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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古門

  蘭花的話,猶如當頭棒喝,讓在場的幾名精英子弟,從各懷心思中再度堅定起來。


  幾人汗顏地互看一眼,楊翩舞更是朝蘭花感激一笑。


  「紅島武技只不過是我東華古武的末梢支流,什麼時候輪到你們大放厥辭?」布善冷哼一聲,「我倒要看看,流沐一族有何本事放肆到這份上。」


  原本散漫而猶豫的心思一擰起來,布善一方的氣勢節節攀升。畢竟都是世家中最優秀的後輩,世家的底蘊和風度自然不俗。


  流沐春微微側頭,竹笠下的眼瞥了蘭花一下。正是因為這個女子,她才會拖延到此時此地才動手。血天堂的大管家傑斯稱呼她為小姐,而她的身上,還有著西方那位惡魔送的禮物。沒有清楚她的身份之前,流沐一族自然不想因此而得罪了血天堂。


  「布公子想動手,我卻改變主意了。」流沐春話音剛落,與二十五名黑衣人再度消失在原地。


  「媽的這些過街老鼠,除了鬼鬼祟祟,還有點其他的本事沒有。」布善痛罵出聲。


  夜已深,如濃稠的墨硯,天上有一層稀薄的雲,淡淡的月光隔了樹,樹木叢生的林子里,黑影斑駁。


  除了偶爾幾聲鳥鳴聲,整個林子靜得連他們自己的呼吸都能聽見。


  破空聲驀地傳來。


  密密麻麻的鋼針,八角鏢,甚至是飛刀朝眾人射來,從那尖端處的墨綠淡芒,便可看出這些暗器幾乎都喂有劇毒。


  蘭花站在中間,他們六人手段都了得,內勁發出的掌風將暗器打落。


  可接下來又開始兩波一模一樣的攻擊,幾個男人乾脆連身上穿的西裝都脫下來方便格擋使力。


  顧明翰眼中稍有一點急色,「這樣不行,忍技的優勢就是潛行隱匿,攻其不備。我們這樣太被動了,如果不能主動進攻,將他們一一格殺,遲早連內力都要耗盡。」


  陰月看了蘭花一眼,「可惜這裡有人毫無自保之力,要保護她,我們起碼要留兩個人手,這樣就只剩下四個人能夠直接衝進林子里搜索敵蹤,力量不夠集中。」


  「這也不妥,就算我們衝進去,敵在暗我在明,除非你有辨認他們位置的辦法,不然也是徒勞,還有可能被逐個擊破的危險。」黃陌沉聲道。


  陰月哼了一聲,不再言語,對蘭花的敵意卻絲毫不減。


  「我來試試。」蘭花的聲音輕柔地響起。


  眾人一愣,均不由自主朝蘭花看去。


  此刻的蘭花,微閉雙眸,垂下的手臂,手指輕輕彈動,長發揚起,竟有薄薄的一層綠色熒光,身上更是散發出幽幽淡淡的屬於植物的馨香。


  露台上的那次感悟,讓蘭花抓住了某種閃動的靈光。方圓五十米內,只要有植物生長的地方,所有的一切生息波動,都清晰地印入蘭花的腦海。


  「我的正對面,12點鐘位置,三十五米遠,兩米高。」


  蘭花話音剛落,白羨陽的身子朝樹林一躍而入,迅若閃電,袖口處彈出兩根銀色的鋼絲。眾人只聽到一聲慘呼,白羨陽的身子迅速扯回,卷在手掌的鋼絲已被染紅。


  「幹掉一個。」白羨陽輕聲說,看向蘭花的眼神也少了一分敵意。


  「三點鐘位置,二十五米,灌木叢。」


  「七點鐘位置,四十米,白皮樹后。」


  蘭花的速度越來越快,而幾乎她每報出一個位置,布善他們都會有一人迅速出擊。儘管後來流沐的殺手反應快了許多,甚至採取兩三人夾攻的方式。可處於眾人中心的蘭花,似乎總能預先知曉他們活動的軌跡,無可挑剔的給予最精準的進攻和撤退的指令。


