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葉大總裁,你被甩了
安子晏下樓的時候順便去了一趟建築設計部,結果沒找到蘇念,同部門的人說蘇念早晨剛來不久就發燒,所以去了樓下診所吊針,他沒辦法,只能下去找,在一樓的時候遇到個意想不到的人,許靜禾。
這會兒見了許靜禾,他的感覺很微妙,一個人可以有很多面,但像他們這種不相熟的關係,見面都是裝模作樣打太極,他一邊和許靜禾噓寒問暖,一邊想象許靜禾歇斯底里的模樣,怎麼也想不出。
眼前的女人穿著OL風格的套裙,要說有哪裡不一樣,就是臉上粉擦的厚了一點,讓她的臉看起來有些病態的白。
離開R.S.后他在跟前最近的診所果然找到了蘇念,蘇念在診所的椅子上坐著吊針,旁邊還有個戴眼鏡的男人陪著她。
安子晏一邊打招呼,一邊不動聲色打量眼鏡男。
蘇念見著他,笑著打招呼,「安總,你怎麼來這裡了?」
安子晏說:「我來看你。」
蘇念和旁邊的何曾俱是一愣,何曾倒是很快起身,「那正好,我還有圖沒做,我先回去了。」
何曾倒是跑的挺快,蘇念叫都叫不住,等人出去后,安子晏在她旁邊座位上坐下來,這會兒得以仔細打量一眼她。
她身上還披著一件男士衝鋒衣,臉色不太好,有些發紅,關鍵的是,雙眼還腫的很厲害。
像是哭過了。
安子晏覺得葉殊城就是造孽。
「還難受?」他問蘇念。
蘇念扶著額頭,慢慢呼出一口氣,「主要是頭疼。」
安子晏說:「我不是問這個。」
蘇念就不說話了。
「剛才那個,同事?」
「嗯,他是我師傅。」
「昨晚你在哪裡?」
她揉著眉心低下頭去,「在汽車站候車室那邊。」
「……」
這個答案真的出乎他意料了,葉殊城說她無家可歸,她居然真的就在那種地方呆一夜,他想起葉殊城的問題,又問:「你一個人?」
「遇見個大學校友,他丟了鑰匙,我們兩個在汽車站候車室門口喝酒。」
「大學校友?關係很好嗎,是……」
「安總,」她扭頭看他,扯出一個笑,「你是來審問我的?」
她這會兒腦子昏昏沉沉的,身體難受,所以反應稍微有些慢,可是安子晏這問話沒什麼技巧,很容易就被她看穿。
他訕訕笑了一下,「昨晚我和葉總找你,我找一半困的不行在車上睡著了,他整整找了一夜。」
她愣了一下。
葉殊城說過他找她找了一夜,沒想到是真的。
自己把人趕出去然後又去找,現在擺什麼功勞,她嘲諷地笑笑沒說話。
安子晏看出她笑容里的譏諷,嘆口氣,「好吧,你這人比較聰明,我也就不想繞彎子了,我來看你也是因為他說你好像在發燒,他擔心,所以……」
蘇念又笑,她一笑他就說不下去,他就是個中間人,這份臉色應該是葉殊城自個兒來看的。
「其實,我知道你經歷了昨晚那些事情,可能不信他,連帶著也不信我了,沒關係,我就想把我想說的話說出來,」安子晏乾脆不看她,別過臉,「葉殊城這個人你可能不太了解,他是有很多毛病,自私自大,自以為是,不顧忌別人感受……」
這話蘇念十分贊同,沒再反駁。
「但是說他是壞人,還談不上,他其實活的很累,而且他性格變成這個樣子,有些根深蒂固的原因。」
她視線落在自己手背貼著的紗布上,有些出神。
她不想聽這些,安子晏明顯是站在葉殊城那邊的,是來為葉殊城洗白的,可是經歷過昨天的事情,葉殊城怎麼可能在她這裡洗白?
