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孤魂野鬼
如果琪風公主一直住在普慶陽靠近玉逶山的狩獵行宮,那就是說我可能要帶著雲瑤橫穿整個普散國。
橫穿就橫穿吧,正好可以順路遙望緬懷一下我的第二故鄉陽陳。
咳咳,此刻,我覺得自己真像一個無所依附的孤魂野鬼。
幸虧有雲瑤與我朝夕相伴,須臾不離,否則阿雪我真是情何以堪啊?
注意一定,我片刻不留的上路了。
我沒有追逐著李鈺彤的腳步,因為她走的是官道。
雖然是夜晚,我還是怕我這樣飄忽的速度不要碰巧嚇著路人。
我則盡量選擇荒野之路,順著燕陰口和青山城邊外行走。
因為這樣的路途一般都比較荒蕪,很少有人經過。
如今,西秦已經天下太平了。
所以即便是黑夜,官道上也常常有勤奮夜行的客商馬隊。
如果他們發現一個人影詭異的從身邊一閃而過,可以想象,會給那個地方引起多大的恐慌。
我帶著雲瑤靜靜地奔走在這個我曾經戰鬥過,愛過,恨過的地方。
心中卻默默地感慨著,沒想到我還能再一次踏著這片土地行走。
在這片土地上,曾經激蕩著我和簡淵李鈺彤賀蘭等人的熱血和豪情。
更是埋藏著我們無數的淚水和歡笑,堅定和迷惘。
我的眼光掠過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鼻尖嗅著冬夜裡,這裡山川泥土的氣息。
再一次和它們告別;也許這一去之後,就是真正的永訣了。
一個時辰之後,我已經來到普散邊境。
這裡,正是我把普慶陽打得寫降書的地方。
站在這裡,是可以遙遙的遠眺到陽陳郡的萬家燈火的。
我在心裡深深地祝福著我的娘親,以及家中那些「親人」們一切安好。
稍頃之後,我順著普散邊境繼續前進。
夜半時分,便來到普散第一個城池外面。
我停下了腳步,想帶著雲瑤找了一個地方歇息一下。
因為我突然發現,我的計算大大有誤。
拋開路途的遠近不說,普散對他們的邊境把守的非常嚴密。
那些此起彼伏的烽火台連綿不絕,且都是燈火通明。
每一個瞭望高台上,都有披甲持戈武士目光炯炯的嚴密監視。
看來,普慶陽作為一個好戰皇子,治軍嚴謹果然是名不虛傳的。
我先是循著那些烽火台行走了一會兒,想找個荒野之處越過去也就得了。
但我很快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儘管是黑夜之中,我也已經明了。
普散邊境上的這些烽火台,並不是一個城池單一的存在。
普慶陽作為一個野心勃勃的好戰者,對別國的防範更甚於斯。
普散竟是不惜耗費巨資,在其邊境上修築了一條長長的,每個城池之間都能彼此相連呼應的烽火高台。
這個辦法看似愚笨,但是,在這戰亂不停的四海八荒,未嘗不是一種最守拙有效的防禦辦法。
普慶陽此舉,的確強似西秦邊境上,那些零零散散的城池和村落。
每次在遭受柔如勁旅打劫時,總是首尾不能相顧。
及至守城軍士發現情況時,那些打劫的強盜早就得手之後,揚長而去了。
雖說普散國和西秦差不多,都是內陸國家,語言民俗幾乎一樣。
但我的衣著畢竟還是與他們不同的,此刻如果強行進關,不被發現還可。
如此深夜,如果被那個眼尖的哨兵發現,引起他們的恐慌疑心,反而不好。
現在已經是子時過半,如果我不能立刻進入普散境內,只能等候天明了。
我心裡盤算著,天明之後,就算是我進了普散境內,大天白日的,也不可以放開腳步快速行走。
與其慢慢的走,不如先歇息一下。
我便走進附近一個山崗高處的樹林里,踏著厚厚的落葉,走進密林深處。
很快,我便尋著一顆大樹,抱著雲瑤,靠著大樹慢慢的坐下。
雲瑤早就在我的懷裡沉沉入睡了,我依偎著軟軟暖暖的小東西,不覺也闔上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片飄落在我頭頂的落葉,突然的驚醒了我。
我猝然睜開雙眼,暗沉沉的密林外面,竟已是黎明微曦了。
頭頂的樹枝上,似乎有微窸之聲。
我抬起頭,頓時便看見,頭頂高大的枝椏上。
一隻神情懵懂的松鼠拖著毛茸茸的大尾巴,舉著雙爪,雙眸漆黑明凈,正端端正正的坐在那裡看著我。
方才的落葉,可能正是因為這個小精靈突然跳躍過來,而震落下來的。
樹林深處,一陣山鵲清脆的啼鳴也傳了過來,立刻便引起這個樹林里百鳥朝鳳般的喧嘩吵鬧。
我抱著雲瑤站起來,對著頭頂樹枝上的小松鼠揮揮手。
沒想到,那隻可愛的小精靈不但沒有受驚逃竄,竟還一本正經的對我點點頭。
我頓時心情大好,抱著仍舊沉沉入睡的雲瑤愉快的走出這片祥和友好的密林。
站在山崗高處,我放眼四處打量,想找一個可以洗漱一下,吃些東西的地方。
這裡,是西秦和普散的交界處。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近年的戰火紛亂,老百姓無法在此處安身,看著也是一片荒蕪之地。
儘管山美林密,村落卻稀疏的可憐,甚至連早起打柴的人都沒有一個。
我看了半天,才看見極遠處的一個小山凹里,似乎有炊煙裊裊升起。
我只得抱著雲瑤向那裡走去,管它是個什麼地方,先去看看再說吧。
奔波了一天一夜,我還沒有什麼,雲瑤卻需要吃些東西了。
近前了,我高興的看見,這裡果然藏著一個屋舍整潔的山村農舍。
和白龍川桃花山虞仲慶庄舍有些不同,這家山村農舍雖然也是草屋,但卻是院落整齊。
並不像虞仲慶的莊子,前面還別有用心的扎著笆籬小院。
一條黒犬突然從茅舍里竄除了,對著我拚命的狂吠起來。
黑犬一邊吠一邊圍著我不停的轉著圈子奔跑,即不敢靠近我,又不想放棄威嚇我趕緊滾開。
黑犬劇烈的吠叫,終於驚動了茅舍里的主人。
只聽「吱呀」一聲,一個拄著拐杖的白髮老嫗打開了柴門。
老嫗一邊開門,一邊慈祥的問道:「是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