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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黃河上的較量

  第二百零二章 黃河上的較量

  「將士們:你們現在快樂嗎?」旭烈兀一身戎裝,騎在戰馬上,大聲問排列整齊的軍隊。


  他這話等於是是白問,現在的色目軍隊人人快樂得賽過神仙,他們這十來天是為所欲為,想怎麼著就怎麼著,燒殺搶掠,姦淫之事給他們干盡干絕了,還有不快樂的。


  軍卒們齊聲吶喊:「快樂!」


  「你們還想再要這樣的快樂嗎?」旭烈兀又問道。


  這又是一句廢話,誰不想快樂之事?要是不想,只能說明他有問題,士卒又是齊聲吶喊道:「想!太想了!」


  「這是黃金國度,快樂的天堂,你們現在的快樂和你們即將要得到的快樂比起來根本就不算什麼。你們以為你們到達了天堂,其實你們還沒有到達天堂,你們只是在天堂的門外。天堂里的世界很奇妙,有著天使般美麗的女人,還有數不盡發光的金子,象大海一樣喝不完的美酒,堆成山的美食。」旭烈兀充分發揮他的演說才能,描繪出一幅美麗的圖畫,以此來欺騙士卒,道:「你們知道美麗的天堂在黃金國度的什麼地方嗎?」


  對於這個問題,這些色目士卒以及從來沒有到過中原的蒙古士卒來說,自然是一問三不知,一個個大搖其頭,眼裡射著希冀之光,很想得到答案。


  「那就是中原!那就是江南!」旭烈兀一下拔出彎刀,朝南一指,道:「我命令你們,到中原去!到江南去!到人間的天堂去!」


  他的話音一落,一片驚天動地的歡呼聲響起:「到中原去!到江南去!到人間的天堂去!」


  「趙良淳從正東壓上來,廖勝功從東北方向壓過來,而我們的後路商丘又給趙僉拿下了,我們雖然是反覆爭奪,可商丘就是拿不回來。」貼木兒看著地圖,分析著道:「如此一來,我們已經陷入三面重圍之中,南朝有把我們包圍在虞城一帶,聚而殲滅的意圖。朝廷雖然在這裡投入了大量軍隊,但和南朝投在這裡的軍隊相比並不佔優勢,更重要的是他們的火炮正在向這一帶大量集結。火炮的投入,使得我們騎兵的優勢大為減少,要是讓南朝完成包圍的話,我們的處境將極其危險,我的意思是趁西南方向還沒有給南朝堵住之前把軍隊撤離。」


  貼木兒的分析非常精闢,也很現實,他們現在的處境非常不妙。他原本想誘使趙良淳西進,把趙良淳聚而殲之,他把埋伏都設好了,沒想到趙良淳非常機警,和他玩起了捉迷藏,擺出一副欲進而不進的姿態,無論他怎麼誘惑都是如此。直到趙僉突然拿下商丘,切斷了他們的退路,他才明白過來情況很是不妙。他的推斷再一次被證明是正確的,因為緊接著傳來廖勝功出現在東北方向,也就是說他們已陷入了三面包圍。


  要是情況僅僅是如此,貼木兒根本就不用怕,讓他害怕的是南宋的火炮在海軍的運送下,正在向東線大規模集結。火炮一直是南宋軍隊的最愛,是南宋最為犀利的武器之一,如此大規模的集結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就是南宋在東線的胃口很大。


  火炮,蒙古人也有不少,有一千多兩千門。但是,分散在好幾個地方,東西南三個方向上都有幾百門,這一數量和南宋投入東線的數量比起來少得太多。貼木兒原本以為憑藉他手中的火炮可以奪回商丘,事實證明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他調往商丘的一百多門火炮只打了幾輪就給南宋火炮炸毀了。而他們連南宋火炮的影子都沒有看見,連南宋火炮是從哪裡打來的都不知道,這就讓他很是害怕,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南宋的火炮比他們的厲害得多,才得出不撤退就沒有機會的結論。


