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良心債
辦公室一片詭異的沉默,葉珺綾斟酌又斟酌,才開口:「爸覺得你的管理本身可能是有些疏漏的,畢竟R.S.現在的規模已經不同於你最初接手的時候,這些年從分公司數量到人員編製上擴張了不止一倍吧?據我所知現在還是你獨攬,發生這種事,難免有應接不暇的時候,所以……」
葉殊城煙叼在嘴裡,眸子眯起看著葉珺綾,那目光簡直像鋒利的刀子,令她說不下去。
他取下煙,冷冷笑了笑。
葉珺綾這一席話說的倒是委婉,繞來繞去好半天,可歸根到底無非就是想要干涉R.S.的管理。
「所以什麼?」他慢悠悠問。
葉珺綾擰眉,心一橫,看著他,「所以你也許需要幫助。」
「R.S.管理層不止我一個人,我需要幫助,自然會向其他高管求助。」
「是嗎?」葉珺綾忍不住,「你我都知道,你根本就不是會向別人求助那種人,而且我聽說寰亞總經理楊彥已經要離職,他這算什麼,信息泄露之後的引咎離職嗎?這種離職你可不能批准,不然……」
「他不是引咎離職,」他擰眉,「有其他原因。」
葉珺綾有些意外,「信息難道不是從他那裡泄露出去的?」
葉殊城低了頭,「不是。」
葉珺綾有些難以置信,「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你報警立案沒有?」
「資料掛在暗網上,就算報警也很難追根溯源,」他神色懨懨熄了煙,「目前我已經找到渠道把所有信息買下來,來降低後期的影響,現在第一位是危機公關,應對客戶的質疑。」
「怎麼應對?」葉珺綾聲調變得尖銳,「你到底怎麼想的,客戶信息泄露就罷了,掛到暗網出售這分明就是金融犯罪!難道你就這樣任由罪魁禍首逍遙法外?」
葉殊城低頭,按了按眉心,「我是覺得現在應該先處理眼前的危機,報警又能怎樣?不過是形式而已,暗網牽扯進來的案子,別說金融犯罪,就連血腥直播和買兇殺人都警方都束手無策,現在去追查,不過是浪費時間。」
「你……」葉珺綾氣的說不出話來。
雖然葉殊城說的話裡面有些事實必須承認,暗網犯罪的確很難追查,可是他的鎮定依然讓她覺得難以置信,發生這種事情難道不應該先報警?
好幾秒她才出聲,「你處理問題的方式本身就是有問題的,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下會第一時間報警,同時做危機公關,也好給過來鬧的客戶一個交代,我看楊彥離職你大概是分身乏術做不來這些,殊城……」
她攥著拳頭,軟了語氣,「讓我幫你,楊彥走了現在就你一個人,是抗不住的,我可以幫助你來處理這次危機。」
葉殊城唇角扯著,表情露出一點乏味。
每一次,葉珺綾都是這樣,一旦R.S.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刻就跑過來,冷臉熱臉交替,要麼繞著彎子指控他管理不力,要麼苦口婆心說要幫忙。
他說:「沒必要,我自己能處理。」
葉珺綾一愣,她說這麼一大堆,被他簡簡單單一句話就堵回來,她心有不甘。
葉殊城和家裡的關係沒有緩和過,和她的關係也一直複雜而尷尬,導致她有些話想說也不能肆無忌憚說出來。
他是很討厭,冷血,姿態傲慢,可他也是讓她至今得以生存下來的人。
既然不能直接進入管理系統,她只能繼續繞彎子,默了片刻,又開口:「我明白你是對我有戒心,我不為難你,但是R.S.畢竟算是我們葉家家族企業,我也不能坐視不理,這樣吧,你繼續做危機公關,我來和警方協調,儘快立案調查,也好給客戶一個明確交代。」
葉殊城擰眉低頭,胃部又隱隱作痛,他用手按了按,回:「你知道現在客戶根本不在乎信息是怎麼泄露的,他們只擔心會不會對他們的公司造成其他影響,所以首要任務是斬斷信息泄露源頭,和彌補他們的損失。」
葉珺綾直勾勾盯著他,語氣困惑,「你繞來繞去就是不願意報警調查……為什麼?」
他抬頭深深看她一眼,「我只是覺得沒必要做沒意義的事情。」
「怎麼會沒意義?搞清楚了以後才能杜絕類似情況發生,不然你怎麼和客戶解釋?」
他神色有些焦躁了,葉珺綾十分難纏。
「這種事情以後不可能再發生。」他果斷說,「目前我以系統漏洞和黑客入侵為由來解釋,而且承諾會在近期更換掉R.S.整個集團的客戶管理系統,重新建立防火牆。」