她不是傻子,也不是那種無私奉獻不求回報的聖母,她很現實,她對葉殊城的過去如今已經沒有什麼興趣,她不想再和他扯上任何關係。
安子晏還在繼續:「他和許靜禾的關係也一樣,他們的感情有些微妙,不算愛情,他對許靜禾主要是感激和內疚,所以他想要滿足許靜禾一切要求,可是對你,不一樣,我從來沒見他對哪個女人這麼認真,他處理問題的方式可能是錯的,因為他顧忌太多卻沒有想到你的感受,但他真的不是有意要傷害你。」
蘇念閉上眼睛。
安子晏說的就是廢話。
葉殊城是不會有意傷害她,他根本不屑於做那樣的事情,可是傷害已經造成了,昨晚註定是她永生難忘的一個夜晚。
她當初嫁給沈良夜,在沈家遭了很多罪,她還可以用自己沒得選擇來說服自己,可是葉殊城不同,仔細想想,愛上他這件事沒有人逼她,完全是她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你可能還是不太明白……」安子晏摸著下巴想了想怎麼解釋,「怎麼說,葉殊城這個人,可能真的沒有心,他沒有愛過任何人,他甚至連個正常的家庭都沒有,他很小的時候,被自己的父親母親放棄了,摸爬滾打一個人成長到快二十歲才因為種種原因回到葉家,而且那個原因……」
安子晏停了一下。
他其實不太想說這些,這都是葉殊城的過去,葉殊城的私事,現在知道這些事的人已經很少了,他覺得就算要讓蘇念知道,也該是葉殊城自己來說。
「反正,他就是沒有正常的家庭環境,他不愛自己的父親也不愛自己的母親,不愛任何人,曾經唯一一個信任的人,最後背叛他,出賣他,所以他從心底來說是很難接受別人的,但是我覺得,他接受了你。」
她安靜地聽著,她覺得自己不該聽,這是屬於葉殊城的過去,她不知道為什麼她明明已經決定了,可到這一刻還是忍不住要聽,還聽的極為認真。
安子晏話說的很抽象,但是也很出乎她的意料。
她一直以為葉殊城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
安子晏扭頭看她,「他之所以會那麼看重許靜禾,也有這個原因,他很難信任一個人,但是許靜禾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說喜歡他,還捨命救過他,所以他覺得許靜禾算是這世上唯一對他有真心的人,沒有任何企圖,只是因為喜歡他,願意為他付出一切,蘇念,你也救過他,但是你一開始就是以情人身份留在他身邊的,從一開始你們就是交易關係,你跟著他是為了離開沈家,為了追求自己的夢想,有了這個開始,我想哪怕你後來真的喜歡上他,結果也一樣。」
「他被背叛過,所以對於那種純粹的感情可能要更嚮往一些,這是你沒法給他的。」他又嘆息,「如果你了解他的過去,哪怕無法原諒他,可能多少會理解他一些,有時候我在想,如果你們的開始不是這樣,不知道結果會不會不一樣,可惜這就是現實,你就是為了你的目的來到他身邊的,所以你註定會輸給許靜禾。」
她扯扯唇角,慘淡地笑了一下,「安總,你和我說這些,什麼意思?」
診所裡面人不多,這個角落裡面很安靜,瀰漫著消毒水氣息,安子晏看著她雙眼,「我真的不希望你恨他,他可能會……很難過。」
說這話的時候他腦海中回閃過在車展上見到葉殊城的時候。
葉殊城給她挑車,挑的很認真。
那時候葉殊城的狀態看起來是不一樣的,那時候他覺得葉殊城可能是愛上蘇念了。
蘇念聞言,淡淡問了句:「……會嗎?」
然後她說:「其實你不用太擔心,我不會恨,我這個人很現實,只看結果,我和葉總之間是交易,到現在我離開沈家了,也可以繼續留在建築設計部工作,我沒有虧,許靜禾雖然撒潑,可她沒有傷到我一分一毫,我沒什麼好恨的,交易是我自己選的,我不後悔,至於葉總……」
她頓了頓,「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不太想管他過去怎麼樣,有沒有什麼苦衷,我們已經分手了,他現在是我大領導,我希望我們以後一別兩寬,相安無事就好。」
安子晏沉默下來。
他恍然感覺自己似乎是在浪費嘴皮子。
之前被困在電梯的時候他就發覺,蘇念跟別的女人不太一樣。
遇事反應快,比有些男人冷靜下來的速度似乎還要快,思考方式十分理性,像現在,她說出這些話,全然沒有不接受現實,或者低沉消極的情緒,甚至提到葉殊城的時候眼眸里看不出一點點恨意,她很平靜,她平靜的有些可怕。
