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合歡節
但我認識玄女不是一兩天了,她的心思我是知道的。我這邊風頭這麽盛,她大概有些按捺不住,想挫挫我的銳氣而已。這個姑娘性子雖然辣了些,但心裏沒有那麽多花花腸子,想什麽就說什麽,不像清媚那樣喜歡在背後使手段捅別人刀子。別說現在我對西宸沒有那麽強烈的占有欲,就是我現在真的是愛西宸愛得死去活來,這點氣量我還是有的。
倘若西宸心裏真的有我,又怎麽可能因為和別的女子合奏了一首曲子就被勾搭上,若是這樣,那他也和白眼狼一樣,太沒有節操了。
西宸沒有直接答應玄女的要求,一手撐著腦袋,微微側過臉,看著我卻不說話,似乎想在我臉上看出點什麽端倪來。我坦蕩蕩的迎上他的目光,舉了舉手中的酒杯,溫溫一笑道:“小神也想聽聽陛下的琴音,不知陛下能否遂了雲岫的心願。”
“岫兒的要求,我怎麽舍得拒絕。”西宸和顏一笑,手指纏住我耳畔的一縷發絲,紫眸清亮的看著我,“岫兒想聽什麽曲子?”
“陛下盡管挑最拿手的來,雲岫洗耳恭聽。”我皮笑肉不笑的瞪他,剜了一眼他不安分的手指,暗自憤怒:當著這麽多仙友的麵調戲我,我堂堂天界上神的顏麵何存!
好在西宸並沒有再得寸進尺,起身向我對麵的一把瑤琴走去。
“本王要彈的這首曲子是從下界收羅來的,玄女仙子大約沒有聽過。我看合奏就免了,仙子盡管坐下聆聽便是。”西宸坐下來,修長的指尖隨意的撥弄幾下琴弦試音,幾個零散的音符自他手下流出,清脆如滴水。待他調好了音,聽他道一句:“本王獻醜了。”而後手指輕輕拂過麵前的琴弦,溫柔的琴音悠悠地蕩漾開來。
這是我從未聽過的一首曲子,清越悠揚,婉轉流暢,時而憂傷時而歡喜時,時而如黃鶯出穀時而如鳳鳴九天……跳躍的音符在我耳邊深情傾訴,我的腦海裏情不自禁的浮現出一名男子思慕一個女子,千股情思萬般思念的畫麵。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甜蜜,也是一種無處投訴的酸楚,仿佛唯有透過琴聲,才能如風似水的蕩滌過你的心房。
我抬頭靜靜的看著他,對上他清澈的紫色眸子,目光無法從他身上移開分毫,而他的眼裏仿佛亦隻容得下我一人。
有一瞬間,我覺得自己的心裏被什麽填得滿滿的,整個世界都被我擁有了。
紫薇天帝的壽宴結束以後,西宸並沒有回妖界,而是留在了我的青要山。我從沒見過這麽玩忽職守的一界至尊,放著那麽大的一個妖界不去管理,居然大材小用的蹲在我剛新建好的清閑居裏幫我栽花種草。他要是想效仿下界的一些君王沉迷美色,聲色犬馬,昏庸無道,我是沒什麽意見,那樣對和妖界實力相當的天界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隻是他每天在我的院子裏搗鼓來搗鼓去,把我那五顏六色的鮮花全都換成滿院子白慘慘的茉莉不說,還時不時的要拉我出去吹個風賞個月,極其樸素的浪漫一把,叫我實在是有些受不了。
事實證明白眼狼並不是真的喜歡錦夜那種水族,它隻是單純的沒節操,因為它對西宸的熱情程度絲毫不遜於錦夜。這讓我不得不懷疑,狼獅獸在所有靈獸中,審美標準和神仙是不是最接近的族類。
本來還想哪天趁著西宸不注意,騎著白眼狼到茅山去看看蔚池的藥配得怎麽樣了,如此一來,我隻能自己偷偷摸摸的駕雲去了。
我去的還算是時候,蔚池剛剛煉製出可以抑製住靈獸體內勾魂蠱的丹藥,正缺人手幫他把藥喂到靈獸的嘴裏。勾魂蠱果真的如天界史書上記載的那樣無藥可解,蔚池煉製出來的丹藥也隻能永久性的壓製住它,不能根除。不過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至少這些靈獸性命無憂,可以回到夢幽林繼續它們的平靜生活。
忙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把所有的靈獸喂了一遍,接下來就是等著藥效發作,看看有沒有那些靈獸體質特別,對丹藥有排斥反應。若是沒有,就可以叫天界派一些兵將來把靈獸帶回夢幽林了。
蔚池此時心情不錯,挖了兩壇子好酒,攜著我跳到草廬的屋頂上去喝,說是從這裏看著滿院子的靈獸特別有成就感。
我還有些記恨他上次故意把我和錦夜一起安排到了隱跡島,悶喝了幾口酒沒有說話。蔚池一手拎著酒壇子,微微把頭往後靠了靠,看著碧藍的天空,沒頭沒腦的問了我一句:“你和小逸這幾天是不是鬧什麽別扭了?”