葉珺綾定定注視著他,好幾秒,篤定推斷道:「你知道信息是怎麼泄露的。」
他按著眉心不說話。
葉珺綾問:「你到底在搞什麼?你知道這次有多嚴重嗎?」
「我比你更清楚。」
葉珺綾表情冷下去,「你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你想毀了R.S.嗎?」
他依然不語。
「你確定不要我幫忙?」
他終於有了點反應,「不需要。」
「你會後悔。」
留下這句話,葉珺綾氣急敗壞地往出走,才拉開門就撞上個人,安子晏正在外面貌似是剛要抬手敲門。
她一腔惱火,哪裡還有心思打招呼,別過臉就與安子晏擦肩而過。
安子晏撇撇嘴,也沒太在意,帶上門徑直往葉殊城跟前去,在辦公桌這邊椅子上坐下,輕嘆:「葉家人也太著急了,這才多久,已經上門了?比我想象的還快。」
葉殊城手輕輕揉了一下胃部,深吸口氣,「沉不住氣的是葉珺綾,葉瑾則和葉顯給她的壓力太大,所以她總是跑的最快,但到頭來她也不過是個跑腿的而已。」
安子晏撓撓頭,「她剛過來說什麼了?」
「老樣子,說我管理不力,」葉殊城頓了頓,似乎還是難受,端起桌子上水杯抿了一口,「問我要怎麼解決,還熱心提議她可以幫忙,負責信息泄露的調查。」
安子晏點頭「哦」了一聲,眼珠轉了轉,「她意思,要你報警?」
葉殊城沒說話,算是默認。
「我本來也想建議來著……」安子晏說著,撞上葉殊城目光,又笑,「不過我知道說了也是廢話,你肯定不會做。」
「不,我會報警。」
安子晏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你說什麼?」
「就算葉珺綾不鬧騰我也會報警,」他話音沉緩,似是已經做好打算,「如果不報警反而有人起疑,暗網犯罪報警也不過一個形式,調查出結果的很少,恆易的人不會蠢到暴露自己,我之所以不讓葉珺綾去做這件事,不過因為我煩她而已,這是R.S.的事情,我不打算讓葉家人插手,不然反倒是給了他們缺口進入R.S.來。」
安子晏嘆為觀止,「繞這麼大個圈子來護蘇念,三少……」
頓了頓,才繼續,「我真懷疑哪天蘇念干出殺人放火的事兒來,你也要擋她前面。」
葉殊城沒說話,眉心皺起,似乎是在思考。
而安子晏還是忍不住多嘴,「就算要幫恆易對付你,拿了資料去修改他們的政策和協議就可以搶單,直接掛到暗網上,她這一次把事情做絕了,根本就沒管你的死活,我看你還是應該多為自己想想,她那種城府深重充滿心機的女人,會禍害遺千年,你根本就不必為她遮遮掩掩……」
話還沒說完,葉殊城已經瞪過來。
安子晏吐吐舌頭,閉了嘴。
……
蘇念後來的時間裡過的恍恍惚惚,哭過後去洗手間用冷水洗了一把臉,然後回到辦公室,喬曄一看她眼圈泛紅,小心翼翼問:「蘇姐……你怎麼了?」
「沒事。」她搖搖頭,看著辦公桌上一堆考核表,疲憊道,「考核能不能先放一放?我很累,我想休息一下。」
「可這些要在余總回來之前做完……」
蘇念煩躁地抓了一把頭髮。
這時間連一點點放縱自己軟弱的時間都沒有留給她,她拿起考核表,「那繼續吧,下一個。」
後來的考核基本上都是喬曄幫她問問題,她腦子裡面一直是一片混沌,好不容易應付完,中午也沒吃飯,就一直獃獃愣愣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
她腦子裡面緩慢地回憶那幾天和葉殊城的相處,怎麼也想不起,他是什麼時候發現她企圖的。
其實就連她自己,最初也沒有下定決心要做這種事,畢竟通過這種手段勝之不武,她被逼的走投無路,她太心急,想要儘快解決恆易的困窘處境,恰好葉殊城是主動找上門來,所以她聽信孟易平,一切於她而言,除卻她自己內心的掙扎,其他都是水到渠成。
她甚至沒有廢太大力氣。
她本來以為,就算拿來資料,也不過是針對寰亞的內部情況來對恆易的政策和合約做調整,好達到簽約的目的,萬萬沒有想到,孟易平這是要寰亞再也無法翻身。
然而不僅僅是寰亞,她覺得她也無法翻身了。
信息拿來自己低調用,和被掛到網上是截然不同兩種性質,本來竊取信息就是犯罪,孟易平這是在將她的罪行擴大到一個她根本無法善後的程度。
