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麵見包大人

  包大人在內堂辦公，審理了餘洛一案之後，他發現了頗多疑點，正與主簿在商量案情。聽聞展護衛竟掃平了黑風寨，頓時大喜，急忙出來迎接。黑風寨為惡多年，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之前展護衛帶官兵出去剿滅的時候，覺得用武力未必能取勝，所以他提議用智取。隻是素知豹頭武功高強，即便智取，也未必成功，可若能抓獲一兩個頭目，也是一件大功，卻沒想到，展護衛竟然一連押了十幾個人回來，甚至黑風寨的頭子豹頭也在列中，怎不叫包大人欣喜？


  展護衛來到包大人麵前，拱手行禮：“屬下見過大人！”


  包大人連忙托起他的手，欣慰地道：“展護衛辛苦了！”他眸光掠過展護衛身後，見他帶著一男一女進來，便問道：“這兩位是？”


  展護衛臉色一黯，道：“大人，進去說話！”


  包大人本以為這兩人是助他剿滅山寨的武林好漢，如今看他麵容頗有難色，就知道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門一關上，展護衛正想說話，靖兒卻先一步上前道：“龍靖兒見過包大人！”


  包大人捏須看著靖兒，又看看林樂風，問道：“兩位是？”林樂風意態閑適地坐在椅子上，見包大人看向他，他便微微點頭致意，頗有大將之風。


  展護衛介紹道：“大人，此次屬下入山，確實用計擒獲了豹頭，但是進入京城，便被黑風寨的人伏擊，屬下不敵，差點讓豹頭逃脫，是這位姑娘擒獲豹頭和一眾同夥的。”


  包大人聞言駭然，不由得打量了靖兒幾眼，道：“竟是世外高人啊，包拯失敬了，快快請坐！”


  展護衛欲言又止，最後深呼吸一口毅然道：“大人，她是來向屬下尋仇的。”


  包大人詫異地看著展護衛，“她來找你尋仇？卻幫你擒獲了豹頭？展護衛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靖兒笑道：“展護衛，我確實要向你道歉，其實，我不認識龍花顏，也不是來向你尋仇的，我是借你帶我過來麵見包大人的。”


  展護衛聞言，似乎鬆了一口氣，麵上卻又有些失望，他很快就收斂神情問道：“你們要見包大人，為何不在府外求見？”


  靖兒道：“本也想親自送上拜帖求見包大人的，但是知道包大人公務繁忙，定必沒有時間見我們，若要等上一兩天，我們又沒有這麽多時間去等，隻好出此下策了。”


  包大人笑道：“不是下策，乃是上策啊，若不是兩位，那豹頭便要逃脫，日後不知道有多少人遭殃了。你們找本府，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


  靖兒也不拐彎抹角了，道：“其實，今日找大人，是有一個問題要問大人的。”


  包大人問道：“什麽問題，龍姑娘隻管問。”說著，便請靖兒坐下再說話。


  靖兒坐在林樂風身邊，抬眸問包大人，“小女子鬥膽問大人，我宋朝男女，成年以後，是否作為一個主體存在？”


  包大人一愣，“姑娘要問本府的，就是這個問題？”


  “包大人請先回答！”靖兒道。


  包大人略一沉思，道：“確實，無論男女，成年之後，都是獨立的一個人，可以這樣說吧。但是涉及大罪，例如通敵賣國欺君犯上，就不能同論。”


  “當然，小女子說的並非是觸犯律法，小女子隻是覺得，一個女子，就算未曾出嫁，在家從父，她依舊是一個主體，對吧？”靖兒又問道。


  包大人點點頭，“可以這樣說。”


  靖兒微笑了，又問道：“那麽，假設，有一個未婚女子，她被人強暴，有人為了救她，與施暴之人起了爭執，爭執的過程中，導致施暴人死亡，那麽，這個人是路見不平仗義出手救人的英雄還是殺人犯？”


  包大人很快就明白了過來，他眸光有些深沉，“姑娘說的，是本府今日所審的案子？”


  “大人英明！”靖兒道，“我知道大宋買賣兒女是不犯法的，但是大人剛才也說了，女子也是作為一個主體存在，而不是任何人的附屬物。那施騁是一個人，不是一件物件，，好，就算他的父親有權利把她賣予龐丹榮，那也隻是賣給他做丫頭，隻要施騁不同意跟他發生關係，他也不能強行，否則，便構成了強暴罪，大人您說是嗎？”


  包大人本來緊皺的眉頭漸漸鬆開，頗為欣賞地看著靖兒，“沒錯！”


  “但是，龐丹榮明知道施騁不願意，卻還是強行要得到她，那麽，此時有人出來救施騁，此人便算是見義勇為了。他們並非意圖謀殺龐丹榮，隻是在爭執打鬥的過程中導致龐丹榮死亡，要知道，他們兩人都是不會功夫的，那龐丹榮卻是個練武之人。而當時施騁也說了，她是打算自盡的，也就是說，若沒有餘洛和江上予的出現，施騁被強暴後肯定不甘受辱自盡，龐丹榮死了，是出了人命，而施騁死了，也是出了人命。大人以為，哪個才該死？哪個不該死？”靖兒殷殷地道。


  包大人本也為這個案子煩惱，龐丹榮往日在外麵的所作所為他也知道，也曾經跟相爺提過此事，但是相爺大概也是被他蒙蔽了，一直覺得他是個忠肝義膽的人。


  如今包大人被靖兒這麽一說，心中便頓時明了，對這個案子也有了思路，他微笑道：“龍姑娘，你為本府解憂了。”


  靖兒懇切地熬：“包大人，不瞞您說，餘洛和江上予，是我好友的弟弟，我這一次來，也是為了他們二人，我知道包大人一向不徇私，但是從情理的角度看，他們二人這一次沒有做錯，出於好心，卻讓施暴者喪命，也是正當防衛。”


  包大人回頭跟主簿說了幾句，主簿點點頭，又複小聲在包大人耳邊說了兩句。


  包大人轉過頭對靖兒道：“嗯，你言之有理，這件案子本來的性質就是強暴民女，總不能因為施暴者死了，性質便完全改變了。而餘洛與江上予兩人，宅心仁厚，一心隻想救人，又因龐丹榮武功高強，他們為求自保，奮力反抗也在情理中。而那龐丹榮到底，是磕在受害人本打算自盡的破碗上，也算是報應不爽。”


  靖兒鬆了一口氣，與林樂風對視一眼，躬身對包大人道：“大人果真是鐵麵無私，小女子還擔心對方是相爺管家，大人會有所偏私。”


  展護衛在一旁道：“胡說，大人斷案一向鐵麵無私，有包閻羅之稱，莫說相爺的管家犯事，就算是相爺，大人也不會偏袒，更不會畏懼。”


  靖兒連連道：“失言了，小女子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