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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喪家之犬北逃難

  一場轟轟烈烈的炮戰過後,最終還是杭州的韃子們怕了。


  總督帶著巡撫半夜跑路,還把城中的滿州大人們也都帶走了,一個不剩。田雄氣的罵娘,也想一走了之,卻又不敢。


  只能一個人扛下了所有。


  好在明軍在兇猛的火炮還擊過後,並沒有再亂轟。


  接下來又恢復了尋常的攻城準備中,繼續打造雲梯、衝車、盾車等攻城器械,那邊繼續在挖壕壘牆,並且已經準備開始填護城河。


  張存仁他們的半夜突圍,雖然有些突然,但若不是朱以海下令放開一面,讓他們跑,估計他們也很難真突出去。


  只不過朱以海並不願意跟這些一心想逃的傢伙硬打,困獸之鬥也還是很兇猛的,有人棄城而逃,反倒有助於瓦解城中守軍鬥志。


  再說,突出杭州城,又不代表他們就真能安全離開。


  跑了督撫后,杭州城裡越發的不敢出城來戰,田雄天天提刀巡視城防,日夜不敢鬆懈,可卻根本不敢出城,甚至還直接下令把城門用石頭沙袋等給直接堵死了。


  這是鐵了心就當烏龜,坐等援軍了。


  城中守軍太少,田雄便命令城中每戶出一丁協助守城。


  連續封城數日後,杭州城中出現了糧荒。


  本來杭州這樣的重鎮,是以工商為主的,跟蘇松江寧等江南重鎮一樣,本地其實無法糧食自給,周邊的田地大多不是種菜就是種桑等經濟作物,因此身為江南糧倉的杭州等大城,反而全靠外面供應糧食。


  早在很久以前,因為杭州城對城中的糧食要徵稅派捐,使的許多糧商都是把糧食屯積在杭州城外的塘棲鎮上,這樣就能節省一大筆稅費等。


  因此杭州跟蘇松等大城一樣,城中一般僅有幾天的糧食,要是連續幾天都沒有糧食入城,城中糧價就會立馬上漲。


  每次江南水旱災害時,蘇松寧杭諸江南大城,糧價都會大漲,就是這個原因。


  杭州有糧,但在城外。


  杭州也有錢,但問題是現在城一封,有錢也買不到糧了。


  杭州人又特別多。


  省城的總督、巡撫巡按,甚至是布政使和按察使等都跑了,連分守分巡鹽法等道台們也跑了,一個知府倒成了最高的民政長官。


  田雄找朱國藩要軍糧。


  「軍門,杭州城中無糧,糧都在塘棲鎮上,多少年來糧商們都是把糧存在那的倉中,以少繳一筆錢。誰能料到,現在······」


  朱國藩一攤手。


  「如今要想糧食,唯有請軍門帶兵去塘棲自取。」


  田雄瞪著朱國藩,感覺脖頸上先前被弘光帝咬爛的地方,又隱隱做痛,既痛又癢,讓他十分難受。


  「老子若能出杭州,還用你說?」


  「如果不能去塘棲取糧,那下官也變不出糧來。」


  田雄瞪著他,「老子的兵守城打仗,還能餓著肚子?你立即派人去城中征糧,所有糧食征上來,由官府分配。」


  「軍門,現在城中有糧的,也都是大戶士紳啊,不可輕易得罪。」


  「都什麼時候了,還大戶士紳不可輕易得罪?你去查,誰有糧就征,若是不肯交,你告訴我,我派兵去取。」田雄殺氣騰騰,若是沒糧,他們不可能等到張存仁帶援兵回來。


  ······

  湖州。


  勇衛鎮總兵張全在天目山中接到監國旨意,立即召來勇衛鎮各標協營軍官,以及浙鎮湖州營兵以及團練武裝的軍官們。


  「監國正在圍杭州城,跟韃子已經交上手了。」


  雖說是在山裡,但張全的條件還不錯,湖州府縣城現在雖是在韃子手中,但湖州鄉村反而是控制在勇衛鎮和團練手中,不僅是湖州,勇衛鎮如今還已經滲透到東面的廣德、寧國等地。


  張全這個御營總兵不僅直領一鎮御營精銳,下面還有好幾個浙鎮營也協同聽令,還有各縣鄉的團練武裝眾多,使的他現在耳目靈通,情報及時,韃子佔據府縣城和幾個大鎮,但平時根本不敢出城。


  勇衛鎮佔據鄉里,剿匪平亂,在鄉里整兵練武,訓練團練,各處設關立卡,徵收厘金,百姓們也都是向勇衛鎮交皇糧田賦,反倒是城裡的那些清軍綠營,日子難過。


  「韃子的浙江總督張存仁巡撫蕭起遠等畏懼監國之威,半夜逃跑,留下個田雄在那頂著,現在正往北來。咱們不能任這兩混賬穿過咱們防區,必須得阻擊。」


  湖州總兵金攻玉聞聲立馬站起來,「監國親提大軍圍攻杭州,這是反攻的時候到了,咱們這裡也兵強馬壯,豈能坐視?我提議不僅要阻止這兩賊,還當趁機攻打府縣城,一舉收復各地,配合監國的攻勢。」


  湖州營的副總兵伯襄甫,參將朱弘宇、趙良璧等猛將也都高聲贊同,他們本就是湖州當地人,比誰都更希望早點恢復家鄉。


  都監沈文忠點頭,「監國讓我們勇衛鎮在湖州廣德寧國一帶活動發展,不需要我們南下杭州會戰,但咱們確實不能閑著。這次要打,咱們就打他個天翻地覆。弟兄們這段時間整編訓練,也是養精蓄銳已久,現在正好拉出來溜溜,看看訓練的成果。」