“沒有啊!”我很奇怪的看著他:“從紫薇天帝壽宴回來,我就沒見到過他了。”
蔚池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歎了口氣道:“小逸就是從壽宴上回來的時候,來我這裏向我討了五壇子烈酒,我瞧著他那模樣怕是要借酒澆愁了。”
“五壇?”我瞪圓了眼睛:“我喝半壇子都要昏睡五天,他這是打算醉到何年何月?你就真的給他了?”
“他想得美!紫薇天帝的壽宴,老子也隻舍得送兩壇做賀禮。”蔚池哼了一聲:“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老子最多隻能給他三壇。”
“那天在瑤池我就覺著阿逸有些不對勁,散席後原本想找他問問,但是沒找到他的人影。我以為他是又在和青華天帝鬧別扭,沒怎麽在意就回去了。”我搖搖頭,很無辜道:“不過我真的沒和他鬧別扭。”
蔚池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有些哀怨道:“老子最怕你們兩個,稍稍有些不如意,遭殃的就是老子這林子的埋的那些酒。”
我嘿嘿一笑,屁股向他那邊挪了挪,湊過去道:“我最近也有煩心事,你也送我兩壇酒澆澆愁唄!”
“你能有什麽煩心事?說出來聽聽。”蔚池瞥了我一眼,屈指敲了敲我的酒壇,“老子覺得夠煩心才能讓你挖。”
“行,你聽著!”我醞釀了一下,猛喝了一口酒,用袖子胡亂的抹了抹嘴角道:“天帝想把我嫁給妖界的魅君,天妖兩家結為秦晉之好,用我的婚姻幸福來換取兩界的和平。”
“這算什麽煩心事?”蔚池不讚同的搖搖頭,“我聽說那魅君品貌俱佳,驚才絕豔,對你很有幾分情誼,你若是嫁過去定然不會受什麽委屈。”
“重點不在這!”我有些不悅的揚起聲音強調,“我若是真心喜歡他,自然會嫁給他,但不是代表天界,而是出於我雲岫自己的意願。我真不明白,天界難道已經沒落到需要聯姻來向妖界求得很平了麽?”
“丫頭你這話說得不錯,天界是沒落了。”蔚池把酒壇子放在一邊,雙手枕在腦後,躺在屋頂上,“天界表麵是看起來和平寧靜,但實際上紛爭動蕩,心力不齊,戰鬥力和凝聚力遠不如妖界。就拿四海來說吧,幾萬年來爾虞我詐,明爭暗鬥,就沒消停過。哦,對了……”蔚池突然一拍腦門想起了什麽,轉過臉看著我道:“上次我把錦夜也派去隱跡島的事你也別記恨我了,一來當時隻有他撫的一手好琴,能助你抓到那對琴鳶鳥。二來,錦夜那小子當初雖然做了不少讓你傷心的事,但他也有自己的難處。你能跟他能好好相處就好好相處,不能相處也別互相怨恨。”
我望著遠處的天,悶悶的喝著酒,沒有說話。
蔚池之前因為我的事,對錦夜也頗有不滿的,隻是不知道他何時轉了性,竟幫錦夜說起話來。
這一趟茅山,我來時悶悶不樂,走時鬱鬱寡歡,心中實在是鬱結得緊。好在蔚池還有些情義,送了兩壇酒讓我提了回去。
我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西宸坐在院子裏的石桌旁看著一份折子,臉色說不上難看也談不上好看,隻是沒有抬頭看我,也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凝滯。整個清閑居一時隻能聽到白眼狼在他腳邊打盹的聲音。我抱著兩壇酒有些心虛的走過去,看見石桌上竟擺著幾碟小菜,心中又暖又澀。那些清淡的小菜雖然還冒著熱氣,但是顏色明顯已經變掉了,不知他用法術還是爐灶熱了多少遍才有這副慘淡的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