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再見已是陌路
我猜測應該是金不換城主幫我去邀請的符咒師大人吧,除此之外,沒有人有這麽大的麵子。我不禁要去猜測城主幫我請符咒師大人來揭幕的用意和用心,肯定不會隻是好意。
符咒師大人應該知道是替我與阿嬌的雙人雕像剪彩吧?我內心隱隱覺得不安。他不會在剪彩儀式上鬧出什麽花樣來吧?
符咒師大人帶著他一貫的冷清走進了城主府議事花廳,在我眼前經過,沒有一絲的停頓,筆直地走上貴賓台在金不換城主身邊落座。
我身體裏,那莫名的痛楚,如潮水般席卷全身,我死命硬撐著,不露出絲毫異樣來。
“阿強哥,怎麽了?”阿嬌輕輕問我:“怎麽手在抖?”
我勉力向阿嬌笑了笑,把端在手裏的酒杯,放回了桌子上,示意她別出聲,城主正在講話。我想我臉色一定很難看,連阿嬌這種沒心沒肺的人都注意到了。隻是阿嬌很好哄,沒有再追問下去。
我隻能呆呆地坐在座位上,努力微笑,眼睛全心全意地盯著桌子上擺著的食品,那樣專注,仿佛在用眼睛吃東西一般。
符咒師大人麵前的席位上雖然也放滿了美酒佳肴,但符咒師什麽都沒有吃,沒有喝,隻是在城主講完話後,走下來剪斷了紅絲帶,掀開了蓋在雕像上的紅綢布,瞥了一眼那雕像,然後回身對城主微微一禮,就翩然離開了。
我終是忍不住偷窺了符咒師大人幾眼。當年,那個敢當麵肆意打量符咒師的稚嫩少年已經在時間中消逝了。
一年多不見,他的身形罩在深藍法袍裏依舊略顯瘦削,臉色有些滄桑憔悴,神情依舊是那樣冷清孤絕,隻是多了一些從容淡定。那飄逸出凡的清華氣質,越顯得他遠離塵俗。已非我等在這萬丈紅塵中忙忙碌碌,翻翻滾滾的庸俗之輩。
一別兩年有餘,彼此的變化都這麽大。彼此沿著各自的生活軌跡和方向,各自前行,隻怕彼此的距離也會越離越遠,終成陌路。
符咒師大人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個字,笑容也很欠奉。他沒有把在坐的人冷洌到打顫,想來已經算是很客氣了。
符咒師大人在坐的時候,氣氛壓抑而怪異,很多人不自主地暗自收斂,符咒師大人一走,花廳裏的氣氛才逐漸熱鬧輕鬆了起來。
有種人,他在的地方,人們會便會感覺到來自他的一種精神壓力,這應該便是穿越前人們所說的氣場吧。符咒師大人無疑就是一個很有氣場的人。
回到家,阿嬌憤憤道:“阿強哥,那個符咒師什麽意思?老是看你!”
我被宴席上如潮水襲來的痛楚耗盡體能,此刻我困頓地倒在床上:“我有什麽好看的?你這花容月貌倒是有點看頭。”我雖然偷窺了符咒師幾眼,但並沒有看見他看過我,想是阿嬌多心了。
“哼哼,他就是在看你!他要敢看我,我挖了他眼睛!”
我笑道:“媳婦,不要這麽凶巴巴的。人長來就是給別人看的,要是每個看你的人,你就挖別人眼睛,哎,不得了,我就要首當其衝了!從現在開始,我不看你了。”
我剛閉上眼睛想睡會,阿嬌撲上來想摳開我眼睛,我給她翻出一對死白眼,把阿嬌逗得笑得不行,轉眼就丟開了她對符咒師的怨念。阿嬌一直是很單純的女孩子,一直也生活得很開心。經常可以為一點小事,開心很久,令我很羨慕她。跟快樂而開心的人一起生活,常常會被她感染,會跟著她開心快樂。那是一段很開心快樂的日子。
我開始了日常的楚天都巡守工作。每天都要在城裏巡查好幾趟,有時候,我會從符咒師的神壇邊經過,我總是低著頭看著腳下的路,或是看向旁邊的商鋪。
楚天都果然是天下最富裕的城市,作為擁有這個城市的殺弑天下幫會,幫中兄弟們的待遇也是非常優厚的。我一個小小的舵主,拿到的薪俸竟然比益州武師還高,這讓我對於能養活阿嬌多了幾分信心。
阿嬌依舊沉溺在野豬林的狩獵中,隻是她的運氣一向不好,連一個結晶都沒有打到。
與其他城市的神壇都處於城市冷僻角落不同,楚天都的符咒師神壇位於鬧市中心地帶,神壇周圍不斷的有熙熙攘攘的人流經過。楚天都的符咒師已經不用再依靠采集煉咒材料,不斷煉咒來提升自己的法力了。他們會幫助人們把各種療傷藥水打包成容量更大,重量更輕的藥水包裹,以便攜帶。他們也會通過施法,把各種符印熔煉進人們的日常用品裏,使佩帶使用的人提高自己的各種能力。
在神壇不遠處有個剛開張不久的酒樓。我在酒樓的二樓裏長期包下了一間臨街的房間,這間房間距離符咒師最近,推開窗就可以看見甚至聽見他跟別人說話。不過我隻是偶爾來這個包間坐坐,從來也沒有打開過窗子向外麵張望。
兩年前的分離,我與他之間早已斷了聯係。到楚天都來守護他,隻為了曾經有過的,象神祇一樣虔誠信仰過的感情,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必讓他知曉。
隻要知道符咒師大人平安就好了,我並沒有去見他的打算,就算見了麵,也無話可說。因為我已經是一個有家室的人了。
可以暗暗呆在距離符咒師大人這麽近的地方,在我就是一種享受和滿足了。隻不過每次我在包間裏坐一會,我身子裏的那種莫名的痛楚就會陣陣襲來,令我不由得隱隱猜測:我這莫名的痛楚,難道與符咒師大人有關?