如果葉殊城願意報警說出實情,她不敢想象後果會怎樣。
她低頭,視線就觸及掌心裡那個小巧的銀色打火機,葉殊城提前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她想起再次纏綿的那個夜裡,他叫她回去,他說無論她做了什麼事,他都會原諒她。
她攥緊手中打火機,視線又朦朧起來,趕緊合上眼。
下午,蘇念按照原計劃,和孟易平一起去機場接余昆。
孟易平在前面開車,她買了一瓶冰水就在後座上無力地躺著,用冰水敷眼睛。
孟易平由著車內後視鏡瞥了一眼,好一陣,開口:「你繼續這個樣子,余總會起疑。」
頓了頓,「你也知道余總的風格,比較保守,這種激進手段他要是知道了,麻煩會很大,而且他把你視為掌中寶,萬一知道是你做的,恐怕……」
蘇念微微動了動,好幾秒,出聲:「孟易平,你做這種事,不會覺得太過分?你這分明是利用我。」
孟易平一愣,旋即,唇角勾起一抹嘲諷弧度,「現在你想內訌?」
「拿資料本身是犯罪我清楚,我配合你是因為我想幫助恆易,可是你把資料掛網上去,萬一警方找上門呢?」
「我說過我找的黑客很可靠,不會有危險,而且暗網是什麼地方?警方這麼多年在暗網破過案子沒有?」
「可你別忘了,葉殊城知道我用過他的電腦。」
「他是個男人,還是R.S.的總裁,據我所知,像他那樣的人,不可能拉下臉告訴警方有女人從他那裡拿走資料,兩條線索都是斷掉的,Eve,你是安全的。」
「不……」她深吸口氣,「我逃不過良心債,他眼睜睜看我拿走資料,他……」
孟易平說:「這是好事,看來他對你還有感情,那就更不可能給警方提供線索。」
蘇念默了幾秒,「孟易平,你這個人眼裡只有利益,你沒有心的嗎?」
車子停在紅燈前,他皺眉又看一眼後視鏡,淡淡道:「可能沒有吧。」
「你有喜歡過一個人嗎?」
「我不知道什麼是喜歡。」
她突然笑了一下,「我為什麼要和你這塊石頭廢話……」
孟易平一臉無謂,只淡然繼續:「Eve,你要麼徹底做個壞人,要麼最初就該堅定一些,現在沒有回頭路,你繼續這樣只能是折磨你自己,這件事的後果我早就已經想好,要是有個萬一你可以說都是我做的,你不會有事,但是你的心病,需要你自己克服,我不希望你因此給公司拖了後腿。」
蘇念冷笑一下,沒有吭聲。
以前有人說孟易平就像個機器人,她還覺得沒有那麼誇張,現在看來,一點不誇張。
後來兩個人都沒再說話,一路沉默到機場。
機場人聲鼎沸,她覺得頭疼,站在那裡腿腳都發軟。
航班有延遲,兩個人在出站口等了一個多小時,才從裡面蜂擁而出的人流里看到余昆,蘇念斂了情緒擠出笑容剛要打招呼,視線卻凝住余昆牽著的手的小小身影上。
綿綿興奮地蹦著擺手,「媽媽!」
蘇念瞪大眼,直到余昆拉著綿綿停步於她跟前。
綿綿一下子撲過去抱住她的腿叫媽媽,她才回神。
低頭看,小姑娘正一臉明媚的笑。
余昆摸摸頭,解釋,「綿綿在那邊一個人心急,所以……你看這麼小的孩子,那麼長時間不在自己媽媽身邊,也是挺可憐的,是吧?所以我就給帶過來了……」
蘇念難以置信,「爸,為什麼不和我商量?」
綿綿扯扯她衣角,可憐巴巴仰頭問:「媽媽不想要我過來看你嗎?」
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那楚楚動人模樣叫人心軟,蘇念也說不出什麼硬氣話來,一下軟了聲音,「不是的,就是……太驚喜了……」
太驚嚇了。
綿綿得意笑起來,「我就說要給你一個Surprise!外公說你肯定要生氣,本來還不願意帶我!」
說著說著又有些氣憤,「你們都想把我一個扔在那裡,怎麼帶孩子的?」
那擰眉的模樣似乎是在責怪,蘇念和一怔,旋即和余昆都被逗得笑起來。
她摸摸綿綿的頭髮,「不是不肯帶你來,怕你不適應這裡。」
綿綿四下看了一圈,充滿好奇,「這就是你和外公長大的地方呀……」
綿綿就沒有回過國內,在美國出生,現在才第一次來到國內,也是第一次到晉城來。
回去的路上,小丫頭一直扒著車窗往外看,到了市區就開始喋喋不休,說這裡的建築和美國有哪裡不同。
蘇念笑容有些僵硬,腦子裡面還是亂糟糟的,即便見到綿綿,依然沒能擺脫那些煩心事。
綿綿拉她的手,看她心不在焉,問:「媽媽,你不高興嗎?」
她搖搖頭,艱澀出聲,「沒有。」
