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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奇謀定江山

  靜!

  大殿一時陷入寂靜中。


  是我聽錯了嗎?


  屈易為目瞪口呆地看著姬定。


  讓大王下令命你去造反?


  這是語病句嗎?


  楚懷王跟屈易為的表情如出一轍,過得半響,他傻乎乎地問道:「造反?」


  姬定神情嚴肅地點點頭道:「是的,大王。」


  楚懷王又問道:「造誰的反?」


  姬定道:「造大王的反。」


  「.……!」


  楚懷王眨了眨眼,似乎不太確定,於是又問道:「你讓寡人命你去造寡人的反。」


  姬定點頭道:「是的。」


  楚懷王只覺要麼是自己出了幻覺,要麼就是姬定瘋了。


  屈易為猛然驚醒過來,道:「令尹,你怎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姬定反駁道:「如果是大王下的命令,那就不是大逆不道。」


  嗯?

  好像有那麼一絲道理。


  屈易為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反駁。


  楚懷王都迷糊了,那顧得著生氣,納悶道:「令尹為何要這麼做?」


  姬定道:「因為這是解決內憂外患的唯一捷徑。」


  楚懷王好奇道:「此話怎講?」


  姬定道:「不瞞大王,臣這大半年閑賦在家,也在自我反省,同時也在思考究竟臣哪裡做得不對。當時臣一直都沒有想明白,直到如今,臣才漸漸反應過來。這一切都是張儀的詭計。」


  楚懷王一聽張儀,頓時怒容滿面,道:「令尹說得不錯,如今寡人也醒悟過來,這一切都是張儀的詭計。」


  姬定道:「但是大王可能並不知道,張儀此計第一步,就是利用臣與楚國貴族之間的矛盾,來離間臣與大王之間的信任,迫使大王棄用臣。」


  楚懷王聽罷,內心頓時充滿著羞愧,滿臉悔恨地嘆道:「都怪寡人呀,聽信那些讒言,誤會了令尹,寡人真是愧對令尹。」


  姬定道:「大王無須致歉,臣說這些,並非是怪大王,大王有大王的考慮,而臣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也許臣過於在乎楚國未來的利益,以至於過多的偏向魏國,臣是能夠理解的。


  臣說這些,主要是想解釋,張儀是非常畏懼臣的,畢竟臣曾讓他吃盡苦頭,也讓他們秦國陷入巴蜀,進退兩難,故此他第一步就是要剷除臣,否則的話,他害怕臣會破壞他的計劃。」


  楚懷王不由得恍然大悟,道:「令尹說得不錯,是這麼回事。」


  說著,他又好奇道:「但是這與令尹讓寡人下令讓令尹造反有何關係?」


  說著都有些繞口。


  不靠譜!

  真不靠譜啊!

  姬定道:「如今我們楚國的局勢是,外有秦、齊、魏、韓四國同盟軍,內有數萬工匠動亂,若無外憂,此內患倒是不足為慮,正是因為有外憂,這時候發生動亂就顯得非常致命。」


  楚懷王、屈易為皆是連連點頭。


  楚國在面臨四國進攻的同時,已經抽不出太多兵馬去平亂,同時這動亂的範圍太廣,在兵馬不足的情況下,處理起來需要花費很長時日的,可若不速戰速決,前線補給又成問題。


  姬定又道:「但如果我們能夠巧妙安排,反而能夠利用這內患去解決外憂。」


  內患解決外憂?


  楚懷王都有些不太敢相信,趕忙問道:「令尹此話怎講?」


  「就是讓臣去領導那些工匠造反。」


  姬定分析道:「那些工匠們之所以發生動亂,是因為朝廷徵召他們生產軍備,運送糧草,勞役繁重,還不給工錢,可問題是他們之前一直都拿工錢,由奢入儉難啊!這也是為什麼臣之前向大王表示,這其中是有隱患的。」


  楚懷王聽到這裡,恨不得都寬袖擋住臉,羞於見人,低聲道:「都怪寡人,都怪寡人之前沒有聽從令尹地勸告。」


  當初姬定幾番勸告他,不要這麼干,但他偏不聽,結果就鬧成這樣。


  屈易為也是羞愧地垂著頭。


  他可也是幫凶之一啊!

