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默許
早上醒來的時候，我感覺有人影在我面前晃蕩。一開始我還沒在意，以為自己可能還在做夢，後來忽然反應過來，猛然睜開雙眼，看見身穿一身運動裝的小蟬正在客廳里走來走去，手裡端著一個不小的方形盤子，盤子上放著麵包牛奶和一個煎得半熟的的雞蛋。
見我醒了，小蟬沖我微微一笑，把盤子放在沙發前的茶几上。
「看你睡得太香，沒敢叫你。」
我有些迷糊地動了動身子，發現自己身上蓋了一條毛毯，在我印象當中，自己家裡似乎沒有毛毯這種高級貨來著。
「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進來的？」
「房間門沒鎖。」
艾爾西婭在我的意識深處冷冷哼了一聲：「人類，她騙你。」
女神姐姐的提醒讓我瞬間清醒了不少，老子記得昨天好像確實是鎖門了。
我坐直身體，又追問了一句：「你怎麼進來的？」開玩笑，難道一個坐台的小姐也有讓人捉摸不透的身份？
小蟬沒想到我竟然這麼警惕，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從口袋裡掏出一張自己的銀行卡遞給我。銀行卡的一側邊緣帶著明顯的破損痕迹，像是被什麼硬物刮破一樣。我就算是剛睡醒，腦子也還算夠用，立即明白了小蟬進來的方法。
「被迫學會的。」小蟬玩弄著手上的銀行卡，有些無奈地說，「有些不怎麼好的情況，想要逃走的話，得會一點這種本事。」
我撓撓頭，表示接受這種說法。既然艾爾西婭也沒有表示出更多的疑問，我還是不要問了。
洗了把臉，吃過小蟬親手給我弄的早餐，我總算是真正清醒過來。
小蟬看我差不多也準備去上學了，並不多說，只是淡淡跟我告辭先行離開。我看著小蟬消失在門口的背影，忽然心中生出一些疑問來。
難道她真的就是看上我了？沒有這麼簡單吧？為什麼我覺得自己現在的每次境遇都隱藏著無限的必然捏？
帶著這種疑問，我又一次來到學校。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來到這個名校的門口，我心中就會生出一股艱難的感覺。
這種名校對我來說，也許實在是不太適合吧？才來幾天，我已經生出這麼多事來了……
然而接下來的幾天卻難得的平靜，風平浪靜得讓我懷疑自己先前一段時間的經歷是否真實。
銀狼自從出現過一次之後就消失了，大概是艾爾西婭的承諾比較有分量吧，這人沒有再來羅嗦。
落毛的鳳凰不如雞，艾爾西婭現在除了在諸神國度累積的那點知名度和信譽之外，渾身上下也沒什麼值錢地方了。不過縱然這樣，只是輕易一個承諾就讓銀狼再也沒有出現的事實還是震撼了我。
按照艾爾西婭的說法，銀狼在人間也有幾百年的時間了，就算他是個資質平庸的下等神靈，恐怕也已經發展出足以對抗一個國家的龐大勢力。正因為艾爾西婭的身份和神格擺在那裡，他才肯單獨來見艾爾西婭。
至於我，頂多算得上是一個牽扯到了諸神國度諸多恩怨中的看客，所有的一切，也不過是因為我的身體里陰差陽錯有了一個和我性別不符的未來女神。
我想如果是艾雪碰到這件事的話，恐怕早就被人殺過一萬多次了。我是個男人，身體是不能給女神用的，這也是白狼沒有對我們發難的另一個重要原因。
銀狼離開之後，我沒有再跟艾爾西婭談起關於邪神的任何話題。自從那天晚上跟四家主對話之後，四家主那樣強大的人也選擇了退縮，我還能說什麼呢？
不管是人還是神靈，大多數時候痛恨的，恐怕也只是自己不夠強大吧？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自從我主動去找過四家主之後，這四個人在我面前出現的次數大大增加。我明白這是四家主的人在努力庇護我，楚昭然忍了我這麼長時間，估計也該動手了。
