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下離亂

  我趕緊回頭看看那個婦人。


  果然,她把錢緊緊握著,還在那裡叩頭。


  看來她是被這意外之財樂壞了,也嚇著了。


  如果我貿然把布還給她,她一定認為我反悔了。


  「可是,我也用不了這麼多啊,我只是想把我的寶劍包起來。」


  我不禁苦起了臉。


  說實在話,我也不知道一時衝動,買了這麼一卷布用來幹啥。


  只得臨時胡亂找了個借口。


  「包劍?」


  賀蘭驚奇的看著我。


  我趕忙說道:「你看,我又不是皇子殿下,背著這把寶劍……招搖撞騙似的,令人不舒服。」


  說著,我便取下背上的寶劍。


  他不禁笑道:「兄弟你真是孺子可教也!」


  見我抖開那匹布,賀蘭便拔出一把精巧的匕首,依著那把劍大約的尺寸,幫我割斷布匹。


  收拾妥當,賀蘭卻堅持不讓我扔掉剩餘的布匹。


  大概是他花錢買的,扔掉了心疼。


  無奈,我只好放在馬背上馱著。


  我們很快就遠離了青山城。


  接下來的行程,相對就比較輕鬆了。


  賓士了半天之後,我們就開始進入西秦海內遼闊的平原。


  有一些散落的村莊呈現在眼前。


  那些房舍全大部分是簡陋低矮的茅棚,很多圍牆也是籬笆做成的。


  這些,之前都是我做夢也不會夢見的情景。


  綠色的田野里,生長著我不認識的高高矮矮的莊稼。


  比起邊塞的荒涼,這裡已經是天堂。


  偶爾有遲緩的行人和年老農夫駐足注視著疾馳的我們,神情麻木。


  清澈的藍天下,有一絲難得的祥和寧靜。


  這裡,看著似乎離戰亂稍微遠一點。


  但從那些百姓臉上,依然可以看出離亂的疲憊和蕭索。


  日近中午,我和賀蘭放緩了腳程。


  一邊亂七八糟的閑聊,一邊信馬由韁的趕路。


  當我向賀蘭詢問到他和李鈺彤怎麼又聚在晉伯麾下並肩戰鬥時?


  賀蘭告訴我,他和李鈺彤都是奉命行事。


  他告訴了我,晉伯回到西秦后,受到極大的冷遇磨難。


  但這些冷遇磨難到底來至何方,他卻是說不清道不明的。


  難得的是晉伯不肯放棄,運用他的智慧口才,堅持不懈地四處遊說。


  終於取得有力支持,成功的救回了簡淵皇子。


  當賀蘭提到晉伯和跟隨他一起返回皇城的人,不知何故,差點被抓時。


  我不禁擔心的問道:「如果有人想對二皇子下手,他回來不是自投羅網嗎?」


  賀蘭沉吟了一下,大概覺得我們一路相處下來,已是熟稔至極了。


  有些事情便是對我說了,也不妨事的。


  何況,他總歸還是年輕,心裡有話,不說出來,亦是不快。


  若是對別人說了,不知道會招惹出什麼是非來。


  還不如,說給我這個傻子聽聽。


  方才煞有介事的說道:「朝堂之事,原不是我等胡亂可以猜度的。」


  「不過總的來說,不外乎是二皇子不幸滯留在蠻夷草原,才有人趁機興師問罪。」


  「想對殿下來個趕盡殺絕,不欲他有返回西秦的機會。」


  「但晉伯畢竟是陪伴二皇子多年的謀臣,根基亦是極其深厚。」


  「如今殿下又僥倖得歸西秦,雖然處境仍舊艱難,但二皇子原本便是負責攘外的。」


  「一旦回到原本就歸他統領的軍隊,有人再想對他不利,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只是,前去柔如和親失敗,將要面臨聖上怎樣的處罰?會不會有人乘勢再興風作浪?就不得而知了。」


  現在,我才似乎有些明白了。


  原來邊塞的那些將領並不單單因為簡淵是皇嫡子身份,而對其誠惶誠恐,無條件忠心耿耿。


  而是因為他原本就負責統領著這些抵禦外侵的軍隊。


  但,此時此刻,關於西秦皇朝的天下離亂,諸般征戰。


  朝堂之上的種種風雲莫測,明爭暗鬥,我是真的理解無能。


  最可恨的是賀蘭總當我小孩一樣,並不肯對我闡述其詳。


  後來我才知道,其實有些事情,當時他也是僅憑偶爾聽到的隻言片語,橫加揣測的。


  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事情,當然更沒辦法對我講清楚。


  可不管怎麼說,賀蘭年紀輕輕,就能一本正經的說出這樣見地深刻的話來,還是令我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


  而且,後來的事實證明,賀蘭的猜測竟也不是憑空臆斷,倒也八九不離十。


  和表面大大咧咧,確實內心無比敏銳精明的賀蘭相比,此刻的我,確實就是一個懵懵懂懂的孩童。


  越近西秦海內,人煙逐漸繁盛起來。


  下午,我們又穿越了一個城池,幾個小鎮。


  漸漸地,路邊不時會出現山村野寺,茅舍茶棚。


  或者一副高高挑斜出的酒肆旗幡,隨風飄擺。


  暮晚時分,我隨著賀蘭擇了一個路旁客棧,準備歇息一夜。


  客棧掌柜黑瘦精明,見我們是兩位年輕軍爺,顛著小碎步,滿臉笑嘻嘻迎了出來。


  一邊對著我們打躬問訊,一邊親自接過我和賀蘭手中的馬韁,吆喝著堂倌牽出去飲水上料。


  然後,畢恭畢敬的把我和賀蘭迎進客棧之內。


  我看見,這家客棧雖然只是一家路口旅棧,房舍卻比青山城官驛寬敞的多。


  待我們坐下,掌柜的便極為殷勤的問道:「兩位將軍要用晚飯嗎?小的好叫人準備。」


  賀蘭點點頭:「有勞掌柜的,我們已經整整奔波一天了,有什麼能填飽肚子的就可以了。」


  掌柜的連連說道:「有有有……不知道兩位軍爺用不用酒?小的好一併拿了來。」


  賀蘭笑道:「拿不用費心了,我們不吃酒。」


  掌柜的答應著去了。


  稍頃,便有堂倌拿托盤給我們送過幾碟葷素菜蔬。


  又盛了兩大碗米飯,和著一籠熱氣騰騰的白面饅頭一起送上來。


  可能這裡已是西秦海內,食物較之青山城豐盛多。


  我和賀蘭用過晚飯,堂倌又給我們捧過一盆清水凈手。


  然後才掌著燈,領著我們進了客房。


  進了客房,我暗暗懸著的心才放下。


  想不到這家客棧掌柜的倒是個有心之人。


  見我和賀蘭是兩位,便給了我們一間有著兩張床鋪對放的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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