  勇衛鎮以天目山為根據地,留在這邊也發展了幾個月,如今也是兵精糧足,還扶持培養了湖州鎮營兵,以及許多支地方團練鄉勇,各路人馬加起來足有好幾萬,在鄉下呆了這麼久,一直都想對城鎮下手。


  「多派夜不收,找到張存仁等北逃路線,尋找有利位置,咱們調集人馬伏擊,這是條大魚,若能拿下,大功一件。」


  沈文忠這位曾經的落魄乞丐秀才,這段時間一直以都監軍的身份留在這邊,繼續與張全搭檔著。經歷了北伐和留守,他現在也不再是當初那個秀才了,連張全都對他佩服萬分。


  好幾次剿匪和襲擊清軍時,這位都監都是提劍上陣。


  ······

  張存仁一行趁夜突圍出杭州后,便一路向北狂奔,他們沒沿運河走,運河這幾個月都不太安全,偽魯監國任命的漕運總督吳易帶著他的漕標,縱橫運河,依託太湖,神出鬼沒,走運河非常不安全。


  他們直接往湖州而去,打算走湖州西岸,經長興宜興直奔江寧。


  這一路都是平原,一馬平川。


  一千多人跑的很快,一路不敢停歇。


  進入湖州境內后,張存仁仍然十分焦慮,這邊到處都是河流湖盪,讓張存仁的速度難以加快,這讓他很焦躁。


  他也不知道怎麼突然間,局勢就惡化如此。


  博洛這才走了多久,怎麼局勢壞到他都要棄城而走?


  可現實就擺在那,朱以海的幾萬人馬不是烏合之眾,看著絕不輸他的綠營,更別說對方擺開的那些大炮,對著杭州城頭一通狂轟亂炸,雖然沒轟塌城牆,但張存仁當年可是關寧大將。


  在關寧前線,不論是關寧軍還是清軍,都擁有許多火炮,他非常清楚紅衣大炮的威力,再堅硬的城牆要塞,都頂不住太久的轟擊。


  除非有足夠的兵馬,才能城外決勝,如果指望龜縮堅城中能安全,這是做夢。


  正因為清楚這些,所以他非常果決的就跑了。


  這一路上,他一直在反思,怎麼就到這地步了?


  最後總結了幾點,一是他大意了,由於朱以海在錢塘江南一直是以防守為主,甚至都沒怎麼發起過進攻,所以他們都沒怎麼把這紹興的魯監國放眼裡。


  再一個就是這次的突破口餘杭,完全沒有半點預警,之前反反覆復的爭奪富陽、臨安等城,但都是小打小鬧,從沒有威脅到杭州。


  這次突然就一路打到杭州城下,毫無預兆,只能說餘杭那邊的綠營守將出了大問題。當然,這也可能與那邊走私嚴重有關。


  除此外,他覺得就是杭州的兵太分散了,博洛走後,浙江的綠營還沒完全的整編起來,尤其是在嚴我公和李遇春這兩個能吏幹將走後,更是削弱了浙西的實力。


  之前嘉湖等地的亂匪叛軍,又使的他們派出幾路人馬過去掃蕩圍剿,進一步削弱了杭州的守衛力量。


  最終就形成這般結果了,本以為杭州城中有幾百門大小火炮,加上幾千守城兵,然後城外還有五六千兵馬,加起來有上萬綠營,怎麼都是足夠了。何況湖州、嘉興也還有兩協兵馬呢。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所有人都對那魯監國判斷失誤了,誰都想不到他居然不聲不響的整合了這麼多人馬,甚至還擁有了這麼多火炮,而這些,他們之前一無所知,不得不說是嚴重的情報失職。


  這局面彷彿讓他回到了當年松錦大戰時一樣。


  他心裡安慰自己,去江寧借兵,然後回來掃平他們,將功贖罪。


  前面又一片湖盪攔住去路,張存仁只得停下,派人去附近搜尋船隻。


  看著那片接天蘆葦盪,張存仁很煩,這江南水鄉就是這般麻煩,「就地休整,一尋到船便立即過河離開,此地不宜久留。」


  賓士了一晝夜的千餘人馬也十分疲憊,聞令也都開始就地休整,飲馬喝水吃乾糧,不少人一下馬,就直接躺在了地上打起了呼嚕。


  「咻!」


  蘆葦盪里突然射出一支箭來,將一個清兵射倒。


  緊接著,是更多的羽箭射出。


  韃子聲慘叫著。


  「埋伏,有埋伏!」


  慌亂聲四起,正靠在地上閉目休息的張存仁嚇的猛的爬起,只見無數箭羽自蘆葦盪中射出。


  「靠攏,集結。」


  「迎戰!」


  張存仁迅速拔劍在手,大聲喝令。


  一時間也不知道有多少伏兵,風吹過蘆葦盪,彷彿草木皆兵。


  張存仁指揮著士兵聚攏集結,他迅速的鎮定下來,咬牙切齒的滿臉猙獰,誰都想來打老子?


  真當老虎不發威是病貓了?

  「盾牌在前,長槍在後,其餘人弓上弦,殺!」


  面對著突如其來的伏擊,張存仁並沒有慌張逃跑,而是盡露悍將本色,迅速聚攏人馬,向著伏擊的明軍發起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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