  「事已至此,大王也無須自責,現在我們應該要打起精神來,應對這些困難。」


  姬定稍稍安慰了一番,又繼續言道:「說到這工錢,是從臣開始的,也是臣的變法,令工匠們過上更好的生活,而之前那道命令,又不是臣下達的,故此臣在那些工匠心裡,應該還是有一定地位的。


  這時候,臣若站出來,振臂一呼,那些工匠必將圍聚在臣的身邊,以臣馬首是瞻,如此一來,內患可平。」


  楚懷王聽著覺得有些道理。


  如今那些動亂最麻煩的就是比較分散,處理起來非常麻煩,如果他們都聽姬定的,姬定就可以領導他們走向正道。


  可又覺得哪裡不對勁。


  屈易為先反應過來,道:「可是這麼一來.……!」


  話說一半,他便不再繼續說下去。


  姬定笑道:「屈大夫是擔心他們真的以我馬首是瞻,這假得可能成為真得。」


  屈易為訕訕道:「我並沒有這意思。」


  但其實就是這意思,如今那些是工匠分散的,若沒有外憂,就不成氣候,你若振臂一呼,他們聚集起來,這就比較可怕。


  姬定道:「屈大夫有此擔心,也是正常的,但在這危機時刻,就必須要用非常手段來解決。另外,屈大夫不妨細想一下,即便我真的要造反,可能成功嗎?」


  屈易為沉思不語。


  姬定肯定地說道:「其實是不可能的。因為一旦我造反,那就要面臨楚國、秦國、齊國、魏國、韓國,五國的圍剿,就以那些烏合之眾,是根本無法成功的,這也非明智之舉啊!」


  屈易為稍稍點頭。


  的確!


  這真是太難了。


  這時候造反的話,楚王肯定會先集中力量平叛,先處理離自己最近的危險,如果說沒有處理好,結果就是楚國亡了,那到時秦國、齊國豈會願意讓姬定分一杯羹走,這不可能呀!


  既然沒有實力奪取江山,又沒有一個很好的外部環境,還有著一堆仇人。


  姬定又道:「但是大王可以借臣造反一事,去嚇唬張儀。方才臣就說過,張儀是非常畏懼臣的,他不惜一切代價來離間臣與大王的關係。


  如果說,這一切都是臣與魏國的陰謀,是臣故意引誘他們來進攻楚國,然後趁機發動叛亂,而目的要奪取楚國政權,那麼張儀肯定不會願意為臣做嫁衣,他極有可能選擇會與大王和解,同時我們亦可藉此離間魏國與他們的同盟,瓦解他們的進攻。」


  屈易為納悶道:「可是令尹方才也說了,那都是烏合之眾,造反是不可能成功的。」


  姬定點頭道:「不錯。但是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大王知,張儀可不清楚楚國國內是什麼情況。


  我們可以將此次造反包裝成一次成功的造反,首先我們可以營造出假象,大王已經將重兵派去武關、徐州、巨陽等地,這國內是很空虛的。


  只要我們在武關擋住秦軍,這就會令張儀非常著急,如果他不改變戰略,他就只能眼睜睜看著臣借著秦國的力量奪取楚國江山。


  其次,我們也可以製造一些聲勢來,臣在成為工匠的領導之後,便會領導他們去進攻越地。」


  楚懷王道:「進攻越地?」


  姬定點點頭,遲疑少許,才道:「其實最好的方式,是圍困楚都,但是這麼做的話,如果出意外,將是很可怕得,畢竟那麼多工匠,臣不一定能夠完全控制的住。


  故此臣選擇進攻越地,因為越地的戰事,是秦國和齊國一手促成的,如果臣能夠掃平越地,這聲勢就足以嚇唬住秦國和齊國,到時外憂解除之後,楚國便可順勢將整個越地納入楚國。」


  楚懷王聽罷,心中一喜,還能這麼操作。


  那可真是因禍得福啊!