我覺得自己還真是夠累，白天上課晚上打工半夜偶爾還得跟小美女上個床，更要面對許多我現在乾脆不能理解的存在。比如那天像是幻覺一樣出現在我面前的銀狼，還有四個宛如神話傳說中才會出現的年輕人。
四家主對我的保護讓我輕鬆了不少，至少不用考慮和楚昭然如何正面放對。
因為我和四家主的聯繫比較密切，楚昭然沒有貿然在學校里跟我挑釁。不過我們這個仇已經結下，斷然沒有就這麼算了的可能。
從我的角度來說，我希望盡量能在光輝聚會之前解決。艾雪既然同意和我一起參加聚會，我也應該向她證明自己的誠意和實力。楚昭然除了家裡父母官大點，幾乎沒有什麼讓人值得稱道的特殊背景。
比起要去諸神國度偷世界樹之實這種驚心動魄的事兒來，楚昭然帶來的麻煩也不算什麼大事了……
事實上，當楚昭然真的再次出現我面前的時候，我才發現這個矛盾比我想象的更小一些。
現在在學校里我總有這麼一個感覺——上課好像已經不是我在這個學校應該做的事兒了。一下課已經有人迫不及待地在教室門口等我。
高個子的帥哥楚昭然臉色很平靜，站在門口很有氣勢。班上的同學看見這個人緊盯著我，紛紛開始議論起來，現在全校的學生基本上都知道了關於我們倆可能要拼一場的賭局。
帥哥背後沒有什麼跟來的人，不過看這個人的體格和身手，我覺得他就算不帶我也夠嗆能贏。
在周圍各種八卦的不懷好意的眼神注視中，我和楚昭然面對面。可笑的是，我們周圍三十米內，居然一個人都沒有。
鶴楓學院怎麼說也是個名流匯聚的地方，我開始懷疑楚昭然的家庭背景可能不止是個有錢商人那麼簡單。
姿勢擺好了，周圍探頭探腦圍觀的也都找好了各自位置，該是放話的時候了。
讓我意外的是，楚昭然沉默了半天，說出的第一句話居然是：「我自己也下了很大的賭注。」
我操，你這什麼意思？表示你必須破釜沉舟么？
回頭看了一圈那些看熱鬧的，楚昭然臉上的表情依然酷酷的，說出來的話卻讓我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我買你贏，買了五十萬。」
如果不是之前已經擁有了「藝術之星」的才能，能把自己的表情控制得收放自如，我這會恐怕已經像個痴獃一樣張開血湓大口露出滿嘴忘刷的牙了。
左右看看，應該沒人能聽見我們的對話吧？
楚昭然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說話的聲音開始壓得更低：「所以不管怎麼樣，咱們之間如果真要正面衝突，你不會吃虧。」
說實話，楚昭然說出來的事兒倒是挺讓人驚奇的，可我也不是頭一天在這些有錢人周圍打轉，立即嗅到了一絲不太安寧的氣息。
「鶴楓學院有錢人就算夠多，賭這事總要有個莊家吧？不然你贏誰去？」
楚昭然點點頭，有些開心地笑了，不過這個笑容看起來有點扭曲。
「你真是個聰明人，莊家當然有。所以我最近會被你修理得很慘，我也能用外圍的名義拿走自己贏的錢，至於你……莊家要不要修理你，就看你的運氣了。」
我臉色當時就變了，雖然我自己看不到，我也知道肯定是那種可憐的慘白色。
「所以你挑人多的時候找我出來聊天，讓別人都以為咱們商量好了打假球嗎？」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媽的，莊家沒法動你，所以只能來拿我出氣對吧？」這個楚昭然的陰險，比我想象得更可怕！
大帥哥點點頭：「從一開始艾雪就不是我的目標，」
我朝地上吐了口吐沫。以前我還覺得自己陰險狡詐，現在看看，原來咱這點水平還沒出幼兒園。
一想到惹了一個比楚昭然更可怕的麻煩，我的頭都大了好幾圈。
楚昭然臉上透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坐莊的是誰我就不告訴你了，不過那人和我們家關係不錯，他不會為了這點賠率跟我翻臉。反倒是你，以後多加小心吧。」
