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被人教訓
林樂風放下電話，手都在顫抖，這個消息太震撼了，他用了好長時間才消化。但是，他還是不甚相信，撥打了楊靜雅的電話，楊靜雅在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道：“董事長既然都告訴你了，那就沒什麽好隱瞞的，沒錯，我們現在唯一的生機，就是指望靖兒能取得胡喜喜的資助，哪怕是高息，隻要她肯借，我們就能渡過難關。”
林樂風失魂落魄的出了門，攔截了一輛計程車，按照爺爺所說的地址，去到了他上班的電子廠。
太陽在頭頂毒辣地烤著大地，林樂風這輩子還沒像現在這樣，一步步地走進工業區裏，他身上隻有一百塊，不足以付車資，所有，他步行了將近三公裏，才來到這片工業區。
找到“光華電子廠”，門衛室就在廠門口，透過玻璃窗看進去，果真看到一a個身穿保安服的老頭坐在那裏，林樂風走近幾步，瞧見那熟悉的臉，陡然就掩嘴哭了起來。
林明啟見到林樂風這副狼狽的樣子，也心酸了起來，他連忙走出來，招呼道：“孫兒，你真的來了？太陽大著，快點進來涼快一下。”
狹窄的門衛室裏也是熱得要緊，沒有空調，隻有一台舊式鴻運扇在嘎嘎嘎地轉著，吹出來的風也是熱的。林樂風透過模糊的淚眼看過去，隻見爺爺憔悴了許多，不穿西裝的的樣子，其實和普通的老頭子沒有區別了，看上去，比他實際年齡還要老。他想起爺爺長期為公司的事務操勞，一年到頭，也沒有休息幾天，他心裏難受，道：“爺爺，不要做了，辭職走吧。”
林明啟見他如此，心中便有些不忍了，但是想起龍靖兒的話，還是咬咬牙，強裝出一副笑臉，“沒事，爺爺在這裏做得很高興呢。你吃飯沒有？”
“還沒。”說起來，他才覺得有些餓了，但是，身上已經沒有錢。
林明啟眉開眼笑，“那正好，廠裏要開飯了，你先坐著，爺爺去打飯。”
“爺爺，我.……”
“我得快點去了，遲了被人挑光好吃的了。”林明啟拿起桌麵上的飯盒，急匆匆地頂著大太陽往飯堂裏跑去。
林樂風瞧著他蹣跚的步伐，往日他行走總是昂首挺胸，如今，卻為了打飯如此卑微。
他百般不是滋味地坐在門衛室裏等著，過了十分鍾左右，才又看見林明啟出現在那棟矮建築的另一頭，他小跑著回來，陽光射在他頭上，額頭的汗珠有閃爍的光。
等林明啟回到門衛室，林樂風的心已經在淒然淚下了。
“快吃！”林明啟催促道，“爺爺打了好大一份飯，你把菜全部吃完，給爺爺留點白飯就行。”
滿滿一盒的飯，飯麵上有煮黃了的青菜和幾塊肥豬肉，他難過地問：“你每天就是吃這個飯？”
林明啟道：“廠裏的夥食一向是這樣，有肉就已經不錯了，快吃吧。”
“那我吃了你的菜，你吃什麽啊？”林樂風還是不能接受這樣的現實，心頭酸澀得很，他一向錦衣玉食，曾幾何時要吃這樣的飯菜？但是為了不讓爺爺難受，他還是勉強地吃了幾口，雖然入口就想吐，沒味道，沒油水，簡直不是人吃的東西。
“我有腐乳，一會就著腐乳吃飯就行了。”林明啟神秘兮兮地從桌底抽出一瓶腐乳，他臉上有歡喜的笑容，仿佛手中握住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寶物。
林樂風一邊吃飯一邊掉淚，他沒有把菜吃光，吃了幾口，就推說：“我吃飽了，爺爺快點吃吧。”
林明啟問：“這麽快就飽了？再多吃幾口吧。”
林樂風搖搖頭，“真的夠了。”
林明啟哦了一聲，也不勉強，端過飯盒，就當場狼吞虎咽起來。林樂風看著林明啟吃飯時猴急的樣子，他心酸地道：“慢點吃啊，小心噎著。”
“沒事，”林明啟抬起頭，一邊咀嚼一邊道，“我今早沒吃早飯，現在餓了。”
林樂風又是一陣難受，正待說話，門外走進一個胖子，他敲著門道：“林老頭，還沒吃飽啊？”
“快了，什麽事啊主任？”林明啟連忙放下飯盒，點頭哈腰地問道。
胖子傲慢地瞧了林樂風一眼，“這誰啊？你不知道廠裏的規矩嗎？不許隨便讓陌生人進來。”
林明啟賠著笑臉說，“知道知道，那不是陌生人，是我孫子。”
“你孫子也不行啊，隻此一次下不為例啊知道嗎？”胖子哼道，“剛來了一車零件，你去幫忙卸貨！”
“好好，我吃完兩口飯就過去。”林明啟擠出笑臉，哈腰道。
“還吃？做完再吃吧，還有，女廁有些堵塞，你卸完貨去通一下！”胖子吩咐完畢，就跨腳走了。
“嗯，好的，好的！”林明啟應道，臉上的笑容就有些勉強了。
林樂風疾步衝出去，一把拉住那胖子，怒道：“你是什麽東西？竟然敢叫我爺爺去通女廁？信不信我揍你？”說著，就要揚起拳頭。
他還沒出手，那胖子已經一拳打在他鼻子上，他捂住鼻子彎腰，疼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了，那胖子道：“我問你是什麽東西？管他是不是你爺爺，他既然來這裏打工，就要遵循廠裏的規定，應聘的時候我們已經跟他說過，門衛是負責通廁所的，他說不要緊的。要不是看在他能吃苦耐勞的份上，我們為什麽要用他這個糟老頭？你要是有本事的話，就自己賺錢養你爺爺，你爺爺一把年紀還要出來打工，是誰的錯？”說完，胖子鄙視的瞪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這一席話，雖然是林明啟自己設計出來的，但是，當胖子說完，他還是倍加心酸，確實啊，若果他爭氣點，他也不至於一把年紀還要設計這個設計那個，甚至還要連同這麽多人做一場戲，為的就是讓他長進懂事。
他知道林樂風心裏肯定很難受，他想上前安慰幾句，但是，他心裏不斷湧出的，除了心酸，還有生氣。就讓他難過吧，從小到大，他就沒有讓這個孫子難過過一次，終於弄得他不務正業，隻愛吃喝玩樂。而他也一直罔顧自己的感受，他已經七十多歲了，就算能有八十的高壽，也是幾年的時間，屬於他的日子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