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這床經不起我們折騰
說罷,莫妮卡踩著十寸的高跟鞋蹬蹬下樓。君少寒深邃的眸底閃現幾分擔憂,她口中的那個人當然只有外公霍華德。
男人來不及多想,套上衣服就跑去車庫。外公他指望不上,只能先保護好他愛的女人。現在初心被推到了風口浪尖的位置,不管是莫妮卡還是外公,都不會善待於她。閑置了許久的摩托車終於被派上用場,他狠踩油門,旋風一般衝出別墅。
尹初心提著藥箱,在靠邊的路沿石上踽踽獨行。她的目光有些遊離,今天她正式跟莫妮卡交鋒,雖然君少寒的立場很明確,但他終究不是以前的他了。要記憶缺失的他忽然面對未婚妻和愛人之間的抉擇,她是不是有點殘忍呢?忘記她並不是他的錯。
莫妮卡心情很不好,她從小是眾星拱月的嬌公主,從未遭受如此侮辱和背叛。在她眼裡,君少寒除了的未婚夫,更是她的私有物品。既然是私有物品,那麼物品的使用權,丟棄權都只能由她決定。
她看到前方一身護士服的尹初心,藍盈盈的眸底冒出仇恨的火焰。更要命的是,尹初心側臉甩了甩頭髮,嬌俏的半個臉龐明明就是傾城傾國的東方美女,氣質出塵優雅,跟醜女兩個字根本掛不上勾。她咬牙,拍了下椅背,冷冷吩咐司機,「你下車,我要去別處。」
司機離開,莫妮卡坐進駕駛位,恨恨的盯著前方。好,很好!你居然騙了我這麼久!我今天一定要你付出代價!
莫妮卡的車子緩緩跟著尹初心,快要接近她的時候,她瘋狂的按著喇叭。
強烈的噪音迫使尹初心回頭,她沒想到莫妮卡居然窮追不捨,索性站在原地看著她。
莫妮卡按下車窗,從頭到腳仔細審視了尹初心一遍,「真是一副好皮囊,我如果是男人,估計也會被你迷惑。」
尹初心不置可否的笑笑,「莫妮卡小姐,也許你覺得我搶了你的東西,那是因為你也被人蒙蔽,如果想知道答案,你可以去問霍華德先生。」
「我的確被人蒙蔽,不然也不會見到今天這一幕。我問你,你們是不是已經上過床了?」莫妮卡鮮紅的嘴角一張一合,蘊藏殺機。
尹初心絲毫沒有留意到危險迫在眉睫,「我跟你說我們早就註冊結婚,只是還沒舉行婚禮,你會相信嗎?」
「傻瓜才會相信你的話!用了我的東西就該死!你很不走運!」
話音未落,莫妮卡冷艷的臉龐忽然扭曲,猛踩油門超尹初心撞過去!
尹初心花容失色,只聽見車輪急速轉動的聲音。她驚恐的拋出藥箱,捂住雙耳,車子躍上路沿石的坡度飛一般衝過來!
「啊——」
尹初心驚叫著,看著高牆上的木籬笆,奮力一躍,看看抓著一根木籬笆。
「咚!」車身撞在牆邊,莫妮卡也被狠狠震了一下,額頭擦破。她慢慢的抬起頭,卻看見尹初心身子半懸在空中,一隻白色的護士鞋恰好掉落在她紅色的車頭。該死!居然沒撞死她!莫妮卡盛怒不已,緩緩倒退車身,準備再次進攻。
「救命啊!救命!」尹初心奮力吶喊,路邊鮮有的幾個行人卻匆匆忙忙的躲開了。她的心一沉,抬眼望去,枯槁的木籬笆似乎不足以再承受她的重量,嵌入她指中的木刺更深深的折磨著她。
「哈哈哈哈……」莫妮卡的冷笑伴隨汽車的轟鳴一起傳來,「傻瓜,你不知道這裡有個綽號叫『無人管』嗎?義大利連警察也不敢插手這裡的事!今天,你死定了!這就是挑釁我的代價!」
「咔嚓——」木籬笆彎折,尹初心認命的閉上眼睛,一顆豆大的淚珠滾落。從進入西西里島,她就做好了最壞了打算,可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雖然她沒有喚醒君少寒的記憶,但是至少他還能在以後的生命里,時常想起她這個小女傭。也不錯。
少寒,再見。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我愛你!下輩子你要記得我!
