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瀾
現在的竹淵,已經知道靈帝為什麽每年都要放流河燈了。但知道歸知道,他並沒有說什麽的權利和資格,因為他並不知道曾在靈帝身上發生過什麽。那種病美人樣的靈帝,又回來了!
靈帝好像是在想什麽,她的向前也隻是一種無意識的走動。默默相伴而行的他們兩個,即使是在河燈燭光的昏暗映照之下,那也是最最顯眼的!顯眼的地方在於靈帝的身份,在於他們二位的外表明顯,和周圍人的不同。
凡是他們所到的地方,周圍的人都是齊齊向著靈帝一禮後,散開或是讓開一條通達的路,甚至靠近他們的人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的打攪他們。靈帝,堂堂一界之主!如此身在民間,卻是近乎於沒驚起一點漣漪。
周圍人的人、似乎從本能中表達出來的尊敬,這是竹淵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單因這,為靈帝身上所帶的憂傷,他似乎也得做點什麽。佯裝什麽都不知道的聊天,竹淵這時問道:“您可是靈帝啊!您怎麽會來這裏?”
靈帝的步伐沒有停頓,她緩緩的抬起頭來的望向遠方中,微微的搖了搖頭。她的語氣很悠長,道:“靈帝?我多麽的希望,這靈帝可以由另一個人來當。我很累,很累很累!我多想有個人能來幫我一把,哪怕……隻能是陪著我的跟我說說話。靈帝!當了靈帝、卻是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找不到了。我來這裏,就是想找個說話的對象,把我攢了一年的話,全都和他說個痛快。”
竹淵這時道:
“看開點吧!其實就是這個樣子的。得到很多別人所沒有的東西之時,我們會失去那些最基礎的;當我們失去了什麽的時候,才知道那是我們最最珍貴的。有些事情,我們還是應該隨遇而安;有些人,我們隻要永遠的記在心裏就好了。”
“過去的、最好還是讓它過去,我們不會忘、但也不需要時不時的就翻起!那樣的話,隻會更加的傷到我們自己。我想,過去的那些人,總不希望我們依舊總是被他們所傷的。我們總是因他們而傷,實際上他們也會因為我們的傷而傷。我們,何不看開一點?”
靈帝苦笑著回了這麽一句,道:“嗬嗬!說起來容易,真做起來,就沒那麽容易了。”
竹淵知道,靈帝身上的問題,真沒那麽容易的解決!從靈帝的話語中也能知道,她是因人而傷,想必是她深愛的一個人逝去之故。——
若真是如此,假如那人的離世對於她來說是一道過不去的坎兒,那麽頂多也就一死了之。現在,她既然能站在這裏的跟自己說這些話,這起碼是說明她的傷未必就真的那麽致命!在留下一道難以磨滅的疤痕之後,還是有一定治愈的可能的。
如果,這種事發生在其他人身上,治療的辦法無外乎注意力轉移:把其注意力,全都轉移到什麽事情上,或是另外的什麽人身上。最佳的治療方案,當然是讓另一個能進入她心裏的人,來讓她全情投入。
可……這對於靈帝來說,就有點太難了!身為靈帝,靈界治理的越是好,那麽她將越是有更多的空閑,想投入到那種忘我的工作中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再者,藉由靈帝這個身份而附帶來的權利什麽的,整個治理的很好的靈界,有哪個能真正拋開她的身份、忽視權利什麽的,而純粹的用心去和她相交?連這樣的人都是屈指可數的情況下,更遑論在性格什麽的之上,能和她般配的了。
愛的火花,並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擦出來的!
