐嘆了口氣,「萬一出了什麼問題……」
「她是營養不良入院的,又不是重症患者,我還能拔了她的氧氣管啊?」她笑,再抬手的時候掌心裡壓了幾張紅色人民幣,就這麼壓著抵到導醫小姐眼底,慢慢鬆了一角,「拜託啦,我看完她還要趕緊回公司,有別的工作呢,我不想為她的事情耽擱了。」
導醫小姐臉色微微有些慌,四下看了一眼,見沒人注意,趕忙用檯子上的本子一把壓住她的手,停了兩秒,「好,你等一下,我幫你查。」
「謝謝!」
她抽出手來,掌心空空。
總有些東西比嘴皮子比人情都好使。
先從導醫小姐那裡得到床號,她上樓很順利地找到了病房。
病房居然還是個VIP單人間,想必也是葉殊城安排的,她在門口敲了敲門,聽見裡面好久才傳來有氣無力的女聲。
「進。」
她拎著果籃走進去,蘇念剛撐著床坐起身,見到是她,一怔。
她恍若看不到蘇念臉上的抵觸,走過去將果籃放在旁邊的柜子上,然後自顧自在病床一邊的椅子坐下來,「你還好吧?昨晚看到你和安子晏被困在電梯,真嚇人……」
蘇念扯扯嘴角,擠出一個笑來,「還好。」
許靜禾來看她,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可是聯想許靜禾在高中時候的行徑,她心底就隱隱覺得不快。
許靜禾這種人不會無事獻殷勤,高中的時候接近她是為了在她身上尋找優越感,是為了利用她,那現在呢?
之前極力邀請她去靜禾珠寶,現在這又是哪一出?
許靜禾說:「上次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那麼喜歡建築設計,是我唐突了,我聽殊城說,你暈倒是因為營養不良,還有過度勞累,怎麼那麼不注意身體呢?」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她還就之前的事情道歉,蘇念沒辦法,應付著:「最近工作比較忙。」
「一個女孩子何必那麼拼,要我看,你現在和高中的時候又不一樣了,身邊應該不缺男人,找個好男人養著你多好,想工作了就去工作,不想工作的話可以做全職太太,也不用把自己熬成這樣。」
蘇念儼然覺得這像是在說教,更不愛聽,「我還是希望自己有份事業。」
許靜禾笑了,「那你是野心比較大,我就不如你了,我就想結了婚之後安安心心相夫教子。」
蘇念笑容已經變得僵硬了,聲音也低了一點,有些慢。
「你不也有事業?靜禾珠寶就是你的。」
「那不一樣,殊城問我想做什麼,我說我想做珠寶設計,他就送我去國外學習,然後給我成立了這麼一家公司,我是回國來才知道的,他的動作太快,我完全沒有意料到……」
停了一下,繼續:「不過靜禾珠寶到現在其實還是他在撐著,我就是個蹭飯吃的,最近也不打算接手公司,反正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要管理公司,怎麼都要等結婚,生孩子這些事情都結束之後再說吧。」
蘇念手無意識攥緊了被單,感覺臉上的肌肉都變的僵硬了。
「你們……快結婚了?」
「對啊,」許靜禾依舊在笑,「本來我們計劃好要到葉家去商量婚事的,可他最近確實是太忙,男人畢竟要以事業為重,只能看他哪天有空了,我們再去葉家敲定日子。」
蘇念抿唇,想擠出一個笑容,可是很艱難。
上次她在車裡就聽見過葉殊城和許靜禾要去葉家,原來那個時候他們就已經計劃好要結婚了,可葉殊城一個字也沒有跟她說。
他要和許靜禾結婚了。
那些不詳的預感,在這一刻找到了源頭。
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不是像在哭,一定難看極了。
好一陣子,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那聲音彷彿不是從她喉嚨裡面出來的,而是來自什麼很遙遠的地方。
「……恭喜啊。」
許靜禾看著她,微笑,「謝謝,殊城說你也算是朋友,到時候一定要叫你的,你趕緊養好身體,別到時候連喜酒都喝不了。」
手緊緊攥成拳,指甲在掌心掐出紅痕來,蘇念扶了一把額頭,「我……有些累,我想休息一會,你介意嗎?」
她的臉色很糟糕,慘白的彷彿被抽了魂魄,許靜禾見狀,也不再勉強,一臉失落道:「那好吧,等你身體好了我們有空再聊,你好好休息吧。」
說罷起身離開,在門口不巧遇到了Rita。
Rita見許靜禾,十分驚訝,「許總,你怎麼會在這裡?」
許靜禾笑笑,沒有回答問題,而是問:「葉總讓你來的?」
Rita為難地沉默。
關係太尷尬了,她是作為葉殊城的行政秘書被葉殊城派來照顧蘇念的,說出來難免有些奇怪,葉殊城對蘇念的重視程度明顯超出了一個高層領導對基層員工的關照。