盡管我很留意金不換城主的所有動靜,但是一直也沒見他有什麽不利於符咒師大人的動作和意圖。大戰之後,是相當長一段時間的休養生息。
在大戰結束後不久,殺戮天下全力展開了對黯月幫會的調查。這個幫會一直寂寂無名,然而他們的實力卻非常強大,那天若不是我突然殺出,他們幾乎就拿下了楚天都。在攻打楚天都失利後,他們的人就似乎消失得無影無蹤,除了從皇家幫會管理員處打聽到一點為數不多的資訊外,殺戮天下花了無數心力,還是無法打深到他們的任何消息和底細。仿佛江湖上從來沒有一個叫黯月的幫會。為了防止黯月卷土重來,因此幫會裏調派了不少人手到我的舵中,加強了對楚天都的巡防。
阿嬌並沒有收斂她飛揚拔扈的脾氣,還是時不時地發作頤指氣使的性子,時不時地惹點小麻煩。以前在益州,這些小麻煩都有手下去解決,現在隻有我自己出麵去解決。我心狠手辣的名頭擺在那裏,倒沒有人敢對阿嬌動邪念。有時想想,背個心狠手辣的名頭也未嚐不好,至少很能鎮住一些人。尤其在我狠狠修理了幾次膽敢對阿嬌動邪念的人之後,我的狠辣,更是被世人渲染到血腥恐怖的程度。也知道了阿嬌雖然嬌豔無邪,卻是一朵帶刺的玫瑰,絕不能染指!
大戰結束將近一個月時,我忽然接到我媽托人帶來的口信,叫我回瓦當鎮一趟,還特意囑咐我,不要帶上阿嬌。
我聽著這個口信,就預感著有什麽事要發生或已經發生了。
象我媽這種整天整天閑著沒事幹的人,想我了,自然會來楚天都看我,不會叫人帶信,巴巴的把我喊回瓦當鎮去。
應該不是為了我擅自扔掉益州武師的金飯碗,跑去楚天都捧個舵主的泥飯碗而跟我算帳吧?其實,除了成親這件事以外,我想做什麽,我媽很少幹涉限製我,讓我覺得很自由。
自從我十四歲那年,強行離開瓦當鎮去洛陽上學,就一直漂泊在外麵。九年了,一直沒有再回過瓦當鎮。
跟我媽的感情由於長期的離別,也漸漸變得疏遠,雖然我頂著她兒子的身體,但我終究不是她兒子,沒有那種母子間不能割舍的親情與血緣。盡管我很努力的想親近她,孝順她,但我敬而遠之的疏離,我想她心裏應該與我一樣明白。每次相見,總是淡淡的幾聲問候,彼此間,能說的話越來越少,我在她眼底看見了她越來越濃的悲傷。
我媽給我的感覺,也是時而親密,時而陌生。離開瓦當鎮後,我便沒有必要再刻意討好她,對於我與她之間的疏離,我也沒有刻意修複過。隻是,我知道:她是我媽,感情雖然疏遠,但我敬她愛她孝順她,當年,她對我做過的一切,我已經不記恨她了。
我如果說回瓦當鎮,阿嬌肯定會跟我一起回去看她奶奶。因此隻好撒了個謊,說回青州有事,把阿嬌留在了楚天都。
這是自結婚後,第一次跟阿嬌分離。我臨走的時候囑咐她不管幹什麽,都要低調,不要惹事,阿嬌的頭點得跟雞啄米似的。阿嬌在幫會裏並沒有職務,又不負責具體事務,完全就是閑人,隻要阿嬌不惹事,就應該沒有人會找她麻煩。就算惹了麻煩,也等著我回來解決。
我回到瓦當鎮時,天色剛擦黑,瓦當鎮雖然看上去跟平常並無不同,但我憑直覺,覺得瓦當鎮似乎與曾經不一樣了。
“阿強!”善心婆婆在城門邊截住了我,她叫我的聲音有些冷,全然不似往昔的慈祥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