她應該還是有難過,因她眼睛是紅腫的,但是她已經接受了這個結果,連以後也決定好了,在平日里雷厲風行的葉殊城還拖泥帶水剪不清理還亂的時候,她已經在心裡斬斷了所有關係,乾脆利落。
蘇念又繼續道:「安總,不過我還有一件事,希望你可以聯繫一下葉總。」
「什麼?」
「我有些東西還在榕城,我能過去取嗎,如果不方便的話,能不能叫葉總派人給我拿過來?別的東西我可以不要,可我的證件之類的總得給我吧。」
她語氣平淡,安子晏倒是愣了好半天。
最後他一言不發,去了診所門口給葉殊城打電話。
那邊接電話很快,一接通,葉殊城就問:「她怎麼樣?」
安子晏沉默著不做聲。
葉殊城聲音不似往日里那麼鎮定,催:「說話,她怎麼樣,是不是生病了……」
「是生病了,」安子晏打斷他的話,「但是死不了,你著什麼急。」
安子晏看著馬路上來往的車流,突然搞不清他們這段關係裡面到底是誰更強勢一些,他以為他作為局外人是看的比較清楚的,可蘇念剛才顛覆了他的認識。
葉殊城不說話,他開口:「你管好你自己吧,她好好的,頂多哭幾次就結了,倒是你……」
「她哭了?」
葉殊城問。
安子晏想抽自己的嘴,有些廢話就不該說。
安子晏問:「你知道她根本就不喜歡你吧。」
電話那端沉默下來。
安子晏說:「那你瞎操心什麼。」
久久聽不到回應,安子晏扭頭看了一眼診所的門,對電話道:「你完蛋了,你喜歡她。」
葉殊城依然沒說話,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
安子晏笑,「以前我覺得情人不粘人是好事,現在才發現一點都不粘人的情人有多恐怖,蘇念這女人太狠,現實的可怕,你喜歡她沒用,你腦子不靈光根本不知道怎麼去喜歡一個人,你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葉大總裁,你被甩了。」
話音落,電話那頭響起「嘟嘟」的忙音。
安子晏鬱卒,擰眉看手機一會兒,又打了過去,這次那邊直接掛斷了。
葉殊城這臭脾氣,他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給葉殊城發簡訊——
「蘇念說有東西在榕城要取,今天能取嗎?」
過了好一陣子,那邊回過來。
「你帶她去,靜禾不在,柳姨在那裡。」
……
蘇念吊完針到下午兩點多,燒也退了,安子晏帶著她去了一趟榕城。
柳姨見她回來,不住地嘆,「蘇小姐,昨晚你的東西被那個許小姐給砸了不少,哎,真是浪費……」
柳姨的重點總和別人不一樣,蘇念笑,安子晏跟著蘇念上樓,這才看到蘇念卧室的慘狀。
真是太慘了,東西全被砸了,房間裡面瀰漫著濃郁的香水味。
安子晏看呆了,沒想到許靜禾這破壞力還挺大的。
蘇念走過去,在床頭的柜子里翻出自己的包來,把證件和需要的東西都裝進去,然後走出門,回頭看了最後一眼。
這個房間承載了很多她和葉殊城的回憶,可現在,一切都變得和這房間一樣,凌亂的,不堪的,滿是狼藉。
她下樓拿了自己手機,然後和安子晏離開。
……
眼下最重要的問題,是住哪裡。
蘇念和安子晏在榕城外面的地鐵口就分開,坐在街邊長椅想了想,覺著也不能再猶豫了,給頭天自己看的那套合租房子的房東打了個電話。
房東很爽快地和她在電話裡面就敲定了房租,一聽她今天要住進去卻有點傻,這也太快了,房東中午的時候離開晉城去辦事,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琢磨了一下,讓她直接去敲門,說是那個合租的另外一個人已經回去了,她可以直接過去。
其實這樣有點不妥,可是她總不能今晚繼續在街頭流浪,只能硬著頭皮去敲門。
她敲了很久,幾乎以為沒人要放棄的時候,裡面才把門打開了。
一開門,她看見了一個裸……哦不,半裸的男人。
而且還是昨天晚上才見過的,韓競。
韓競渾身上下除了拖鞋就下身圍了條浴巾,拉開門看到她也一愣。
蘇念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裡放了,趕緊別過臉,「你……為什麼不穿衣服!」
韓競也傻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一把關上了門,她聽見他在裡面喊她等一下。
關了門韓競去找衣服穿的時候有點鬱悶,露是露了,可他是男人,露個上半身至於這樣?
