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5章：自首
宋朝陽聽后欣慰的說：「小睿你攔得對，這個時候我絕對不能見他，於老狐狸可能正盯著我呢。他這次與霍志松勾結，對李明下手，可能正是要對李明圍而不殺，好等我被卷進去后犯錯，再找我的把柄，我可不能被他抓住。」說完略作思慮，道：「李明收黃有方的錢，絕對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另外，我也不相信，他除去經濟問題外，沒有其它方面的問題，因此，已經不能保他了。你替我轉告他，讓他準備準備，去市紀委自首，主動坦白交代問題。」
李睿面上波瀾不驚的點頭答應下來，心裡卻是生出驚濤駭浪，之前的市南區第二人、堂堂的大區長，一夜之後，就要去市紀委自首，變成階下囚，這變化也太過迅速太過劇烈了吧？又想到李明和自己交往以來的一幕幕，想到他眼下的下場，心裡要說不難受那是假的，頗有幾分酸苦，又想到林雅麗未來的生活，好似忽然看到了紅樓夢的結尾。而對於宋朝陽不保李明所體現出來的「無情」，倒並不以為然，李明問題嚴重，又被霍志松與於和平盯上，哪怕這次能被宋朝陽保下來，以後也肯定會出事，宋朝陽真要是保了他，以後也要被連累，這並非無情，而是時勢使然，相信如果真能保下李明，宋朝陽也不會放棄他。
宋朝陽語氣沉重的說道：「現代社會物慾橫流，到處充滿誘惑，想做一個完美無瑕的好領導好乾部確實有點難，但我們至少要為自己提一個最低的要求，就是任何時候任何方面，我們都要經得起紀委檢查機關調查。至少要能做到這一點，然後再談怎樣才能對得起人民對得起領導。」
李睿小心翼翼的道：「是的，尤其是經濟問題，絕對一丁點錯誤都不能犯，其它方面，偶爾犯那麼一丁點錯誤，只要是不傷害群眾利益國家利益的，倒也有情可原，只有經濟問題，最令人不齒，當什麼官都不能當貪官。」
宋朝陽對他這番話如若不聞，話鋒一轉，問道：「小睿，現在要是紀檢委對你展開調查，你怕不怕？」
李睿擲地有聲的道：「不怕，一點不怕，我保證經濟方面沒有任何問題。」說著心想，自己在作風方面還是有一些問題的，不過那都是現實中的男女情愛，脫離於官場與工作的，和自己的品行可沒有任何關係，而且，這方面的問題也不怕查，因為根本就沒人掌握自己和那些紅顏知己交往的證據，譬如市水利局的老同事張錦芳，知道自己和袁晶晶關係曖昧，但她也始終沒有任何證據，哪怕市紀委全部出動，也只能一無所獲。
宋朝陽似乎聽出了他話里的深意，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道：「其它方面也不能有大問題啊，要兼顧工作與家庭。」
趕到單位后，李睿抽空給李明去了電話，語氣痛惜的將宋朝陽的意思轉告給他。李明聽說宋朝陽要讓自己去市紀委自首，瞬間就懵了，一個字也說不上來。
當天晚上，李睿被林雅麗約出，在小區南門林雅麗的座駕里密聊。
「你跟我說實話，老李是不是一點機會都沒了？」
林雅麗情緒非常激動，臉色很不好看，李睿剛坐進車裡，她就激動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李睿拍拍她的手，語氣低沉的道：「沒了。老實說，單就他收受黃有方的十萬塊禮金來說，咱們自己私底下說，這幾乎不叫什麼錢，全市你去查處級幹部，包括副處級都算上，誰沒收過十萬塊錢？十萬塊算是少的。甚至市領導們也都心裡清楚，類似我哥這樣的處級幹部平日里大錢小錢的肯定撈了不少。但問題是，心裡明白是一回事，擺到桌面上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說於和平與霍志松這兩條狼還盯著我哥呢，就宋書記這邊，知道了我哥收錢的事，能假作什麼都不知道嗎？必須要處理他，沒有別的辦法，能給他自首的機會就已經是法外開恩了。」
林雅麗痛苦地道：「可他真要是進去了，我們這個家不就完了嗎？我和孩子還怎麼生活下去啊？我一想到家裡沒了他這個主心骨，心裡就空落落的難受。他在家的時候我還覺不出來，可現在聽到他要被雙規了，一下就覺出來了……」說到這已經不由自主的哭了出來。