想到這些的竹淵,這時也不由得跟著露出了一個苦笑!可是,當他忽而意識到悠悠藍水就在他腳下流淌而過時,他的這苦笑、成了為他自己的了。
隻顧跟著靈帝的步伐而向前、隻顧著想人家靈帝的問題,什麽時候靈帝帶著他竟然上到了那藍橋之上,放眼望著那藍河上一條閃亮的銀河蕩向遠方的地平線,這一點竹淵還真沒注意。
帶著竹淵上到了藍橋之上,手扶著欄杆眺目那‘銀河’盡頭的靈帝,似乎也沒意識到她都做了些什麽!深深的憂思,還在她的眼睛裏閃爍。悠悠的,她忽而開口說道:
“你知道嗎?我當上這個靈帝,其實隻是為了找一個人的等一個人。什麽時候的事情,我早忘記了!隻記得當初他讓我等著、他來找什麽東西,可是他卻是一去不回。我等不下去了!沒有了他,我感覺我的天都不存在了。所以我就來找他,找任何一個有可能見過他或是和他有過交際的人問。然而,一直到最後我都沒能找到他。”
“在靈界,人死了是有可能會重生的。我相信他一定會重生!因為他還有我、因為他愛我。我拚著無數次死,最終可以發動全天下的找他了,可我所得到的結果仍舊是無。我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隻堅信他一定能出現、一定能被我等到的找到!這一等,我就等到了現而今。”
說到這裏的靈帝神色及語氣當中出現了滄桑,雙手撐著欄杆的她好像身子在抖,風中的她顯得是那麽的柔弱。她接著說道:
“我也不傻,我曾經也嚐試著去忘記他。可我每一次嚐試忘記他的後果,就是越發想他的比原先強烈十倍!我忘不了當初他和我的那一段生活,我忘不了他臨走時跟我說的讓我等他,我忘不了他曾經對我的笑、和他曾經對我說過的傻。”
“多少年了,即使是他曾和我說過的那一句閑話、廢話,在我感覺來,那都是最最貼心的、最最讓我感覺溫暖的。我,再也沒見到過像他那麽對我好的人!”
“嗬嗬!你知道嗎?這麽多年了,我從沒真正的笑過,可今天我卻是笑了。在我看著你寫到紙上的那些字時,那一刻,我真的好輕鬆。”
“那種發自心底的笑傳回心底時,感覺是那麽的好!好的……我都有點不適應了。真希望,我們可以成為朋友,有空的時候,你能想起我來的陪我聊一聊。唉!”
竹淵道:“嗬嗬~~,為什麽不呢?我想假如我們有這個緣分,又為什麽不能成為朋友呢?說真的,天上的太陽是光、河裏那些漂著閃爍的也是光,在我看來這並沒有什麽不同。朋友,緣分到了,我們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朋友了。我更喜歡自由,在我想起你的時候,我或許會找你聊聊天的。嗬嗬。”
竹淵輕鬆而平靜的說到這裏,忽而拿出一方小桌的擺上了一壺酒:就當藍橋之上的其他人都不存在,他邀靈帝同飲。望著竹淵,靈帝忽然的一怔!此刻也意識到什麽的她,望著竹淵反而露出了一個莞爾。
不見做作,靈帝輕鬆隨意的就桌而坐後,也不用竹淵招呼她、她倒是安然的小酌了起來。今天光顧著糊河燈了,竹淵沒吃好。渾不拿靈帝當靈帝!一杯開胃酒之後,現場烹飪了幾道小菜,遞給靈帝一雙筷子,他先埋頭大吃了起來。這回的靈帝,樂了!
品味竹淵手藝期間,靈帝還有閑一一提出點評。不過,竹淵認為她說的不靠譜、當美味品評師連個業餘水平都勉強!所以,大吃當中的他,毫不客氣的回給了人家靈帝數不清的白眼兒。
酒菜入口,靈帝的臉上出現了容光。多少年了?小桌之上她又做了一件不知多少年沒做的事情,那就是為有點忙不過來的竹淵斟酒。可天煞的竹淵,根本就沒意識到這是一種多麽大的榮幸,渾不知滿世間他這可是第一人!唉,真有點對牛彈琴了!(嗯……這一句可以省略)
酒足飯飽思**!小桌上隻剩下擺放著的茶壺茶盞時,靈帝這時饒有興趣的對竹淵問道:“棋藝怎麽樣?”“嗯——”竹淵的頭,此際搖得像最為歡快的撥浪鼓!