說完這些自認能在心理上狠狠打擊我的話，楚昭然轉身欲走，我叫住了他。
「等一等。」我盡量讓自己在這種時候表現得平靜一點，「我有個問題。」
楚昭然回頭，臉上的得意之色意猶未盡：「請說。」
「你喜不喜歡艾雪？」
這個問題讓楚昭然很矜持地笑了。
「是個美女我都喜歡。」楚昭然說，「艾雪我也喜歡，不過不解決你，不拿到足夠的錢泡妞，我又怎麼能有機會呢？」
楚昭然的話讓我長出了一口氣，我如釋重負地點點頭：「謝謝，我知道了。」
「你不用指望去艾雪那裡說這些挽回什麼。」楚昭然彷彿看穿了我的心思，「這隻會讓你失去艾雪的好感。」
楚昭然這種一切盡在掌握的嘴臉讓我看著特別噁心，一股衝動在我的喉嚨里醞釀了半天，最終還是忍住了，我什麼都沒說。
我和楚昭然各轉身走開不到五十米，已經有人衝過來打聽我們的談話內容了。艾爾西婭在我的意識中擁有萬能視野，自然知道楚昭然那邊的狀況，女神冷冷哼了一聲：「沉迷在不切實際的名譽里，這樣的人類……」
艾爾西婭沒往下說，大概是覺得用這樣的口吻評價一個人類實在有失女神的身份。我是個沒身份的人，替她把話說完：「這樣的人類真是下等對吧？算了，我們不跟他一般見識就是了。」
我在學校里雖然因楚昭然這件事有了點名氣，不過因為平時實在沒有什麼校內交往活動，身邊聚集的人就沒楚昭然那麼風光了。好在音樂社團的幾個人都還認識我，麥子團長和方定坤都很關心地湊過來問這問那，生怕我剛才就已經別楚昭然卸得七零八落。
「喂，你們剛才說什麼了？」方定坤這小子爆炸頭依舊，八卦之心也依舊。
「沒什麼，討論了一下各自為什麼總那麼愛裝逼。」我咧了咧嘴，看到麥子心情尤其地高興，正想找他呢，現在人終於到了。
「你過來一下。」我朝麥子招手，把身邊像同性戀一樣靠得挺近的方定坤趕走，「咱們研究點事。」
因為上次那首歌的事，麥子對我的態度尤其地好，那表情好像看到了有錢的乾爹一樣，親熱中還帶著巴結。
「啥事？」
「那首歌……你們能不能幫我錄一個伴奏版本？」我撓撓頭，提出了一個並不過分的要求，「光輝聚會的時候，我大概會用一下……」
我這個請求對麥子他們來說簡直不能算是請求，然而我表現得十分不好意思。這是故意的，我覺得自己最少還要在鶴楓學院呆上幾年——如果那個邪神之子什麼的不忽然出現一巴掌拍死我的話——以後敲詐麥子的機會並不少，我得給自己樹立一個良好的形象先。
麥子自然想不到我的良苦惡毒用心，非常痛快地答應了我的請求。
送走麥子，我一把拽著方定坤往教室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小聲對爆炸頭搖滾少年說：「目不斜視，聽我說。」
方定坤摸不准我在打什麼主意，傻呵呵點頭。
「你人脈廣，關係足，幫我打聽打聽，現在的賭局是誰在坐莊，如果有人贏了誰來賠這筆錢。」我盡量壓低聲音，「這事兒誰也別告訴，四處小心打聽打聽就行。」
方定坤看了我一眼，正想說什麼，被我打斷了。
「想要好處是吧？我現在還真沒什麼好處給你，不如我幫你弄一套咱們國文老師的性感寫真照片，你看怎麼樣？」
這個條件也是我靈光一閃想出來的，方定坤雖然有著一顆和少女幾乎同等境界的八卦之心，本質上還是個男生。聽到我這個許諾，這人傻呵呵的笑容立刻變得清醒了不少，拚命狂點頭。
「那就好了，光輝聚會之前，我給你照片。」我像個老大哥一樣拍了拍方定坤的肩膀。
當著未來女神的面，我就用她現在僕從的色相換到了想要的結果。為了預防艾爾西婭的憤怒反撲，我幾乎提心弔膽回到教室，哪想到艾爾西婭也沒提出一句反對的話來。這樣的結果讓我覺得，自己應該已經得到女神姐姐的默許了……
想起朱蔚昕那一雙人類幾乎不可能擁有的長腿，還有那對擦地板時經常露出來的雪白雙球，我是既期待又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