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5章：入骨
李睿聽得心中一動，暗暗給自己增加了一個任務，就是想辦法搞到蘇雲年老時的照片，拿回來給黃興華看一看，也免得他死後在九泉之下見到蘇雲也不認識。當然，這也只是一種自我安慰，世間又哪有什麼陰間，更何況是亡魂？
送黃興華回到房間后，李睿得到了一段可以自由支配的時間，也沒耽擱，步行去了市委。雖說宋朝陽安排他今天一天都陪著黃興華，但他還是想關注下市委的工作與宋朝陽的活動，這可以說是一種習慣，也能說是責任使然。
見到李睿，宋朝陽有些奇怪，問道：「不是讓你陪著黃老檢查嗎，你怎麼又跑回來了？」李睿解釋道：「所有檢查都做完了，大部分結果也都出來了，現在還在等兩項最重要的檢查結果。我暫時沒事，就回來看看您這兒有什麼工作。」宋朝陽對於他的責任心還是很滿意的，點了點頭，嘴上卻道：「現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保證黃老的身體健康，甚至是保證他的生命！黃老對我們青陽的重要性，不用我過多解釋吧。」
李睿道：「我知道，不過投資的事已經沒什麼問題了，黃老已經從馬來西亞的家族集團叫來了投資顧問，兩人將商量著做一個投資計劃，近期內就會敲定。」宋朝陽又驚又喜，喃喃說道：「這是最近幾天唯一的一個好消息了。如此我們更要關注黃老的身體，嗯，這樣，一旦那兩項最後的檢查結果出來，第一時間彙報給我，假如，黃老不幸真的得了肺癌，那我們就要調集全市甚至全省最好的醫療資源對他進行救治。」
李睿點頭答應，問起另外一件要緊事：「京港澳高速公路特大交通事故的事怎麼樣了？」宋朝陽道：「上午賈市長主持召開了新聞發布會；盧省長又去南河縣看望了下傷者，之後就回了省城；國家安全事故監督管理辦公室發來通知，要我們將事故詳情儘快上報；省委省政府今天上午召開了緊急電視電話會議，要求各地市政府以及有關部門加強對境內交通與生產安全的監督管理……唉，基本都是老套路，也沒什麼新鮮的。」
李睿小心翼翼的問道：「那……事故的肇事者、聞秘書長的公子聞小龍怎麼樣了？」宋朝陽道：「他當然是無事了。聞秘書長給他找了個替罪羊，所有的責任刑罰都會丟到那個替罪羊頭上。」
李睿事先已經猜到了這種可能，聞言也不如何驚奇，只是心裡有點難受，十九條鮮活的生命突然離世，而真正的肇事者卻逍遙法外，沒有得到任何的懲罰，那如何平復那十九條冤魂的怨怒？更可怕的是，肇事者此後很可能會變本加厲，更加的不遵守交通規則，肆意妄為，而那將會導致更多的無辜之人為他的任性乖張買單，唉，想一想就覺得憤怒。
不過，他也只能是憤怒，卻沒有打抱不平、將真相公諸於眾的想法。這世上的不平之事，只有一小部分是他可以鏟的，另外一大部分，他根本就鏟不動，也不能去鏟，真要是去鏟了，不僅幫不上忙，還會把自己和家人牽連進去。哪怕他已經貴為省長半子，也不敢挑戰這種潛規則。
舉個形象的例子，他就好比是一個幼童，如果看到小狗欺負小貓了，他還能出聲喝止小狗，可如果看到一個殺手在槍擊一個路人了，他卻只能噤聲，不能開口，一旦開口，他也會中槍。
宋朝陽對此也有點憤慨，嘆道：「我也想主持公道正義，但我人在官場，身為下級，只能是身不由己。」
李睿對此深以為然，他要是敢將真正的肇事者聞小龍公諸於世，那他馬上就會遭到聞天龍兇殘的報復，聞天龍在公在私都能找到他的破綻，對他實施致命打擊，而這並非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經此一事，包括省委書記黃新年在內的所有省領導便都會得知，他宋朝陽是個為了主持正義可以對領導子女下手的人，他都能對領導子女下手了，那改天他肯定也能對領導下手，這樣的人誰還敢用？換句話說，宋朝陽會就此失去前途，甚至還會慘遭貶謫，這就是挑戰潛規則所要付出的慘烈代價。