  貼木兒根本就不知道,打壞他投入商丘的火炮是鋼炮,也就是特種火炮。特種火炮射程遠,輕便,機動性好,趙僉長途奔襲商丘后,廖勝功馬上就調出二十多門特種火炮跟上去,應付蒙古人的反撲。


  這種鋼炮南宋只有一百多門,規模小,殺傷能力低,對他們的威脅並不大。當然,貼木兒不可能知道這點。


  從目前情勢來看,東線對蒙古人極為不利,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馬上撤退,撤退到包圍圈外面,重新部署。對於這點,巴布爾沒有意見,點頭,道:「貼木兒,你說的很有道理,我也這麼認為。不過,我想西南方向馬上就有動靜,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要撤就得快。」


  的確是這樣,南宋已經從三面合圍過來,他們下了這麼大的力氣斷不會不從西南方向圍過來。到現在,西南方還很平靜,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力量還不夠,要撤正是時機,桑哥他們也是同意。


  意見一致,一聲令下,蒙古軍隊開始從西南方向進行撤退。


  「出來,你他娘的,你就是躲到閻羅殿老子也要把你抓出來。」一個蒙古軍卒一槍捅入草垛,只聽一聲慘叫從草垛里傳出來。緊接著,草垛里傳鑽出來個五十多歲的老頭,一迭連聲地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蒙古士卒飛起一腳把這個老人踢得趴下,罵道:「你他娘的,老不死的,老子又不是來要你的命,你怕什麼怕?躲個屁呀,躲。」


  老人一叫一邊道:「大人,你們拿著武器,小的心裡自然是怕了。」


  其實,老人是見了他們那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才害怕,倒不是怕他們手裡的武器,如此說是因為老人經歷的世事多了,很會說話,果不然,蒙古士卒緊繃的臉上露出了點笑意,問道:「你說老子這樣子威風嗎?」


  「威風,威風凜凜,大人是大將軍吧?」老人又是技巧性地恭維。


  一個小小的士卒,哪裡是大將軍,不過,士卒是聽在耳里,喜在心頭,很是高興,剛才的煞神模樣沒有了,拍拍老人的肩頭,道:「老頭,收拾收拾一下,跟我們走。」他給老人的馬屁拍爽了,居然改口叫起了老頭,真是難得。


  「將軍,要小的到哪裡去?要收拾什麼東西?」老人趕緊問。


  士卒罵道:「你這個老傢伙,問題還真多。老子怎麼只管奉命抓人,去什麼地方,老子怎麼知道。哦,你是木匠,把你的木匠工具帶上,斧子,鋸子,鑿子一樣也不少。好象是要你們去造船,說是有軍隊要過河。」嘮嘮叨叨地一大堆,總算說明白了。


  老人大聲重複一遍,道:「我要帶上斧子,鋸子,鑿子,要去造船,說有軍隊過河。」


  「嘿,你這老不死的,還念經了。快點,收拾起好走人。」士卒罵起來,腳提起來,就要向老人踢去,老人忙跳開。


  等老人收拾好東西跟著蒙古士卒去了后,草垛里鑽出一個中年男子,四下里望望,確認沒人了,才鑽出來快步而去,很快消失在視線中。


  「韃子在抓木匠,準備造船。」鄭靜和把手裡的情報放在桌子上,道:「不用說,這是為旭烈兀這韃子準備的。」


  對於這點,答案是非常明白,沒有人會表示異議,眾將點頭贊同,道:「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要造也來不及。」


  鄭靜和糾正道:「韃子不是不燒香,而是他們的船給我們炸毀了,不得不重新造。我估計韃子會在原陽到封丘這一帶渡河,我們要加強對這一帶的巡邏。同時,我們再來一次行動,把船給燒毀。」


