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章 真漢子
幾名女勇士前去打探消息,騎馬奔回,帶回敵人蹤跡。
「沙磧西北的薩里山下俄農河草場,有一支準噶爾人剛襲擊了一個牧地,那處牧場大約三十餘戶,準噶爾人正在燒殺搶掠。」
塔娜道,「是不是察罕鄂博?」
「應當就是。」
趙老三身披綿甲,腰間一對燧發手銃,背上一桿重鳥銃,還挎了長刀短劍,甚至佩了一把小葉錘,懷裡還有支千里鏡與懷錶,裝備非常齊全,他牽著馬很耐心的在旁邊。
他懂蒙古話,知曉蒙古人習慣用顏色的數目來命名,比如察罕就是白色,喀喇就是黑色,阿克也跟察罕一樣是白色之意,阿克蘇、阿克賽、阿克阿里克等。
蒙古崇白,回鶻崇黑。
察罕鄂博,字面意思就是白色的堆子,也叫敖包。在草原上,茫茫一片,難以分辨方向位置,敖包是很重要的地理標識。以前蒙古人信薩滿,崇拜萬物為聖,成吉思汗的子孫有祭聖山的傳統,但許多地方沒山,於是便壘石為山,視之為神。
不少牧場,都會有牧民用土或石壘起的敖包,十分神聖,世襲傳頌。
就算如今蒙古大多改信藏傳佛教,崇信格魯派,但對敖包的祭山祈年卻沒變過。
察罕鄂博,既指薩里山下的那個白色敖包,也指在山下俄農河草場放牧的那群牧民。
「他們有多少人?」老三直接問。
「大約有千騎,人很多。」打探的女勇士回答。
老三與塔娜她們一營人馬,五百多騎,基本都是女人,只有老三帶著一隊十五人的瀚海男人。
敵人是他們一倍。
這仗不好打。
塔娜卻沒有半分猶豫的向營女首領道,「我願帶本哨為前鋒。」
一個哨才一百多騎,可塔娜卻毫無畏懼。
「好,悄悄摸過去,你們哨打頭,我們後面跟上。」
老三見狀,只好請求跟前哨一起行動。
······
薩里山下,俄農河畔。
青青草原上,一支準噶爾騎兵襲擊了這裡,三十幾戶牧民試圖抵抗被輕易擊敗。
勝利者在洗劫營地。
他們把抵抗的青壯男子俘虜,將他們剝的只剩下條短褲,然後拿牛皮索綁起來,不戴上木枷,這些為保衛家園的男人們,被勝利者宣布了命運,淪為準噶爾的奴隸。
其它的男女老少也被從帳篷里趕了出來。
有個準噶爾人把一輛牧民的木車推過來,將俘虜中的男孩們帶了出來,拉到車輪邊比量。
高過車輪的直接戴枷綁手,帶走為奴隸。
年輕的女子也被抓走為奴。
剩下年邁老人和高不過車輪的孩子,被留了下來。
有激烈反抗者,被準噶爾騎兵一刀砍掉了腦袋,插在木樁上示眾威懾。
一名男孩剛好高過車輪,即將被帶走,他的母親衝上來摟住孩子苦苦哀求不要帶走,男人用力爭奪,婦人不肯。
丈夫被帶走,公公被帶走,大的兒子也帶走,兒媳婦也被帶走,這個小兒子要再被帶走,那這個家裡就徹底散了。
準噶爾人撕扯不開,氣的直接一刀砍在男孩的腦袋上,連刀數刀,硬是砍下一塊頭骨,然後對著婦人吐了口口水,「現在他沒有車輪高了,可以留下來一直陪著你了。」
說完,不理會老婦人的悲傷痛哭和詛咒,轉身又去拉另一個少年。
有人在帳篷里搜刮財物,鐵鍋、木桶、毛氈、毯子,甚至是皮袋、木碗都不放過,有人在帳篷里發現了躲藏的女子,更是直接就撲了上去。
還有人在草原上趕牧民的牛羊,要將他們都帶走。
除了老的小的病的殘疾的不要,他們會把其它人都帶走,連同他們的牛羊牲畜和帳篷財物等,至於留下來的老弱病殘怎麼辦,準噶爾人並不理會,他們也無意現在佔領這片額爾齊斯河以南,塔爾巴哈台山以北的這塊地方。
雖然在薩里山和齋桑泊之間的這片俄農河草場很肥美,但現在不是佔領的時候,現在是要征服和掠奪。
有人直接抱著羊就回來宰殺,剝皮拆骨,用搶來的鍋架起,燃起干牛糞,冷水下大塊羊肉煮起,還有人吃著帳篷里搶來的奶豆腐,喝起奶茶,高興的跳起了舞。
天色漸暗。
趙老三和塔娜在很遠的地方一直等待著,草原開闊,遠遠就會暴露,他們在等天黑。
天黑后能夠悄悄接近。
面對倍於自己的敵人,必須得靠偷襲。
塔娜很有耐心,甚至還能抓緊時間打盹休息,老三也不是戰場初哥,但這次是跟著塔娜一起行動,心裡卻總很煩躁。
他如同一隻雄獅,守著領地,守著自己的母獅子,目光警惕的不時打量四周。
天徹底暗下來。
塔娜也睜開眼睛,伸了個懶腰,揉揉眼睛,老三趕緊遞上水袋,塔娜喝了幾口,對他笑笑。
起身叫醒其它女勇士們,「都趕緊方便解手,再吃點乾糧,準備戰鬥了。」