李睿從紙巾盒裡抽出一片紙巾，疊了一次后遞給她，嘆道：「只能是逆來順受了，堅強點，我和偉哥、翰林大哥他們都會盡能力照顧你們的。說起來這事怪我，昨晚上我聽他說收了黃有方十萬塊錢，而又聯繫不上黃有方，以為黃有方已經被於和平他們收買，這事要鬧大，掩不住了，所以很快告訴了宋書記知道，我當時要是不告訴宋書記就好了，我哥還能保住他的區長位子。但於和平與霍志松已經盯上他了，他僥倖逃脫這次也逃不了下次，還是會被整治的，唉。」
林雅麗嗚嗚的罵道：「於和平和霍志松這兩個王八蛋，我們家老李是得罪他們了還是礙著他們了，他們要這樣費盡心機的整他？他們簡直不是人啊，一群混蛋……老李這一進去，我們家的日子可怎麼往下過啊，還不知道最終會判他幾年呢……」
李睿問道：「你來見我之前，有沒有和我哥那掏個底，他要自首坦白的非法所得、也就是經不起查的金錢來源，加起來一共有多少？」
林雅麗道：「一百多萬吧。」
李睿皺起眉頭，一百多萬，說多不多，說少可也不少，就看法院最後怎麼判了，如果宋朝陽和法院院長打個招呼的話，可能也就只判個幾年，當然，即便如此，李明也只是出來得快一點，但他出來后也已經什麼都不是，人生很難再出現什麼起色，道：「我會給想想辦法的，爭取讓他被少判幾年。等他出來以後，也不用擔心生計，我會想辦法給他安排一份工作，到時說不定比他當區長賺得還多。」
林雅麗感動不已，抓著他的手道：「小睿，還是你好，你最重情義，和老李拜了乾哥們，就一直把他當哥哥，眼看他現在落難了，也沒躲得遠遠的，他這輩子交了你這個兄弟，比什麼都值了。」
李睿被她誇得有些臉紅，心說就以咱倆的關係，你還好意思說這話嗎？應該是，他這輩子交了我這個兄弟，真是倒霉到家了，他這個兄弟差點沒把他老婆勾上手，不過心裡還是比較坦蕩的，畢竟和旁邊這位美麗迷人的嫂子只是逢場作戲，沒有真正發生關係，算是對得起李明了，道：「你先回去吧，幫我哥準備準備，給他理順下自首要交代的事實，千萬別有什麼疏漏。他這次有自首情節，法院會考慮的，肯定不會重判。」
林雅麗答應下來，擦乾眼淚后，駕車離去。李睿站在南門處，目送她的車燈燈光消失在視野之外，想到與他們夫妻結交以來的種種，忍不住眼眶濕潤。
一天後，李明到市紀委自首，要求交代關於自己違紀違法的問題。同日，青陽市紀委決定對李明立案調查，並採取「雙規」措施。
此事傳出，立時在青陽地面引發了不小的震動，縣處級幹部們全都風聲鶴唳，處級以下幹部則是心驚膽戰，誰也不清楚李明為什麼突然自首，但能推斷出，他一定是被查出了什麼，眼看已經紙包不住火，不得已才去市紀委自首。這是不是說明，市紀委監察局已經開始在暗中調查縣處級幹部了，李明只是第一個，下一個倒霉蛋也會很快現身？
一時間，市裡謠言四起，有的說，市紀委在市委的領導下，秘密開展了一場名為「風暴行動」的反腐查貪行動，派出了數十個工作組，分赴縣區與市直機關，重點調查處級幹部的違法亂紀活動，以配合之前發起過的領導幹部工作作風整風運動，李明就是在這起行動中第一個落馬的處級幹部；還有的傳，這次反腐行動，先在市內三區開展，然後向郊縣推進，只要是縣區級領導班子里的幹部，誰也跑不了；更有人造謠說，這次市紀委的目標是查處十個處級官員，因為這是省紀委給每個地市制定的任務。
儘管風聞四起，好在沒人拿李明的出身說事兒，沒有任何一條言論直指、李明是市委書記宋朝陽提拔任命的幹部。當然這也在情理之中，知道這事的只有青陽市高層少數一些領導，值此敏感時刻，誰也不會冒著得罪宋朝陽的風險去傳這種風言，哪怕是宋朝陽的老對手於和平，也不會選擇在這種時刻做這種事。
說來也怪，李明自首以後，於和平那邊反應非常平淡——或者說，沒有任何反應，好像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似的，但他身為代市長，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知道了卻沒有反應裝作不知道，肯定是另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