莫妮卡愛極了她現在這幅絕望的樣子,狠狠譏諷道,「在床上舒服的時候就該想到要付出代價!這是你自找的!」說罷,她腳踩油門,奮力衝撞。
「啊!」籬笆徹底斷裂,尹初心無助的手腳在空中亂擺一通,終究沒有任何憑藉可以抓住。她深閉雙眼,等待死亡的降臨。
「砰!砰!砰!」
她的身子重重摔倒地上,耳邊是震天的巨響。她驚恐的睜開眼睛,君少寒正騎著摩托車,斜立在她身邊,而莫妮卡的車子則被撞向了路的另一端,扭曲變形。
「上來!」簡單有力的兩個字,男人朝她伸出手,「我們離開這裡。」
她眼淚撲朔,驚懼的遞上自己的手,一個翻身,牢牢抱住他的腰,「少寒,我以為我要死了,以為再也見不到你……」
男人想了幾句安慰她的話,最終只吐出三個字,跟繪本里一樣,「抱緊了!」他覺得,這種時候,扮演她的前男友,更能安慰她。雖然他有點吃味,不過更重要的是她。
身後的女人重重點了幾下頭,車子疾風一般飛出去。眼前的風景飛速略過,尹初心除掉護士帽,解放一頭長發。他載著她,在島上極速前進。他們穿過石崗,穿過灌木叢,穿過鬧市,穿過鄉村,一直駛往夕陽的方向。
尹初心睜開迷濛的雙眼,跨海大橋赫然就立在眼前。天哪,他們究竟趕了多少路。君少寒從路邊買了兩瓶水和兩份蛋撻。兩個人在摩托車上開始他們特別的晚餐。
「怎麼不問我帶你去哪兒?」男人很膩歪的將蛋撻送到她嘴邊。尹初心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小口,伸手接過來,「以前我們在一起,也從來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
女人說的理直氣壯,重要的是在一起,而不是去哪兒。
「對了,莫妮卡怎麼樣了?你外公會不會找你麻煩?」尹初心不無擔憂。
君少寒淡淡地說道,「你還有心思擔心她,她可是想殺了你呢!」
尹初心當然不會那麼聖母,她更擔心的是霍華德,「如果莫妮卡出事,你外公跟墨西哥那邊就要撕破臉,到時候……」
「放心,死不了。」君少寒輕描淡寫,「我就是有點心疼我的摩托車。」
聞言,尹初心不禁莞爾。這種時候,他還有心情開玩笑。莫妮卡一狀告到霍華德那裡,他們就在義大利無藏身之處了。
莫妮卡是被她的司機送到醫院的,司機對她的秉性多有了解,並沒有真的離開,而是躲在暗處觀察。他除了司機的身份,更是墨西哥方面的眼線,監視莫妮卡的一舉一動。莫妮卡臟器受損,一直昏迷不醒,他只能報告墨西哥總部。很快,消息就傳到了霍華德耳中。
他給別墅打電話,得知君少寒一天都沒有回到別墅,立即雷霆大怒,派出自己的眼線去尋找。墨西哥方面一直跟他要解釋,如果兩家的婚姻無法繼續,那價值十億的貨就會隨時易主。他們集團將損失慘重。
草草吃了晚餐,暮色漸漸沉下來。兩人手牽手站在摩托車旁邊,相視無語。
「我們這算不算私奔呢?」男人頑皮的摸起幾塊石子,隨性的往水裡扔去。四圈漣漪先後盛開,這個水漂打得堪稱完美。
尹初心開心的拍拍手,「你說是就是吧。技術不錯,不減當年!」
聞言,男人愕然,話已問出口,「你前男友也會玩這個?」
「我們兩個誰是病人!」女人沒好氣的白他一眼,居然還把她當精神病患者!他才是記憶缺失的病人好不好!