  就這樣,黃陌的闊刀,陰月的軟劍,布善的烈焰,楊翩舞的短刃,顧明翰的鷹爪,先後染血歸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共有六名流沐武者斃命。


  殺得興起,布善舔舔嘴唇,「蘭花,照你這樣的本事,以後你不出外勤都不行,假以時日,絕對要比麗娜厲害。」


  布善不是胡謅。徐麗娜雖然擅長精神異能組織進攻,但風險同樣很大,如果碰到比她精神力更為強大的人,很容易一個反噬,嚴重可至痴傻。但蘭花不一樣,中間有綠色植物作為媒介,只要有綠色存在的地方,哪怕只是一株小草,也可能成為蘭花的第三隻眼。


  蘭花依舊閉著眼睛,「他們的速度已經加快,頻繁變換位置,我不容易鎖定他們的位置。」


  「奶奶的,花樣可真多。」黃陌呸了一聲。


  「沒有關係,我們也可以調整一下陣容,不再單人出擊,我確定他們其中一人大概的範圍,三方夾擊,試試。」


  蘭花的聲音很輕,只有他們幾人聽到。


  「好。」流沐一族之所以不敢正面對峙,就是因為單人實力遠遠不如他們,明著進攻討不到任何好處,所以才想出耗戰的辦法。


  流沐春銀牙緊咬,看著遠處處於人群中心的蘭花,氣得真有拔刀的衝動。


  事出突然,接到情報和家族的指令僅有一天的時間。如果明日楊翩舞入駐古門,想要動手就更加地難。


  今天在角斗場的戰約,為的就是挑起古武之人對楊家藏有雷炎刀此秘的好奇,讓楊家避無可避,促成這次賭約。


  深夜途中攔截,她以世家之間的明爭暗鬥離間,可沒想到被這看起來普通得可以直接忽視的女子破壞了。他們幾人擰成一團,整個鐵板一塊。


  她用耗戰拖延的辦法,知道世家子弟大都心高氣傲,只要疲於多次的偷襲暗算,總有不冷靜露出破綻的時候。哪知道這女子竟然再度使她的謀算落空,指揮若定,讓這幫跋扈子弟進退有序,配合緊密。