女勇士們一個個雙眼有神,如同一隻只小母豹子,很快就進入了戰鬥狀態。
短短時間,她們就做好準備。
「上馬!」
黑夜是最好的掩護。
準噶爾人還在營地里休息,三十多戶牧民雖不多,但卻有不少牛羊,他們宰了不少羊,還宰了一頭牛,大鍋燉煮,又直接穿串烤著,再煮幾鍋奶茶,準噶爾人三五一群,七八成伙的圍著火堆烤肉煮肉喝茶,非常痛快,還有人在唱歌。
這裡遠離額爾齊斯河與布爾津堡,距離福海更遠,倒是與準噶爾的舊城霍博克賽里相距不遠,只隔了一座薩里山。
騎兵們多數也還算警覺,並沒有卸甲,不過也沒人認為會有杜爾伯特人到這來,畢竟他們外圍還有數支準噶爾人馬。
他們休息時也有人在外圍警戒。
他們在吃肉喝茶,旁邊一群杜爾伯特俘虜們卻被枷綁在木樁上喂蚊子,還得看著這些人殺自己的牛羊吃肉喝茶,憤怒萬分卻又無可奈何。
有人不甘心的一直詛咒著,雖被鞭打也不服。
咒罵聲又引來了一個準噶爾人,他提著馬鞭就抽了下來,結果鞭子沒落下,他手高高舉著,卻停住了。
一把短劍突然刺入他後腦,然後老三伸手捂住他的喉嚨,將他抱緊,過了會才將他放下。
咒罵不住的杜爾伯特牧民也怔住,嘴裡的聲音停下。
遠處的準噶爾人還以為是被鞭子抽服了,笑罵著。
塔娜從黑夜中出現,對著牧民們小聲說明身份,讓他們不要出聲,然後拿刀子割斷他們的繩子。
那名剛才咒罵不止的漢子立即從那個被殺的準噶爾人身上抽出刀,一起加入幫忙解救同伴的隊伍里。
那邊一名準噶爾人沖這邊喊道,「別把那賤民打死了,抽兩鞭子就算了,快過來吃肉吧,這牛肉燉了半天,多鮮嫩,可不是天天有這樣的機會。」
老三不吭聲,低頭向他們走去。
一人還給他讓了點位置。
老三湊近突然出手,短刀狠狠刺入一人後脖頸,然後抬起一腳就把那鍋牛肉踢翻了,踏翻的牛肉牛湯澆了旁邊幾人一身,引的他們慌亂躲避,還在那罵老三在搞什麼東西。
老三拔也又刺入旁邊一人的肋下,狠狠攪動幾下才拔刀。
這時終於有人發現老三不是剛才離開的準噶爾同伴,大聲喝呼起來。
老三也直接拔出燧發火銃,對著就是一銃。
砰的一聲銃響,劃破了夜的寧靜,也打破了原本歡快輕鬆的氣氛。
塔娜也從黑夜中竄出,手中弓箭連珠發射,她的弓又快又准,轉眼間就射出了三四箭,一箭放倒一人。
一名準噶爾兵從側面提刀勐撲了過來,老三大喊一聲小心,也拔出長刀就勐砍了過去。
一刀擋下準噶爾人的凶勐撲砍,然後矮身下蹲,一個側肩衝撞,撞在對方胸口,把人撞的連連後退,他兇悍的追上,一刀刺入對方身體。
銃聲響起,戰鬥號角也就吹起了。
早已經潛過來的前哨紛紛從黑暗裡跳出,後面的其它女勇士更是直接催動坐騎,直接發起衝鋒。
準噶爾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們外圍警戒的哨兵並沒有及時發現老三他們,被人直接摸到了營地。
老三手下的瀚海軍士兵更是紛紛摸出了震天雷,這玩意殺傷效果不算大,但點燃扔進敵人堆里,卻能發出很大的聲響,猶如驚雷震天。
轟轟的手雷不斷爆炸,營地更亂。
轉瞬間,女勇士營的首領就已經吼叫著策馬帶頭殺入,黑夜裡這些杜爾伯特女騎兵恍如天神降臨,這群復仇的寡婦兇悍不下男人,長矛刺,刀砍,弓射,一往無前。
五百餘人的女勇士營,卻直接打的千人的準噶爾人潰不成眾,黑夜裡被沖的四分五散,聚都聚不起。
老三和塔娜也都重新上馬,策馬橫衝疾馳,一路砍殺。
老三一路都沖在塔娜前面,一直護著他,以前也經常望風戰鬥的老三,一遇風向不對那是隨時準備跑路,但今天,他卻猶如戰神降世,一直衝在前面,神擋殺人,佛當殺佛。
這支千人準噶爾的首領是台吉恩克,他還試圖擋住老三的帶頭衝鋒,想重新集結人馬,結果老三直衝沖的就硬殺穿了他的衛隊。
魁梧粗壯的恩克在馬上端起丈八長矛,也向老三直衝而來,打算將他直接挑飛刺殺半空。
兩騎靠近,老三卻突然拔出重新裝填好的燧發手銃,對著近在遲尺的大胖子就是一銃。
砰的一聲,槍法驚湛的老三,直接一銃射中了恩克的大胖臉。
恩克如推金山倒玉柱般的轟然落馬。
緊隨在老三馬後的塔娜手裡的箭還沒射出,結果想不到老三就把那員悍將轟殺馬下,塔娜提弓將另一名沖向老三的準噶爾騎兵射落馬下,對老三投去崇拜的眼神。
這個男人真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