  「怎麼停下來了?」巴布爾一拉馬韁,喝問道。


  一個探子飛馬趕來,遠遠喊道:「報!」


  「什麼情況?」巴布爾喝道:「快說。」


  探子喘口氣,道:「報告將軍,前面發現南朝軍隊。」


  「難道說南朝早就在這裡埋伏了大軍,只等著我們脫離營寨來伏擊我們?」巴布爾心裡咯噔一下,開始發怵了,問道:「有多少人?」


  「很多,清一色的騎兵。」探子馬上回答。


  巴布爾一拍馬背,飛馳而前。等他來到陣前,只見視線里出現一道水線,這道水線流動得並不快,而是緩緩流來。等到這道水線變得清晰時,他的視線里出現了不計其數的騎兵,騎著高頭大馬,盔明甲亮,刀槍耀眼,人如龍,馬如虎,排著戰鬥隊形向他壓過來。


  騎兵實在是太多,以戰鬥隊形推進,不用說已經準備和他們打上一仗了,如雷的蹄聲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巴布爾粗略估計了一下,這支騎兵至少有六七萬,用他的眼光來看,都是精銳之師。不用想都知道,這支騎兵出現在這裡是為了扎口子,防止他們從西南方向突圍。換一種說就是,李雋已經準備在東線動手了。


  明白這層的巴布爾倒抽一口涼氣,下令,道:「準備戰鬥。」


  他的話音剛落,南宋騎兵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吶喊:「皇上萬歲!」


  巴布爾這才看見,李雋的皇羅傘蓋走在隊伍的最前列,此時的李雋一身金盔金甲,胯下白馬神駒,端的是威風凜凜,宛如天神一般。李雋把手裡的寶刀高舉在頭頂,在陣前馳騁,進行戰前演說:「將士們:北伐的第一次大會戰開始了!朕命令你們,用你們手中的寶刀終結韃子的性命!用你們的英勇行為來討還累累血債!我們的寶刀饑渴了,用韃子的血肉來餵飽我們的寶刀!」寶刀對著蒙古軍隊一指,大喊一聲:「殺!」


  這一揮好象在變魔法,不計其數的南宋騎兵發一聲喊,飛馬而出,直朝蒙古軍隊衝去。


  在這一刻,巴布爾的感覺是天崩!蒙古軍隊雖是屢戰屢敗,並非不善戰,現在的情況是巴布爾根本就沒有來得及準備,就遭到南宋精騎的打擊,無論如何也是抵擋不住。不要說巴布爾抵擋不住,就是起成吉思汗於地下也是無能為力。


  只一會兒功夫,巴布爾的前鋒已經全線潰退。而宋軍殺得正酣,好象趕鴨子一樣趕著敗兵向後退去。戰場上最讓人頭疼的就是敗兵,敗兵心無鬥志,士氣低落不說,他們失敗的情緒具有瘟疫一樣的危害性,會很快毀滅鬥志。


  巴布爾深知其危害,拔出彎刀砍殺了不少敗兵,仍是不能阻止潰退。他不僅不能阻止潰退,潰敗反而愈演愈烈,前面的敗了不說,還把後面的部隊也給沖亂了,結果是在南宋騎兵的打擊下,全面崩潰。


  直到貼木兒接到消息,率領一支援軍趕來才穩住陣腳。貼木兒穩住陣腳的方式非常簡單而有效,就是命令弓箭手對準敗兵一陣亂箭射過去,在射殺了好幾千敗兵后,局勢才算穩定下來。


  巴布爾和貼木兒並沒有因為局勢穩定而高興,相反他們的心情異樣沉重,因為他們非常清楚,李雋到了這裡,他們從西南突圍的計劃已經破產,也就是說他們已經全面陷入了包圍圈,突圍的可能並非沒有,而是很小,幾乎為零。