竹淵是堅決不會在靈帝跟前獻醜的,故而他說道:“別跟我下棋!誰跟我下棋,我跟誰急!也不知道是誰發明的下棋,怎麽也不把棋盤弄大一點、把棋子的數量再翻個四五倍。我的本事根本就還沒在棋盤上展露呢,人家都說我已經輸了。真是的,也不知道這棋,是不是專門對除我之外的人發明的。我敢肯定!發明這棋的人,一定是個小氣鬼。”
“咯咯……”坐在對麵的靈帝笑的前仰後合。竹淵很有道理的說完,他拿出了籟音琴擺上了小桌,道:“今天算你幸運!往日聽我彈琴的對象,基本都是攜帶萬貫家財而來的。咱可說好啊!免費的僅此一次,下次還想聽,你得付給我出場費。要不然,我到官府去告你!”“好好好!下次我一定也帶上一萬貫錢來。”靈帝忍著笑,煞有其事的保證道。
竹淵閉目的陳定心神,忽而再睜開眼睛時,他身上的氣質又轉變了。這在靈帝的感覺中,竹淵真的非常飄忽,你根本就無法把握他到底是哪一種人!然而,不得不說的是,無論怎麽樣的竹淵都非常的自然、自然的非常有趣,有趣的總讓人忍不住的想去挖掘他身上更多的東西。
頭一回,靈帝主動對除‘他’之外的另一個人,感上了興趣!主要是竹淵總能讓人感覺非常輕鬆、愉悅,這對於任何一個人都具有極大引力的同時,對靈帝的引力將會達到一種極致。畢竟,靈帝被很多東西,壓抑的太久太久了!
琴聲忽起藍水響,一音悠蕩斷‘銀河’。天籟般的琴音奏響,曲聲瞬時擄盡人心,藍橋上的人、藍河岸邊放流河燈的所有人,大家不約而同的在豎耳聆聽琴曲中停止了一切動作。靜悄悄當中,隻餘那凸顯出來的藍河水在伴著曲聲響,藍河水上漂著的河燈,忽而中斷了。
在所有人的感覺中,好像突然間天光亮了很多很多,然而映在大家眼中的景物誰也是視而不見。大家的心,都在死死的廝纏著那耳中的琴音!心神,全都淪喪到其中去了。
這回竹淵所彈之曲應景而發!大意是擁有著一條不變的藍河之水,他有時在河岸上開心的嬉玩、有時坐在河沿上的愜意濯足,有時跳到河裏沉沉浮浮、有時又登臨藍橋俯瞰那河和那水。琴聲歡快時,似他玩樂的很開心;琴聲平緩而悠蕩時,似他非常的悠然愜意;琴聲低沉而悠遠時,又似他在望著一河之水,在沉思。
竹淵這,其實是在用一曲勸慰靈帝。意思是說那些不變的東西我們保藏著;但以這些東西為中心,我們完全可以從各個角度來凸顯它的重要性、完全可以在凸顯它的同時讓我們過的很豐富多彩;就像我們保藏著這條河,又何必總想著一去不回頭之流水的無情。
琴音的動聽就不需要多說什麽了,琴聲響起繼而隨風撲來的生氣,這隻會讓人更深的迷醉於琴曲當中沉淪。所有的人都迷失了,當生氣籠罩向靈帝時,靈帝也禁不住的迷失於琴聲當中不可自拔。
一首琴曲,就這麽的直到無人察覺的終結。然而,一曲之後的竹淵在人家靈帝、在所有人依舊深深的陶醉於曲中世界而醒不過來時,他飄然離去!他走的很幹脆、走的有點急、走的悄然無聲,卻是在腦中和條兒糾纏不清,原因是起於一個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