  屈易為卻質問道:「但是令尹能夠掃平越地嗎?」


  姬定道:「就目前看來,那是很有可能得,雖然那些工匠只是一群烏合之眾,但是因為之前大司馬在越地已經削弱了公子玉的軍隊,且他們兄弟間相互消耗甚大。


  而如今大司馬突然撤軍,對方肯定會反撲,他們肯定想不到,楚國的叛軍突然會殺入越地,這可以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當然,這還需要大司馬為我制定一套完整的作戰方案。」


  屈易為稍稍點頭。


  匡章肯定收到齊國的消息,此時楚國絕不可能干預越地戰事,而動亂的地方,剛好就在越地邊上,走兩步就能夠抵達姒蹄的大本營,也就是甌江一帶。


  這突然殺過去,還真的有可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結果。


  「但這還不夠。」


  姬定道:「我們要將聲勢鬧得更大一點,同時臣不太會打仗,還需要大王派一名能征善戰的將軍,幫助臣領導叛軍。」


  楚懷王眼中一亮,心道,如果由寡人派遣將軍是統帥叛軍,那邊可以做到萬無一失啊!思索片刻后,道:「楚國最為能征善戰的將軍,除大司馬之外,當屬景翠大將軍。」


  姬定立刻道:「不錯,就是景翠大將軍。」


  屈易為立刻道:「這可不行,如果大王指派景將軍前去支持令尹,那誰都知道,這是一個圈套,就連那些工匠都不會相信令尹是要造反。」


  姬定道:「當然不能明著來,如今古渤海一帶發生叛亂,導致徐州後勤吃緊,如果這時候,臣率領一部分叛軍北上,從背後攻擊徐州,景將軍將腹背受敵,這時候大王可密信景將軍,讓他向臣投誠,臣便可以順勢讓他來領導叛軍,亦可解徐州之憂。」


  楚懷王聽罷,不禁大喜,直呼道:「此策甚妙,甚妙啊!」


  如今徐州戰況岌岌可危,因為後面作亂,補給給斷了。


  如果這麼做的話,等於徐州楚軍與叛軍連為一體,佔據整個補給河道,那是足以抵抗齊軍的。


  屈易為忙道:「此計太可怕了,萬一中間出現誤會,真打起來,那可如何是好啊!」


  其實他是在暗示,萬一你假戲真做,那徐州就真完了啊!


  姬定笑道:「這沒有什麼可怕的,因為到時叛軍主力都會去進攻越地,我是裝模作樣。」


  屈易為又心想,根據他的計劃,是先進攻越地,如果他真將叛軍主力派去進攻越地,那就沒有擔憂的,如果他沒有這麼做,也是可以及時阻止的。


  楚懷王若有所思,越發覺得此計非常完美,說不定還能夠因禍得福。


  首先,由姬定控制叛軍,那麼內患就在可控範圍內。


  其次,可解徐州之危,並且由景翠控制叛軍,也就不需要擔心姬定會假戲真做,徐州楚軍是強於叛軍的,到時肯定是景翠說了算。


  最後,如果昭陽在西線擋住秦軍,張儀真的極有可能選擇與楚國妥協,秦軍一時半會又拿不下鄧地,而姬定卻因為秦軍牽制著楚國大部分主力,在內部攻城略地,張儀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姬定將桃子給摘了。


  另外,那邊叛軍進攻越地成功,等於順便還將越地給吞併了,不但解決內憂外患,反而因禍得福。


  想來想去,確保萬無一失之後,楚懷王點頭道:「行,就依令尹之策。」


  姬定道:「大王,如今不知道我們國內有多少秦國的內奸,此事不宜讓太多人知曉,除大王、屈大夫之外,最多只能告知大司馬和景翠將軍,這也可以避免到時臣還真成了大逆不道的叛臣。」