她反應那麼大,弄得他感覺也不好意思,再次打開門的時候,表情還不太自然,「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蘇念說:「你該不是就租的這房子吧。」
韓競點頭。
蘇念無力地扶了一下額頭。
「我給房東打過電話……」
韓競恍然大悟,「你就是要租房子的那個啊。」
韓競把她讓進去坐在客廳,然後他也坐下來,氣氛還有點尷尬。
房子三室兩廳,韓競已經把最大的主卧給租了,剩下兩個卧室,房東說不想房子太亂,只打算給兩個人拼租,也就是說,她再租一間卧室,這裡就是她和韓競兩個人住了。
城市裡這樣拼租的人其實很多,但是……
蘇念腦袋垂著,臉還有點發燙。
怎麼說韓競也是大學時候她喜歡過的人,可能喜歡那陣子勁兒是過了,但要完全心無旁騖地住一起,難度有點大,而且,她摸摸額頭想起剛才那一幕,明明是她看了他,可她卻覺得窘迫。
韓競起身去了趟廚房,折回來的時候遞給她一樣東西,是一瓶水,她忙不迭地道謝,一邊接過來,結果就是一愣。
韓競不是給了她一瓶水,是一瓶冰。
礦泉水被凍成了冰疙瘩,她拿著,無從下口。
韓競笑:「傻不傻,不是給你喝的。」
「啊?」
「敷敷眼睛,你眼睛腫的很厲害。」
她怔了好一會兒,低下頭去,把那瓶水貼著眼睛,果然舒服很多。
韓競也不問她為什麼哭,也不問她為什麼會租這房子,說:「房東給我打過電話,你確定要住這裡了是吧?」
她其實有點猶豫了,可韓競壓根沒等她答話,自顧自繼續:「你看到了,客廳,陽台,餐廳,廚房,這些是共用區域,我的房間是主卧,你的是那個,鑰匙我沒有,你得等房東回來,他回來據說還得兩三天,也就是說,這兩三天,你可能只能睡客廳沙發。」
蘇念低低「哦」了一聲。
「你要是不嫌棄也可以睡我床,我睡沙發。」
她趕緊出聲,「不用麻煩了,我睡沙發吧,沙發挺好。」
他想了想,笑,「也是,比昨晚那條件好太多了。」
他又說:「我其實不常常在房子里,工作需要,大多數時候是到處亂跑的,所以以後大概你一個人在房子里的情況比較多。」
頓了頓,伸出手,「既然定了,希望我們以後能好好相處。」
她呆了幾秒,才伸出手與他握手。
男人的手很大,印象中除了昨晚靠在他肩頭迷迷糊糊睡覺之外,在清醒的情況下,這是他們之間最近距離的接觸。
……
葉殊城從接完安子晏的電話之後心情就更糟糕了,偏生安子晏還不依不饒又催著問取東西的事情,他本來不想理會的,可想了想,蘇念出門手機錢包都沒帶,也不是辦法,便先打內線給Kelly,確定許靜禾已經來到公司,才讓安子晏帶著蘇念去榕城拿東西。
到下午他才強打精神,硬灌了幾杯咖啡然後投入工作,但是注意力總是無法集中,工作效率十分低下,最後加班到了晚上十點多。
飯也沒吃,也不覺得餓,到夜深了離開公司,坐在車上還有些恍惚。
Rita在前面開著車,也不敢說話。
這種沉悶的氣氛一直持續到他回去,柳姨還沒休息,見他回來就說:「葉先生,我把蘇小姐的卧室給收拾了一下。」
他剛進門,正習慣性抬手鬆領帶,聞言皺眉,「誰讓收拾的?」
柳姨有點怯,「蘇小姐自己說的,她今天拿了些東西,然後下來就跟我說把房子收拾一下,我也是看實在是太亂……」
他眉心緊蹙,抬手按了按,過了幾秒問:「她有沒有告訴你她去哪裡?」
柳姨搖搖頭。
他手垂下來,攥了攥拳頭。
他連她今晚要住哪裡都不知道。
其實這一天應該是他早就預見到了,可不知道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他才覺得一切難以接受。
如安子晏所說,她很洒脫,乾脆利落,反倒是他拖泥帶水,糾纏不休。
他不知道哪個蘇念是真的,他曾經以為她對他是有感情的,可是現在她的決絕讓他無法心存幻想。
他往二樓走,推開她的卧室門。
房間里真乾淨。
什麼都沒了。
像每一個沒有特殊意義的客房一樣,是一板一眼的傢具和色調單一的床罩。
以前他為什麼會覺得這個房間跟別的都不一樣?