男人拉拉她的手,耍賴似得用唇磨著她光滑的手背,「我是病人,你給我治。」下一秒,男人傾身吻上她嘟起的紅唇。她的滋味,雖然嘗過不多,但卻無比深刻,滲入骨髓。他想,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和靈魂的反應是一致的,她才是他的真愛。
尹初心沒有閉眼,靜靜的看著他的臉龐,明明很熟悉,又很陌生。是他,不是他。究竟是不是他呢?
一吻方休,她伏在他耳邊,低低的祈求,「少寒,如果你記不得以前的我,一定要記住現在的我和以後的我。」
「好,我答應你。」男人擁著她,看到水裡相依相偎的儷影,嘴角漾開一絲迷人的微笑。
晚上,他們在一家小旅館落腳,君少寒外出去買葯。莫妮卡撞車時,尹初心從高處摔下受了不少傷。居然硬忍著一天都沒說。男人一邊給她搽藥,一邊發著牢騷,「自己的身體都不知道愛
惜,如果不是洗澡忘記拿衣服,是不是打算一直瞞著我?」
尹初心有點委屈的給自己辯解,「沒你想的那麼嚴重,我們今天趕了這麼多路,你也很累了。」她知道,他那輛騷包的摩托車除了炫酷以外,也很難駕馭的。跑了一天,他的體力消耗也到達了臨界點。
男人面不改色的說道,「你可以直接說心疼我,那樣我還能心情好點。」
尹初心有點局促,被他大言不慚的話羞紅了臉。有些東西點到為止就行了,他幹嘛非要說的這麼明白,一點也不顧及她的面子。
燈光下,她泛紅的臉頰更加通透晶瑩,像兩顆紅蘋果一樣。君少寒絲毫沒有打算收斂,故作緊張的摸了摸她的額頭,「臉怎麼這麼燒?身上熱不熱?還有哪裡不舒服?」
「夠了你!你明知道是怎麼回事!還要取笑我!」女人一巴掌拍開他的手,嬌嗔著瞪著他。
君少寒終於露出邪惡的壞笑,「這就臉紅了,想當初在遊艇上要撲倒我的是誰啊?那時候也沒見你害羞。」
「你還說!還說!君少寒你壞透了!」枕頭噼里啪啦的砸在男人身上,尹初心掐著枕頭羞憤不已。
男人無奈的聳聳肩,「還有勁打人,看來傷的不算太重。這是不是就是以後的家法呀?」說著,他一把奪過枕頭,堂而皇之的躺在床上,扭頭看著尹初心,唇角勾起一絲挑釁的笑。
君少寒偉岸的身軀佔去了床的大半。小旅館條件不是一般的差,男人挪一下身子都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男人不客氣的拉過被子,蓋在自己身上,玩味的看著她,「你是打算坐到天亮嗎?」
「咳咳……」尹初心的感覺很奇特,他們很久沒有同床共枕了。她很不爽男人擺出這樣一幅反客為主的姿勢,分明要她自己送上門,故意看她笑話。
她發怔的工夫,君少寒不由分說的將她拉進懷裡,將被子蓋在兩人身上,神色一本正經,「想要的話以後再給你,這床經不起我們折騰。睡覺。」
「嗚嗚……」尹初心發出強烈的抗議,被子被她踢得一片狼藉,她什麼時候說過她想要了!這是誣告!栽贓!嫁禍!