他寬慰宋朝陽道：「老闆，這沒有您一丁點責任，首先，當今社會的潛規則即是如此，別說是您了，就算是省領導，也不敢挑戰啊；再者，抓捕真正的罪魁禍首，乃是交警部門的職責，他們抓不到元兇，被人李代桃僵，那是他們的責任，跟您也無關；最後，唉，不管兇手是誰，死去的無辜乘客們也不能復生了，而且這種交通事故，也不能將肇事者直接槍斃，只能是在最大限度上給予他們家人物質上的賠償，求個心平氣和罷了。」
宋朝陽道：「是啊，所以也只能這麼想了——有替罪羊頂罪，再有保險公司與聞秘書長私下出的一筆錢，作為對死難乘客家人的賠償，也就可以了。這也是各種複雜情況下所能得到的最好結果了。」
主僕二人各自嘆息幾聲，對於此事的討論也就算告一段落。當然，本次事故的最終結果也已經確定，肇事兇手逍遙法外，死傷乘客家屬拿到一筆撫恤金，再過幾天，這次事故也就消失在各大新聞媒體上，如同從來沒有發生過。
李睿回到外間工位上，剛剛坐下，椅子還沒坐熱，就聽「叮」的一聲脆響，私人手機上來了條簡訊。他拿出手機一看，有些驚喜，發來簡訊的赫然是好久不聯繫的大美人陳麗菡，看到她的芳名，就想到她的絕代容顏，心中就有幾分小亢奮，忙凝目觀瞧她發的內容。
「最近忙什麼呢？」
很隨意很平常也很普通的一句問候，沒有夾帶多少私人感情，但李睿卻敏感的從裡面覺察到了陳麗菡對自己的牽念，看來，自己和她好久未見，她有點想念自己了，也就說明，自己在她心目中已經有了很深刻的形象，這麼一想，越發的亢奮，活動手指，回復她道：「最近真的很忙，一言難盡，都沒空聯繫你，你忙什麼呢？」
陳麗菡很快回復他：「我打算在中山路上開個店，還沒想好賣什麼，想著先買個商鋪。」
李睿看到這條簡訊，腦筋一動，不知道怎麼的就想到了即將被老闆宋朝陽開發為青陽市第二條商業街的關廟街區，略一思忖，信手給她撥了電話過去。
陳麗菡顯然沒想到他會打來電話，有些驚訝的小聲道：「你現在不忙嗎？」李睿笑道：「現在是午休時間，我沒工作，再說我跟你說兩句就掛，不耽誤什麼事。」陳麗菡笑道：「你要說什麼呀？」李睿道：「你提到要在中山路買商鋪，我認為不太合適，中山路是市裡的老牌商業街，寸土寸金，你要買商鋪肯定要投資一大筆錢。」陳麗菡道：「是啊，可這也沒辦法啊，全市只有中山路最火，而且投入雖高，回報也很大很快啊。」
李睿笑道：「現在還是中山路最火，以後則未必。」陳麗菡奇道：「你什麼意思啊？」李睿道：「這事有點複雜，電話里說不清，這樣，晚上八點半，你去你盛景酒店裡的西裝店等我，我當面跟你說。」陳麗菡笑起來，道：「我店裡可不方便說話，這樣吧，還是在盛景酒店，在咖啡廳，我等你，請你喝咖啡。」李睿一聽自然更開心了，笑道：「好，那就說定了，不見不散。」陳麗菡重複了一遍：「好的，不見不散。」
李睿聽了她這話，越發感受到她對自己的情感已經有些*了，心下也是納悶，自己何德何能，得她這麼一個大美人欣賞青睞？不過靜下心來想一想也就懂了，似她這種已婚女子，生活圈子狹小，每日內容都千篇一律，早就枯燥無聊透頂，偏巧自己這個各方面都還算是優秀的異性突然間闖入了她的生活，對她多有幫助的同時，也給她帶來了許多新鮮感，她很自然就會對自己產生好奇與興趣，而隨著與自己的接觸與交往，這種興趣也就慢慢轉變成了好感，這都是很自然的事情，也沒什麼值得奇怪的。
有句話叫日久生情，可謂是大道至簡！
不過，陳麗菡帶給李睿的快活感受沒有持續太久，下午兩點多，市第一醫院副院長楊萍那裡傳來了極其不好的消息：經過對黃興華右中肺穿刺取樣小標本檢測，發現已到肺癌三期，已屬於中晚期；另外更可怕的是，癌細胞已經轉移入骨。光是骨骼本身，對人體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至大是支持身體神經罷了，但骨頭之內的骨髓可是造血器官，癌細胞入骨，意味著癌細胞隨時可以通過血液轉移侵潤到人身其它器官組織。換句話說，黃興華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