  東華有句古話,「擒賊先擒王。」唯今之計,她不能再讓那女子鎮定冷靜地指揮下去。


  流沐春打了一個眼色。


  砰砰幾聲爆炸的低響,布善等周圍突然灰煙瀰漫,夾雜著一股濃濃的臭味。


  掩鼻之時,顧明翰喊了一聲,「護住小舞。」


  可當聽到蘭花一聲驚叫的時候,布善才爆喝了一聲:「不好,他們的目標是蘭花!」


  然而為時已晚,一條長長的索鉤突然勾住了蘭花的褲子,蘭花整個人失力,被扯離了布善一行,狠狠摔在二十米遠的地上。


  他們幾人饒有默契地躍離原地,灰霧漸散。


  布善眼睛幾乎瞪出了眼眶,喊了一聲:「蘭花,小心。」


  一個黑衣人,手持武士長刀,揮刀而下,速度之快,簡直叫人咂舌。


  蘭花的臉色慘白,卻本能地抓住身邊方才被白羨陽的絲線卷落在地面的長刀。


  持刀,揮刀,蘭花的頭腦一片空白,可本能的驅使下卻做出了這樣的動作。


  黑衣人的眼中儘是難以置信,持刀的手不曾斬下,人已經斜斜倒下,身亡。腰腹間,一道齊腹而過的刀痕,鮮血直滲,濡濕了黑衣。


  楊翩舞一個閃身,迅速的抱住蘭花,將她拉回自己的戰營。


  「好快的手法,好快的刀。」黃陌眼神複雜地看著蘭花。


  就連布善也愕然了,若不是知曉蘭花的底細,知道她沒有分毫的內力,也從不曾修習過武技,怕要以為蘭花是深藏不露的使刀高手。


  這樣的速度,這樣凌厲的刀勢,這樣收發自如,布善只能感慨蘭花在陰差陽錯下撿回了一條命。


  蘭花的手中沾滿了鮮血,她的小臉慘白一片,雙眼出現了濃濃的茫然和驚懼,口中喃喃地重複著,「我殺人了,殺人了。」


  楊翩舞不斷地安撫,但蘭花的心神已經完全集中不了。


  在那千鈞一髮之刻,蘭花只知道本能地拿起了旁邊的刀,像小時候父親叫她無數次揮動著鐵跡斑斑的刀劈柴割麥一樣。


  從五歲開始,蘭花爹唯一與她交流最多的時候便是讓她小小的身子,拿著一把生鏽的大刀,一次次揮動。割麥的時候給她固定的高度,所有的麥穗下來,不能高一分,不能減一分。即便是平時,後山那漫天的長草,也是蘭花爹給她下的一次又一次限時的任務。


  風吹草動,要在擺動的麥穗和長草中準確無誤的一刀揮下,分毫不差長度相同,對角度和速度的把握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十年枯燥無味,辛苦至極的練習,這種技能早已成為蘭花骨子裡本能的存在。


  「怎麼辦?」顧明翰看了布善一眼。顯然,此刻蘭花受驚的狀態已經不足以恢復原來鎮定自如的指揮。


  六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臉色都有些鬱郁。


  「能不能直接開車突圍?」楊翩舞問。


  「別傻了。」顧明翰聲音柔和,「紅島忍技最擅長的便是雜七雜八各種低劣下流的暗算手段。受控於車不如依靠自己。」


  幾人心裡都有種極為憋屈的感覺。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林子深處,此刻橫七豎八躺著餘下的十八具屍體,流沐春的身子懸在半空,正是雲魔神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直接把她提了起來。


  看著眼前的狼頭面具,流沐家族百年來最傑出的天才流沐春,此刻眼裡是絕望的驚懼。


  十六彈指,五個瞬息的十六彈指,流沐家黑風衛的十六名精英便生機盡斷。


  這怎麼可能?例無虛發,這才是真正的例無虛發!再快的速度,在此人的眼前,亦猶如孩童學步。


  流沐家自詡例無虛發的暗器高手,在此人面前,簡直連提鞋都不配。


  儘管整張臉憋得通紅,流沐春第一次從心頭到腳底冰涼一片。


  猙獰的狼頭面具,不及男子冷冽的聲音可怕,「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我放你一條生路。若是他日你再敢對那名女子動手,只要她傷了一根汗毛,我就讓你流沐一族不復存在。我,說到做到!」


  雲魔神一語言畢,空著的左手突然發出一拳。流沐春艱難地微微側頭,拳頭所向的位置,並排而去五棵樹木,頃刻之間消無,彷彿從未出現在原地一般。


  雲魔神言罷,沒有絲毫憐香惜玉地將流沐春狠狠扔了出去。


  布善他們等了好一會,卻發現沒有任何動靜。


  猶疑間,風狼的身子如同一陣風似地出現。啪啪往地上扔了兩具屍體,正是死去的流沐武士。


  「怎麼回事?」布善眼睛一瞪。


  「那雲梓焱已經先行回去,我跟著上來,在林子里發現了這些玩意,裡頭還有十四個。」


  查看了屍首的傷勢,布善突然一拱手,聲音朗朗傳去:「烈火宗第三代弟子布善多謝前輩解圍之恩。」頓了頓,「還請前輩有時間能夠前往烈火宗,烈火宗上下,翹首以盼前輩的到來。」


  無疑,死因全是元陽指所致。而聽著布善的話,眾人心裡也明了,定是角斗場那瞬間擊斃巨震龍的人。


  布善一直將蘭花送到她的樓下,還想陪著她上去,卻硬是被蘭花拒絕了。


  聽到雲梓焱已經先行回來,蘭花自然不想讓布善撞見雲梓焱就住在她的家裡。


  蘭花的臉色依舊有點發青,身子時不時地發顫發冷,腦海中全是她手持利刃,對方鮮血飛濺的場景。


  一開門,肩膀便被有力的臂膀圈住,整個人被拖入一個暖洋洋的懷抱中。


  雲梓焱的下巴在她的腦袋上輕輕磨蹭,聲音中帶著叫人安心的溫暖:「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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