「見到我你不開心?」
她一愣,手緩緩撫上綿綿面頰。
嬰兒肥的臉頰肉肉的,她鼻尖發澀,定定看著綿綿的臉。
三歲多而已,五官沒有長開,然而眉眼間依稀有些葉殊城的影子,雖然不明顯,但是她辨析的出來。
她唇動了動,「沒有,媽媽見到你很高興。」
余昆也敏感地覺察到蘇念情緒不太對,但是綿綿在,也沒有多問,一行人驅車回到家裡,一路折騰,蘇念先安頓綿綿在自己的卧室裡面休息。
出來后,余昆就等在外面,見著她問:「綿綿睡著了?」
她點點頭。
余昆猶豫一下,「你不高興,是因為我把綿綿帶回來了?」
她有些累,搖搖頭。
「我昨天看到新聞,寰亞出事了。」
她往前幾步,靠了牆壁,「對,客戶信息泄露。」
「小孟剛才大概和我說了一下情況。」
蘇念心一提,「怎麼說的?」
「就說寰亞那邊現在客戶鬧騰的厲害,大概會牽連到R.S.,」余昆嘆息,「他們的頭開的不好,現在又出這種事,金融信貸本來做的就是信譽,連這點兒安全感都給不了客戶,以後在這個行業很難發展下去。」
她面色發白,低下頭。
孟易平倒是挺擅長避重就輕。
余昆又說:「其實我是這樣想的,現在咱們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寰亞經這一劫,就算還能活下去,未來幾年肯定都爬不起來,所以我想你在晉城多留一陣子。」
她手指無意識緊縮,聽見余昆繼續:「現在綿綿也到這邊來了,也不至於和以前那樣,還操心綿綿,我們都留在這裡,先把晉城分公司做好。」
她搖搖頭,「爸……」
話音有氣無力,隔了一陣才說:「我現在特別累,你讓我休息一下成嗎?我現在真的不想說這個。」
余昆見她面色蒼白,皺眉,「你身體不舒服?」
「我……」她頓了頓,手扶著額頭,後退幾步,「沒事,我就是累,我想休息,我想休息……」
余昆見狀也不敢再勉強,「行,那你去陪著綿綿吧。」
她折回卧室里,躺在床上卻睡不著,看著綿綿。
小孩子真好,一覺睡過去,疲累都擺脫,什麼煩惱也沒有。
她腦子裡面來來回回的,都是葉殊城的臉,他說過的話一遍又一遍在她腦海中迴響,她很擔心他,但她現在連給他打個電話的勇氣都沒有。
她閉上眼,眼淚又流下來。
孟易平的話是對的,她不算好人,可是做壞人也不徹底,她沒辦法擺脫自己良心的譴責,她沒辦法不擔心葉殊城。
綿綿一覺倒是睡得好,晚上八點才起來,嚷嚷餓,廚子做了飯端上桌,余昆叫上孟易平也一起吃飯,這飯桌上總算熱鬧些。
余昆一直在和孟易平說工作上的事情,蘇念有些麻木,動作機械地吃飯,綿綿沒見過這麼多的中式菜式,一個一個給蘇念夾,然後一邊吃還一邊做點評。
蘇念偶爾敷衍地笑笑,好在綿綿到底是小孩子,挺會自娛自樂,似乎也不在乎她反應。
蘇念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她吁出口氣,放下手裡的碗拿過來看一眼,就變了臉色。
屏幕上是葉殊城的名字。
她看了一眼余昆和孟易平,站起身,「我去接個電話。」
余昆沒太在意,唯有孟易平意味深長看著她背影走遠。
她一路走到房子外面門廊下的角落,才抖著手按下接聽,將手機貼在耳邊。
心跳的很快,手甚至還在發抖,她聽見電話那端的一片靜默。
這一次,她先開了口:「……說話啊……」
話出口,發現聲線發顫。
那邊溢過來一聲輕笑,葉殊城低沉嗓音傳來,「我本來……以為你不會接。」
頓了頓,「還好你還肯接。」
她鼻子一酸,眼淚又在眼眶打轉。
她從他聲音裡面聽出深深的疲倦,她知道他現在糟糕透了。
以前總覺得他每次說對不起的時候假惺惺,三個字要掩蓋過去一切傷害,怎麼可能?
所以現在,「對不起」三個字在心底里釀了千百遍,她說不出口。
「我聽說余總回來了。」他說。
她抽抽鼻子,努力讓聲音鎮定,「嗯。」
「我們不能見面,我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她眼淚還是流下來了,喉嚨里有壓抑不住的低低嗚咽。
那邊停了停,「你在哭?」
她慌忙擦眼淚,「沒有……」
兩個字就暴露,聲音裡面全都是哭腔。
「別哭……」他著急起來,「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