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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誣賴

  眾人的目光都聚到那個陳舊的荷包上,又見沈妍的神情沉靜,就確定荷包里藏著有力的證物。眾人都在猜測荷包里的東西,公堂里沉默無聲,更顯壓抑。


  沈承榮故做鎮定,目光卻象兩把尖錐,扎向荷包,恨不得一眼看清裡面的東西,早做應對。看不透裡面的東西,他心裡七上八下,不知該做何種反映。


  沈妍緊緊抱住荷包,象是怕被人搶去一樣,高聲抽泣,邊哭邊說:「沈家莊這幾年遭了災,地里的收成不夠糊口,到了青黃不接的時節,我們一家人就啃樹皮、吃觀音土,嗚嗚……祖父祖母去逝后,連用我娘的嫁妝買的幾畝薄田也被沈氏族人奪去了。我們孤苦無依、饑寒交迫,我娘就帶我們姐弟回了外祖家。聽說父親在京城發了財,我們一路討食來投奔,只求衣食有著落,嗚嗚……」


  一路進京尋親,饑寒交加,受盡冷眼嫌惡,到了京城,被丈夫拒之門外,還有性命之憂。回想一路尋親的經歷,汪儀鳳悲傷欲絕,抱著沈蘊痛哭出聲。


  公堂內響起一片唏噓感慨聲,各色各樣的目光投向沈承榮。剛才沈興已經全部招認,而沈承榮還在抵賴,這反而讓眾人更加堅信事實,蔑棄沈承榮。


  沈承榮的神情微微一動,並不是他因為汪儀鳳母子的遭遇動容,而是有了新的打算。沈妍哭訴他們母子的悲慘遭遇,不過是缺吃少穿,居無定所。如果給他們些銀子,讓他們安定下來,再安撫一番,他們也就不必非跟他認親了。


  最初汪氏母子尋上門,他認定他們掀不起風浪,又怕被人懷疑,根本沒打算給銀子,直接趕走了事。可現在給銀子也要師出有名,必須有一個讓眾人認可的理由。他思來想去,決定把事情推給沈興,說汪儀鳳是沈興的妻子,也無證可尋。


  他讓沈興去殺汪儀鳳母子,又出重金私下找了一個跑江湖的殺手,要把沈興也殺了。這些天,汪儀鳳母子沒再上門,沈興也沒回來,殺手說沈興已死,他就信以為真了。在公堂上見到汪儀鳳母子,他心中雖有疑團,也不容他仔細想了。


  項懷平敲響驚堂木,「汪氏,你先別哭,沈妍,把你的證物呈上來。」


  沈妍擦乾眼淚,抱著荷包站起來,看向沈承榮,「駙馬爺,你真不認識我娘?」


  沈承榮一怔,見沈妍神情懇切,認為沈妍問他這句話是想給他最後的機會,若證物呈上去,鐵證如山,恐怕他就沒有更好的理由推辭了。


  他看了汪儀鳳一眼,蹙眉說:「本宮在家鄉時寒窗苦讀,很少出門,如今又離家七年之久,好多人確實記不起來了,但這婦人本宮隱約有些印象。」


  項懷平鬆了口氣,說:「沈駙馬有印象最好,認下……」


  「項大人誤會了,本宮對這婦人有印象,並不是承認她跟本宮有關。」沈承榮冷哼一聲,說:「我想起來了,這婦人是本宮的奴才沈興的妻子,這兩孩子也是沈興的兒女。沈興隨本宮離鄉已久,一直忠心伺候,本宮給他娶妻納妾,想必招來這婦人的怨恨,她才慌稱是本宮的妻子,企圖誣賴本宮。」


  「你、你……」汪儀鳳氣急交加,指著沈承榮說不話來了。


  「娘,你別急。」沈妍轉向沈承榮,問:「駙馬爺,你確定你說的是真話?」


  沈承榮鄭重點頭,說:「沈興伺候本宮多年,前些天他犯了大錯,被本宮打發了。你們既是他的妻子兒女,又是本宮的同鄉,本宮自會保你們衣食無憂。只要你們安守本份,不再敲詐誣賴,今天的事本宮也不再追究。」


  「駙馬爺,你確定我娘是沈興的妻子?你確定自己沒認錯?」


  公堂內,除了沈妍鏗鏘有力的問話聲,再無半點聲響。項懷平等官員的目光在沈妍和沈承榮身上游移,臉上神情多變。御親王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架勢,不時與他的隨從互使眼色。慧寧公主面無表情,一聲不吭,她的隨從也都低著頭。


  沈承榮昧著良心說話,令眾人氣憤、輕蔑、鄙夷。他已眾叛親離,沒有一個人想給他一點暗示,讓他知道沈興就在後堂,不能再信口胡說。


  「本宮、本宮確定。」沈承榮咬緊牙關回答。


  「你確定就好,在場這麼多人也都聽到了,由不得你反悔。」


  沈妍冷哼一聲,眼底閃過狡詐,臉上密布對沈承榮的蔑恨嘲弄。她舉起舊荷包,讓眾人看清楚,「嘩啦」聲打開,從荷包裡面掉出幾塊點心。


  「這就是證物,駙馬爺可看清楚了?」沈妍掩嘴大笑幾聲,站起來,活動跪得麻木的膝蓋,那姿態神情就象一隻準備開屏的小孔雀,驕傲到無以復加。


  項懷平長舒一口氣,重重敲響驚堂木,「帶沈興上堂。」


  兩隊衙役看到這轉折性的鬧劇,齊聲高喊:「帶沈興――」


  一時間,公堂內嘩然喧囂,嘻笑聲、議論聲、嘆息聲響成一片。公堂里緊張壓抑的氣氛得以緩解,眾人都鬆了一口氣,獨沈承榮暈了頭。


  沈興被帶上公堂,不敢看沈承榮,也不等項懷平提問,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知道的汪儀鳳母子狀告沈承榮的前因後果和盤托出。


  沈承榮慌了神,忙跪到慧寧公主腳下,嚅囁著說:「公主,他們、他們串通誣賴,看在婉兒的份上,求公主為臣做主,他們使詐……」


  「駙馬爺,敢問我們母子和哪個串通使詐?和沈興還是和項大人?」沈妍高聲打斷沈承榮的話,又說:「你確定我娘是沈興的妻子,那我們姐弟就是沈興的兒女,至於我們到底是不是,我倒有一個方法可以確定。我在外祖家聽過滴血認親的故事,我們可以試試,看看我們姐弟到底是誰的孩子。」


  「你、你大膽,你……」沈承榮指著沈妍,眼神好象要把她生吞活剝一樣。


  御親王哼笑幾聲,說:「滴血認親不錯,不過,要真試出這兩孩子是沈駙馬的兒女就麻煩了。沈駙馬先是不認識汪氏,又說她是沈興的妻子,若她的兩個孩子和沈駙馬血緣相合,那沈駙馬是不認髮妻,還是與奴才的妻子苟且呢?皇家最講臉面,皇姐好不容易招了一個可心的駙馬,捨不得懲罰,本王眼裡可不揉沙子。」


  沈承榮驚急之下,臉色大變,忙磕頭點地,「公主,他們誣……」


  「夠了,你真當本宮是傻子嗎?」慧寧公主拍案而起,凜冽沉涼的目光環視四周,落到項懷平身上,平靜片刻,問:「事已至此,項大人想怎麼懲罰?」


  項懷平揶揄一笑,說:「事關重大,牽扯較多,恐怕臣不敢獨自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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