她不知道許靜禾這麼問是什麼意思,只能緘默。
許靜禾沒有為難她,淡淡道:「我和蘇念是老同學,見她生病,就過來看看。」
Rita沒說話,許靜禾與她擦肩而過,走了幾步又回頭叫:「Rita。」
她看過去。
許靜禾說:「你跟著葉總工作有多久了?」
她回:「四年多了。」
許靜禾笑,「我認識殊城有十多年了。」
她不知道許靜禾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而且還刻意換了對葉殊城的稱謂。
但很快,她就懂了。
因為許靜禾繼續道:「我一直覺得你挺聰明的,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心裡都很清楚。」
她低下頭。
許靜禾這雖然是個暗示,也很直白。
「我希望你能一直跟著殊城,好好乾下去。」
許靜禾說完最後一句話,轉身離開,Rita覺得背脊發冷。
走出醫院,許靜禾緩緩出了口氣,像是卸下了一個極大的負擔,腳步也變得輕快起來。
以她對蘇念的了解,蘇念是不會直接去質問葉殊城的,就算估算錯誤也沒關係,她是葉殊城的正牌女友,蘇念頂多就算是葉殊城有些小曖昧的對象,或是見不得光的情人,無論是哪一種,這身份要因為結婚的事情鬧到葉殊城跟前去都是自尋死路,所以她不太擔心。
坐上車的時候腦子裡面回閃過蘇念在那一刻蒼白的容顏,她抬頭,靜靜看向住院部那個窗口。
她想,她也並不是想害人,她所做的事情,只是為了自保。
任何女人要從她這裡奪走葉殊城,她都不會手軟,可造化弄人,偏偏撞上了這個槍口的人是蘇念,那就怪不得她了。
……
Rita這一天過的很苦悶。
早上被許靜禾一個威脅嚇的心驚肉跳的,去伺候蘇念也是為難。
蘇念精神不濟就罷了,一點點食慾也沒有。
中午她買回來的飯,蘇念強撐著扒拉了兩下,咽都咽不下去,念及她照顧人也不容易,蘇念是硬往自己嘴裡塞,然後更糟糕了,捂著嘴巴衝到洗手間吐起來。
胃裡面空蕩蕩,吐出來的都是胃液和膽汁,蘇念扶著馬桶眼淚都快出來了。
Rita沒辦法,趕緊去找醫生。
醫生過來看了看,也沒發現什麼特別的問題,就叮囑說休息一會兒還是要吃飯。
蘇念獃獃地聽著,醫生臉色沉下來。
「你現在的身體,如果再不好好吃飯,就不是營養不良這種小問題了,可能會引發其他病變。」
不配合的病人也不是沒有見過,醫生沒多大耐心,交待完就走。
Rita看著飯,滿面愁容。
蘇念對著她,很牽強地笑了笑,「你別催,我休息一會兒,等會我肯定吃。」
Rita點點頭,也沒了話。
想起許靜禾才來過,她突然覺得蘇念現在的模樣有些可憐。
圈內不少老總都養情人,她在這個崗位上也不是沒見過,別人的情人看起來都不是蘇念這樣的。
蘇念現在糟糕透了,整個人憔悴了不少,比剛跟著葉殊城的時候還瘦了很多,而且沒有哪個情人是像蘇念這樣還要累死累活工作學習的。
可她是為葉殊城工作的,這種事她也不好多說,只能很寬泛地說了句安慰的話。
「沒什麼事情值得你和自己身體過不去的,想開一點。」
蘇念一怔,眼淚差點流出來,慌忙低下頭。
Rita就不再說話了,坐到窗口的椅子那裡去。
蘇念低著頭,靜了好一陣子,才抬手,慢慢開始吃飯。
吃飯的時候鼻子也是酸酸的,忍著要流淚的衝動。
人和人之間真是奇怪。
葉殊城於她來說曾經是依靠,是歸宿,可到了關鍵時刻,是他傷透了她的心,來安慰她的,卻是平日里交集根本算不上多的Rita。
蘇念吃的不多,但總算還是咽下去一些,吃完就又睡覺,她太累了,可睡不好,依然是時睡時醒的。
下午六點多,何曾打了個電話問她在哪家醫院,問完倒是很快跑來了。
看著她奄奄一息的模樣,何曾扯扯嘴角,「你怎麼這麼脆弱,電梯裡面關一會兒就能關成這德行。」
蘇念實在沒力氣跟他貧嘴,氣若遊絲道:「何大師,你是來加重我病情的嗎?」
何曾在病床旁邊椅子上坐下來,細細看她的臉。
她樣子看起來真的有些慘,眼睛里還是血絲,有些腫,臉色白的嚇人。
Rita接了個電話,跑樓道裡面去了,何曾見門被關上,轉頭問她,「失戀後遺症?」
她搖搖頭。
「沒戀,怎麼失戀?」
這種自嘲的語氣讓何曾一愣。
「你還真一條道走到黑了,是誰在那說自己贏了一半了,還很厲害的樣子,看看你這樣,哪裡像個贏家?」
她幽幽嘆了口氣。
「何大師,我早就和你說過,我怎麼都會贏的,只是不知道是以什麼方式。」
何曾笑:「怎麼,不止一種贏法……難不成你做的計劃還是PlanA和PlanB兩種?」
她默了幾秒,點頭,「是啊,我本來,還有一個計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