柳姨在後面嘆,「許小姐連蘇小姐的電腦都摔了,也不能用了,真可惜,蘇小姐叫我扔了……」
柳姨還在絮絮叨叨說扔了多少東西,說許靜禾多浪費,他眼眸慢慢黯淡下去。
桌子上有什麼東西在,他走過去,看到是他給她的那張卡。
柳姨說:「對了,這個卡,不知道是不是蘇小姐落下了,我看是銀行卡就沒敢扔,萬一有錢……」
她哪裡是落下的。
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第一次給她這張卡的時候,裡面有三百萬,那時候他們剛剛在一起,他不想把關係變得複雜,所謂錢色交易,他該出的錢不會少了她的,給她錢他覺得安心。
第二次,卡里六百萬,他依然想用錢換個安心,他想即便分開了,也應該保證她衣食無憂。
她就連這一點點安心都不給他。
要怎麼去定義蘇念這麼個女人。
狠絕,自尊心堪稱龐大,他從前為什麼會有種錯覺,以為她溫柔體貼,善解人意。
卡被他攥著在掌心裡,想著蘇念手無意識握緊,卡片生生被折成兩半在手心,發出清脆的一聲響,折斷的稜角刺進掌心裡。
柳姨一驚,「葉先生,你手流血了!」
他臉色晦暗,「沒事。」
柳姨不敢繼續嘮叨了,挪著腳步想出去,他突然又出聲:「香水……」
空氣裡面的香水味道已經淡了很多,窗戶開著,地上也早就收拾過,這些味道會一點一點慢慢散去,乃至完全消失。
他想起那個香水被許靜禾打碎了,停了好一會才說:「那個香水瓶子,扔了?」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香水,他以前說過要陪她去買,可後來她還是自己買的。
現在想想,香水似乎也是她計謀的一部分。
柳姨說:「扔了,我看都破了。」
他問:「那是什麼牌子?」
柳姨一愣,她哪裡知道這個,搖著頭,「瓶子上都是英文,我又不懂……」
「……已經和垃圾一起扔出去了?」
「還沒有,這裡亂的很,我下午才收拾完,垃圾要等明早才有人運出去……」柳姨停了一下,琢磨了一下他意思,「要不……我去找出來?」
掌心裏面血已經溢出來,滴在地上,柳姨看的膽戰心驚,傷不是什麼重傷,可他這樣子有點嚇人。
「好,那你……」他頓了頓,轉過頭,「算了,柳姨,你去休息吧。」
柳姨趕緊走了。
門被關上,他低頭看掌心碎了的卡片,已經沾染著血,變得髒兮兮,疼痛從掌心彌散開。
他慢慢走過窗口把窗戶關上了,這樣,這裡的味道還能多存留一陣。
可是還是不夠,她身上還有獨特的氣息,他找不到。
這個房間是陌生的。
他低頭從口袋裡取出昨晚在這裡撿起的禮物,手鏈和發卡。
這些都不夠,這都是他給她的。
屬於她的東西,只有這已經稀釋了很多的淺淡茉莉香氣。
而這些,很快,就都要徹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