可是她一個字也沒發出來,就被男人緊緊捂住嘴。他早就預料到她的反應。
牆壁的另一端傳來篤篤的敲擊聲,伴隨當地口音的咒罵,「小點聲!還要不要人睡覺!」
尹初心囧,他們被人誤會了。她狠狠拍了男人一下,拉過被子躺好了。男人長臂一撈,將她禁錮在自己懷裡。女人沒有拒絕,小心翼翼的挪了一下臉,貼在他的胸膛上。
「啪!」的一聲,男人扭滅床頭燈,房間里陷入一片黑暗,靜悄悄的,只能聽到彼此微微的呼吸聲。
女人光滑的手掌鑽進他的襯衣里,在黑暗裡摩挲著他胸前那塊傷疤。這塊傷疤是他愛她的證據,也是他們災難的開始。想到這裡,她的語氣有些濕漉漉的,「這裡……還疼嗎?」
君少寒疊著她的手,輕拍,「不疼了。」
尹初心心裡有點難受,黑暗裡,她的情緒可以更肆意一點,「頭還會疼嗎?」
「想你會想的頭疼。」男人語氣寵溺,尹初心欣然接受他的甜言蜜語,「以後不用想了,我就在你身邊。」不管他能不能恢復記憶,她都會永遠陪著他。
沒一會兒,男人就睡著了。尹初心抬頭,認真的看著他,如同欣賞一件珍愛的寶貝。他英挺深邃的五官輪廓永遠是那麼迷人,即便閉著眼睛,她的靈魂也被他深深吸附,不能自已。看著窗邊白色的新月,她在心底埋下一顆希望的種子。希望將來的某一天,他可以真正回歸,帶著他們所有的記憶。
翌日清晨,跨海大橋上已經布滿了霍華德的眼線,君少寒不得不棄車,混入婚嫁的隊伍,矇騙過關。兩個人穿著性*感的服裝,跳著熱情的舞蹈,順利通關。趁著霍華德還沒反應過來,他們馬不停蹄坐上通往羅馬的列車。列車上,他們無意間幫了一個流浪漢。就是這個流浪漢,讓君少寒真正回歸。
義大利的列車不像國內那般擁擠,兩人的心情也放鬆不少。私奔的感覺還真有點刺激。今日不知明日事,尹初心連窗外的一片落葉都不願放過。她忽然想起某個詩人的話,不知要原諒什麼,誠然一切皆可原諒。生命不到絕處,竟然不知道世界是如此美好。他們究竟錯過了多少美景。
桌子上,兩個人的手緊緊扣在一起,男人笑著看向窗外,時而與尹初心的視線交匯,卻沒有交談。此時無聲勝有聲,他們本是心有靈犀,語言反而是多餘的形式。
列車員依次檢票,一名年老的流浪漢起身去衛生間被眼疾手快的列車長攔下,「先生,請出示你的車票。」
流浪漢一臉的絡腮鬍子,看上去十分粗野,他目光遊離,兩手抄著口袋,沒把對方放在眼裡,「票丟了。」
列車長當然不會相信他的借口,「丟哪兒了?」
絡腮鬍子扯了扯嘴角,「方便用了。」
話音剛落,乘客中爆發出一陣鬨笑。列車長尷尬至極,恨恨拿手指向他,「你這分明是狡辯!我看你是沒買票!給你兩個選擇,一,現在馬上下車!二,掏錢補票!」
聞言,絡腮鬍子無奈的攤開雙手,又將自己兩個兜翻出來,他是想說——兜比臉還乾淨!當然他的臉算不上乾淨。
「下車,下車!」列車長推搡著流浪漢,語氣極其憤慨。尹初心有點看不過去,跟君少寒交換了下眼色,立馬奔上前,「吶,我幫他補票!通融一下。」
列車長還沒反應過來,流浪漢已經盛氣凌人的移步,回到自己座位。連聲謝謝也沒有,尹初心覺得這人有點不識好歹。尹初心回到原位,跟君少寒交談幾句。她隱約覺得身後有人在看他們。
君少寒傾了傾身子,打趣,「你成功吸引了大叔的注意,我很不爽。」
「去!別胡說八道!」尹初心沒好氣的說著,心裡卻彆扭極了。
到站后,他們找了旅店下榻,流浪漢就一直跟隨他們,形影不離,也絲毫不在意他們疑惑的眼光。兩個人剛在漢堡店點完餐,流浪漢就在他們鄰近的桌子上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