  更嚴重點說,他們接下該做的就是準備堅守,堅守的目的自然是待援了。


  援軍能不能到來,那就要看忽必烈手裡有沒有生力軍了。要是忽必烈手裡有生力軍的話,他肯定會派來援軍,要是沒有生力軍自然是坐以待斃了。


  一輪明月高懸,天空中只有為數不多的浮雲,秋風習習,吹在身上不免幾許料峭之寒。三更時分,本該是進入夢鄉之時,然而一群人正在經受折磨。


  「你他娘的,快點快點,動作快點。」一個士卒拿著武器吆喝罵過不停,道:「要是趕不完工,老子會把你們拉出去活埋了。」


  活埋可不是說著玩的,而是真的會進行。蒙古人為了趕工,根本就不管工匠的死活,給他們下達了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對於完不成任務的工匠,處理方式很是簡單,那就是挖個坑活埋了。完成了任務的沒有獎勵不說,還會有下一樁更加沉重的任務。


  一句話,這任務是做不完,一天下來給活埋的工匠不在少數。


  這個工匠給嚇得一激靈,大氣也不敢出,拚命地揮動著手裡的斧頭。


  軍卒仍是不滿意,一腳踢在他的腿上,這才耀武揚威地走開。


  這是一座臨時造船工廠,不計其數的工匠在裡面沒日沒夜地趕工。


  門口有一隊士卒在值勤,他們知道對於船隻上面催得緊,也不敢大意,打起精神警戒。緊守崗位的士卒突然感到空氣中有些異動,還沒有來得及反應,腦袋就給利箭洞穿,連叫都沒有叫上一聲就栽倒在地上。


  就在這時,冒出不計其數的黑影,向臨時造船廠衝去。不多一會兒,船廠里的工匠成群結隊地離開,緊接著就是火光衝天,這座臨時造船廠在大火中化為灰燼。


  旭烈兀重重在桌子上一拍,罵道:「這些無能的廢物,我們的船廠居然給南朝毀了。忽禿忽。」


  一個大個子將軍出列,道:「末將在。」


  「忽禿忽,你馬上趕去,把這些無能的官員給我殺了,一個不留。」旭烈兀冷森地道。


  忽禿忽應一聲就要出去,旭烈兀接著道:「還有,你要把動靜鬧大點,造出一種我們仍要在原陽一帶渡河的假象。」


  「明白。」忽禿忽領命而去。


  旭烈兀掃視一眼眾將,道:「羅思可。」


  羅思可出列,道:「末將在。」


  「你馬上趕到陽城去,要陽城附近的官員準備好三十萬根長五尺,碗口粗細的木頭。還有三十萬捆稻草,每捆二十斤。」旭烈兀冷冷地道:「要是做不到,直接把腦袋給我砍下來。」


  羅思可遲疑了一下,問道:「可汗,我們現在要準備渡河,應該是收集船隻,弄這些有什麼用?」


  「要你去,你就去。」旭烈兀不無得意地道:「我渡河,就是沒有船也照樣渡!」


  羅思可的提問正是眾將心中所想,沒想到旭烈兀說得如此自信滿滿,真的有幾分驚疑不定,心想「難道你會飛?」


  他們知道旭烈兀足智多謀,對於兵道熟之極也,他如此有把握定然是智珠在握,才沒有敢問。羅思可應一聲,忙出去了。


  「快看,好多的稻草。」一個士卒指著從上游急急地叫道。


  「還有木頭。天,怎麼這麼多?」又一個士卒尖叫起來。


  甲板上的鄭靜和順著他們指點的方向望去,只見黃河水面上正漂浮著不計其數的稻草和木頭,一眼望去,望不到盡頭,粗步估計,足有數十里之長。


  「沒什麼了不得的事,我們的打撈船很快就會清理掉。」一個士卒很是自信地道。


  稻草裹著木頭,木頭連著稻草,整個河段成了一座移動的堡壘,根本就無法打撈,更嚴重的是無法航行。


  鄭靜和心念一轉,就想到這點,下令道:「靠岸,停泊!」一口鮮血噴出來,歷來冷靜過人,具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膽色的鄭靜和的臉色蒼白如紙,道:「快去告訴皇上,旭烈兀已經過了黃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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