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媽耍流氓
作者:天際驅馳\t
開了春,南郡武學國子監便來青州武學院招考,出人意外的,很多人報名應試。這麽多人應試,並不代表大家願意爭著去國子監,大家爭的隻是那一紙入學通知函。
但是招考之後,國子監就全無消息了,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次招考又無疾而終時,夏天的時候,我接到了國子監的入學通知函——這是國子監為這次招考發出來的唯一一張入學通知函。
離開時,交好的一幹同學和汪老頭來送我,那場麵,就跟給死人送喪差不多。隻差沒有嚎出來了。
汪老頭直是歎息:“我不該收你做徒弟,反倒害了你。阿強,你要活下去!”私底下汪老頭苦口婆心勸我不要去南郡,可我執意要去入學。害得他很是傷感,說白白培養我兩年。
我也知道此去凶多吉少,可我的心陷在一片悲傷中,已經麻木了,生或死,我不在乎了。我很是瀟灑地跟他們揮手,轉身,上路。
在我到達南郡武學國子監不久,我媽風塵仆仆地也趕到了,一看見我,便猛撲上來,一把狠狠抱住我:“強兒!你怎麽可以背著我來讀國子監?我不同意!”
“跟媽回去!”我媽不由分說,拉著我便往外麵走。
我不動聲色,隻是腳下使勁,全力的釘在地上。在青州武學院兩年半,跟著汪老頭習武也有兩年了,七百多個日日夜夜的辛苦,我想試試,我究竟有沒有練成與我媽抗衡的能力。
我媽完全不防,一扯沒有扯動,再扯,還是沒動,回頭罵道:“小兔崽子,你又跟我杠上了!”
我說:“媽,我已經報過道了。”
我媽瞪著我,半帶憐惜,半帶惱恨,伸手狠命一扯,我身子晃了兩晃,腳還是穩穩在站著,僅靠腰胯腿腳之力,便化解了我媽的大力拉扯。
“行啊,兩年時間沒有白費!”我媽一邊說,一邊揚手疾拍向我胸部。
我擦!這是我的媽呀,一出手都是這樣的狠招,她便不要我性命也是準備重傷於我?我先運勁於胸,雙手急抬架擋。
眼看我媽極迅捷的一掌便要落在我胸前,而我的雙手便要架擋上去,與我媽來個硬碰硬。但是,我滿擬要硬碰硬的一擋,卻擋了個空!
我媽在手掌及身之時,忽然改拍為鑽,從我衣服領子鑽了進去,迅捷無比地滑到我肋下撓了兩撓!
要是換在穿越前,不管什麽衣服款式,都不可能把手從領口直接穿到肋下去的,但是這個世界的衣服領子全是斜襟,領子輕輕一拉就裂開了,很容易把手穿到肋下去。
如果是打了我肋下兩記,我還可以硬抗,可她是撓了兩下!要命!我媽竟然在這當口,我在最怕癢癢的地方撓了兩下!
我雙手及時把她的手從我衣服裏格架出來,人卻已經被一股入骨痕癢酥軟了全身,一邊咯咯地笑了兩聲,人卻在笑聲中軟倒。
我媽不待我緩過神來,在我全身酥軟的瞬間,已抓住我雙手,在胸前交叉了牢牢在背後把我捉住:“小崽子,我就不信,兩年你就翅膀長硬了?我還收拾不下你了?”
我苦練兩年,一個照麵就被我媽給收拾了,還是被這種滑天下之大稽、完全上不得台麵的方式!我又氣又羞:“媽,你耍流氓!”我媽完全不按常規套路出牌。我站著比我媽還高了,我媽跟我出這種招數!
我媽拉著我往外就走,理直氣壯地說道:“我是你媽!”言下之意,媽跟兒子耍流氓,天經地義!
我無語了,確實無語了。我怎麽攤上這麽一個多才多藝,十項全能的媽呀。我雙手交叉反抄著被我媽半拖半抱,使不上勁,眼見就要被拖出國子監的大門了,我大急:“媽,我不回去!”
我媽沉著臉,不說話,不管拖著我走。
“夫人,請留步,請放尊重!”門口兩位大哥,一左一右象兩尊門神一樣擋住了大門。國子監是官辦武學院,好歹也算是皇家機關,雖然冷清得門可羅雀,卻也有兩個守門人天天站崗,代表天威。
第一次覺得官府衙門就是好,有人守門就是好!
“滾開!”早在洛陽時,我就不敢把我媽看成普通鄉下婦人了,哪知我媽竟然敢不把國子監的守門人放在眼裏,大喇喇喝叫,氣勢極具威壓。
能在國子監守門的,身手再差,也不會悚了一個鄉下婦人,伸手來擋。我媽一邊喝叫,一邊不得不鬆開我一手,揮掌擊向那左側那個守門人。
我左手頓時自由了,等了這個空子,身子半轉,左手回臂砍向我媽左手,叫道:“媽!”我不想傷她,一邊切拍出去,一邊叫她注意。
我媽右手正襲向左側那個守門人,兩尊門神合力堪堪把她這一掌架住,我的左手反過來正正切拍在她的左手上,我媽吃痛,鬆了手。我趕緊身形急掠,一退丈餘,我實是怕了我媽。等我定住身開,回頭一看,卻見我媽身子軟軟地倒了下去。
我吃了一驚,我隻是重重在她手上斜切了一下,並沒使太大的力,不可能把她傷得倒下去!
