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深宮人心

  現在,連溫姑和雲嬤嬤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好像我突然之間,就成了神人一般。


  無形之中,我們已經成了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溫姑她們意識到,現在要想活下去,必須要保護好我。


  只有我更安全了,她們才安全。


  溫姑和雲嬤嬤極快密語幾句,計較了一番。


  方用極其冰冷的語氣,低聲而又嚴厲的對那幾個小宮女說道:


  「你們聽著,要是想要性命的話。」


  「這裡看到事,一個字也不能說出去。」


  「我不管,你們都是那個主子身邊的,但你們心裡要清楚。」


  「姑娘這裡若是真有事了,整個芙蕖苑裡,誰都避不開池魚之殃。」


  「何況,如今允王殿下就在皇宮之中,等著與姑娘拜堂成親。」


  「便是你的主子想要保著你不死,恐怕也不能夠。」


  「現在,當著姑娘的面,我也說不得要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我們其實都知道,這宮裡頭,想姑娘快點死的,何止是那頭宮裡的那一位。」


  「咱們現在,只能當做姑娘運氣好,暫時並沒有了顧得上打開裝玉琥的盒子。」


  「作為緩兵之計,先穩住那一位。」


  「因為那位可能知道,姑娘是習武帶兵之人。」


  「閑暇之時,一定會打開寶盒玩看這隻玉琥的。」


  「到那時,她便不動聲色的完成了毒殺計劃。」


  「並且,時間隔得越久,她便愈發好推辭嫌疑。」


  「這滿宮裡,誰敢真的去和她較個真去?」


  「所以,咱們這裡,自己須得先沉住氣。」


  「待打發了姑娘出門,明天才去報上頭,就說寒月得了急腸痧,半夜就不行了。」


  「只是為著姑娘大喜怕晦氣,悄悄地送出去了,等上頭髮落。」


  「那宮裡的,不會想到,玉琥竟毒殺了一個宮女。」


  然後,溫姑又對那個機靈的小丫頭說道:「惠兒,你暫時就替寒月跟著姑娘。」


  「記住,從今以後,姑娘的飲食你可得當心了。」


  「上頭主子的心思咱們摸不著,也不能明著去違逆。」


  「但他們只要害不死姑娘,咱們這些人就多一份生路。」


  「大家不要糊塗,除非你馬上就能離開這芙蕖苑,回到你原來的主子身邊。」


  「否則,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那些小宮女原本就年幼,沒有多少主張。


  被溫姑一通利弊威嚇,所有的人都信服的點頭答應。


  她們現在,竟已經顧不上害怕先頭的主子了。


  逃生是每個人的本能,誰也不希望自己糊裡糊塗的給人賠了葬。


  要知道,寒月是王皇後身邊最得力的貼身女侍。


  此刻,卻已經眼睜睜可怕的死在她們面前。


  為了能活著走出這芙蕖苑,她們現在只能按照溫姑的話去做。


  現在,我才算是見識到真正的深宮人心。


  溫姑和雲嬤嬤已經恢復了淡定自若,像兩個真正善於搞陰謀詭計的老手一樣。


  她們在我的房間里就地取材,把寒月的屍體塞在一個大衣櫃里。


  然後,溫姑只留下雲嬤嬤,把其餘的人摒退出去。


  溫姑嘆了一口氣,對我說道:「寒月,是皇後派來看著姑娘的。」


  我平靜的答道:「我知道。」


  溫姑繼續說道:「奴婢也是。」


  又指指雲嬤嬤,「她是太子殿下的人。」


  雲嬤嬤的臉上,似乎又瞬間的漲紅。


  趕緊對我跪下道:「姑娘明鑒,奴婢雖然是東宮的人,但言行謹慎。」


  「除了為殿下通報過幾次允王殿下的來去時辰,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姑娘的事情。」


  我點點頭:「嬤嬤起來吧。」


  「太子要把你安插在何處,你也是沒辦法反抗的。」


  「你向來老成持重,做事又很勤謹,身為奴婢,各為其主。」


  「放心,我不會怪你們的。」


  雲嬤嬤感激的又給我磕了一個頭:「多謝姑娘肯寬恕奴婢。」


  溫姑道:「我們這些人進了姑娘的芙蕖苑,都是各打各的主意。」


  「說起來,都是罪該萬死的。」


  「不過,奴婢因為只是負責教習姑娘,責任要小得多。」


  「可寒月卻是深得皇后喜歡的人,所以專門的被派往芙蕖苑跟著姑娘。」


  「雖然奴婢瞧著,皇后好像倒也沒有別的意思。」


  「她只要寒月看著姑娘,安分守己就行了。」


  「但是後來,傳聞允王殿下因為必定要娶姑娘為妃,和娘娘鬧得很僵,所以姑娘就變得危險起來。」


  我依舊安靜:「皇后要殺掉我?」


  溫姑搖搖頭,耳語一般。


  低聲對我說道:「姑娘哪裡知道,皇后是做不得主的。」


  「真正做主的,是國舅大人啊。」


  我看著已經和我推心置腹的溫姑,點點頭。


  我知道,這個國舅大人就是碧落的爹爹大司馬王衛。


  雲嬤嬤也作證似的對我點點頭。


  這些深宮裡的老江湖,其實把什麼都看得很清楚。


  只是,不到萬不得已,她們什麼都不肯對我說的。


  也許寒月只是和溫姑一樣,知道皇后的話做不得算的。


  就算是簡淵給我再多信誓旦旦的承諾,到最後我依然只能是一個側妃。


  所以,她才會對著我那些嫁奩發出冷笑。


  看來,王衛父女對簡淵是志在必得的,之所以暫時還留著我。


  不過是他們的一種斡旋手段,怕徹底的激怒簡淵。


  他們可以不管我的死活,但卻萬分在意簡淵的一舉一動。


  畢竟,在不久的將來,他們必定得倚靠著允王殿下這棵大樹乘涼的。


  我覺得,窗外似乎有絲絲的寒氣慢慢的透進來。


  簡淵也許就是沒有騙我,他的母后也許真的答應了他。


  可是,他們也是一對做不了主的可憐人。


  我忽然間,好像開始有些明白,簡淵為什麼拒絕我的娘家人進京了。


  是啊,如果簡淵執意要娶我為妃,就算是皇后答應了。


  仔細想想,王衛也不會答應的。


  他不會把自己隱忍多年,煞費心血取得的碩果拱手送給一個漠不相關的女人。


  如果王衛要殺我,溫姑他們確實就很危險了。


  但是,怎麼會是高高在上的青妃,今天巴巴兒的跑來給我賜死呢?

  青妃肯定是想我死的,作為一個掌政權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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