剛剛退開幾步,我又趕緊衝上去扶住我媽。我媽軟軟地伏在我身上,兩隻手很自然地環過來,抱著我的腰。
“媽,沒事吧?”
我媽輕輕道:“嗯,我沒事……就是……”她越說好象氣息越是微弱,我不由得凝神去聽,猛然覺得屁股上尾椎一陣劇痛,痛得我似乎都失去了感覺!我還來不及反應,我媽已經在我慌亂中扣住了我腕脈,甚是矯健地從我身上跳下來反抱住我因疼痛而軟弱因腕脈被扣而癱軟的身體,嘴裏猶自說道:“……就是,你有事!嘿嘿。”
那陣疼痛,來得快也去得快,不能不說,我媽甚至比我還了解我的身體!我憤憤道:“媽!你又耍流氓……”還有半截我咽了回去:“……無恥!”對自己兒子老是用這些下三濫招數,分明是欺負我不敢真的傷她。
我媽不管這些,帶著我一縱而起,向門外急竄。
“止步!”斜刺裏竄出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須發皆白,輕飄飄地遙遙向我媽揮舞了一下衣袖,便硬生生把我媽從大門半空中逼了下來,老頭子在兩尊門神頭上一借力,反搶在我媽暴退的身形之前落地:“國子監豈容爾等村婦撒野!”看上去非但不老態龍鍾,反而很顯龍虎精神,穿著一身異常華貴做工精致花樣繁複的衣衫,簡直叫人忍不住要腹誹:糟老頭還穿唱大戲一樣的衣服,糟塌麵料!老頭看上去挺有氣派和氣勢,一副官腔也打得字正腔圓。
那兩尊門神齊齊拱手:“見過祭酒大人。”
祭酒大人?這老頭便是國子監的最高領導祭酒大人?
我媽一看見老頭,臉色就變得很難看,很自覺地放開了我,我趕緊扯了扯我媽衣袖,跟著那兩門神拱手為禮道:“學生見過祭酒大人。”
老頭子拿眼看我媽,我媽冷著臉直挺挺站著,顯然沒有跟祭酒大人見禮的意思。
僵持了一陣,老頭子指了指我說道:“他現在可是官府的人,你敢把他拖出這道門,就是劫持政府官員!”
“我怕麽?”媽冷屑道:“他是我兒子!”一把拉住我手:“走,強兒,咱進屋說話!”我能感覺到她的手有些冰冷。
我媽吃定了我,但在國子監祭酒大人處卻吃了癟。我總覺得,我媽認識祭酒大人,不然她不會輕易認輸,改變策略。
我也不好為難我媽,便帶著她回到國子監給我分配的住所。
我在國子監的待遇極好。那麽大一片學生宿舍,因隻有我一人入學,所有房間隨便我挑,想住那棟便住那棟。雖然屋子裏的陳設不及以前在洛陽阿丹租的那間,但屋子裏東西甚是齊全,進去就可以住。
我媽一進屋就抱著我痛哭,是真的哭得很傷心。她在我麵前一直都很強勢,從來沒有軟弱過。我在聽話的時候,她除了強勢,也很溫柔體貼。她一邊哭一邊說道:“強兒,想辦法退學吧!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不是叫你來這裏送死的!”
“不。”來國子監並不是一時衝動,思前想後,我是鐵了心要走這條路:正因為是死路,我才要走!
要把本來的女兒心思轉變成男子胸懷,世上沒有這種先例,我也沒有把握便能成功。以前還一點一滴的覺得在進步,這兩年半則幾乎原地踏步,我對我能成功轉性漸漸失去了信心,漸漸覺得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對符咒師大人的感情,我從一開始就很清楚,我沒有抱什麽幻想。隻是想在他身邊快樂一些日子,慰藉慰藉我孤寂的心靈。拜師之後,符咒師大人便不著痕跡地漸漸疏遠我,每一次見到他溫和而疏離地微笑,隻讓我覺得深深受傷。這世上能讓我心感覺到的最後一絲絲慰藉,也漸漸消失了。
我一直努力的改變沒有結果,一直想把握的感情注定不可能擁有,沒有人可以理解我的情感和苦楚,看不到前途和希望,感覺不到幸福和快樂,我漸漸地覺得心力交瘁,心如死灰,我隻有一路行往死路。
大約我媽知道,南郡國子監不比青州或洛陽,不是她能來去自如的地方。用強不行,她隻有改用懷柔攻擊。可惜我在洛陽和青州都已經領教過了。知道我媽能柔能剛,能文能武,多才多藝,文韜武略,十項全能,雖然她哭得傷心,我聽著也難過,但我還是硬著心腸不肯跟她回去。
我媽哭著求我:“強兒,快成親吧!趕緊懷上小寶寶,就跟學校說孩子不能沒有父親,咱們退學!”
對於一個習武人來說,這是什麽狗屁理由?
在確信我無論如何,也要留在國子監後,我媽極度哀傷地說:“強兒,趕緊跟阿嬌成親,生個寶寶,就算將來你去了,也有你的孩兒陪著我,媽就不至於孤苦伶仃……”
我媽真是想孫子想瘋了!明知道兩年後我進入武闈,差不多是九死一生,萬劫難逃的事,居然還教唆我去禍害阿嬌?我再缺德也不可能做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