  楚懷王立刻道:「令尹大可放心,寡人絕對信任令尹。」


  此時此刻,他確實非常信任姬定,因為姬定之前將所有的結果,都告訴了他,他自己不聽,結果姬定說得是一一實現,所以他現在比以前更加信任姬定。


  「臣絕不會令大王失望的。」姬定拱手道。


  三人又將細節商定之後,姬定與屈易為便告退了。


  可臨出殿時,姬定長袖往下一擺,袖中掉出一塊布條來。


  楚懷王本想提醒姬定,但話到最邊上,他又給收了回去,等到他們出去之後,楚懷王立刻命令身邊侍從,趕緊去將布條撿起來。


  侍從將布條撿起,遞給楚懷王。


  楚懷王接過一看,布條上面寫著,此計還能順便幫大王削弱貴族的勢力。


  看罷,楚懷王嘴裡是連連稱妙。


  是呀!


  叛軍打貴族,那不也很正常么。


  他可以借叛軍之手,去消滅一些頑固不化的貴族。


  妙哉!


  妙哉!
……

  根據姬定的計劃,楚懷王將下令重新啟用姬定,派姬定去平叛,等到姬定到達金陵時,就振臂一呼,成為叛軍的領導,正式造反。


  事不宜遲,如今也沒有多少時間讓楚懷王,他趕緊下令讓令尹前去平叛,昭陽還是根據原計劃,前去西線與秦軍作戰。


  可是這做戲就得做全套,既然姬定是要去造反,不可能將懷孕的妻子留在家裡,肯定是要帶著懷孕的妻子走得。


  當然,這也是姬定一早設計好的。


  姬定只是跟姬舒透露了自己真是的身份,荊夫人可是完全不知曉,這種要命的事,縱使枕邊人,姬定也不會輕易告知。


  他要創造一個最佳的機會,現在就是絕佳的機會。


  「夫人這回與我一塊去吧。」


  在接到楚懷王的命令后,姬定便向荊夫人言道。


  「我與你一塊去?」荊夫人驚訝地看了眼姬定,旋即又低頭瞧了眼圓滾滾的肚子。


  平時出門,你也沒有叫上我,如今我這都臨盆在即,你卻讓我跟你一起去平叛。


  這是正常人的思維嗎?

  還是說要一家人整整齊齊?


  姬定遲疑少許,道:「因為這是我建功立業的絕佳機會。」


  「我知道,可是我現在……!」


  話一出口,荊夫人突然覺得姬定今日有些不太對勁,這建功立業沒有必要帶著自己的妻子去,狐疑道:「夫君指的建功立業是?」


  姬定遲疑少許,道:「我想要將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


  荊夫人當即嬌軀一顫,「你是想……!」


  姬定點點頭。


  荊夫人顫聲道:「夫君,你.……你怎能這麼想,大王……。」


  姬定聳聳肩道:「因為我不想步吳起的後塵,此次事件,令我知道,大王的一念之差,我都有可能身首異處,而且還會牽連到夫人你,牽連到我們的孩子,唯有將命運掌控在自己手裡,才能夠保全萬一。」


  荊夫人緊蹙眉頭,皎月一般的臉龐,顯得有些蒼白,這可是一個生與死的抉擇。


  姬定輕輕握住她的柔荑,只覺她手心冒著冷汗。


  荊夫人抬頭瞧了他一眼,感受到他手心傳來來的溫暖,稍稍定下神來,道:「夫君,這條路可是不好走。」


  姬定笑道:「那就請夫人指一條明路給我。」


  荊夫人稍稍白了他一眼,可也不知該怎麼說。


  姬定突然正色道:「其實我也知道這條路不好走,但我發現旁邊的路要更難走。」


  關於這一點,荊夫人自是深有感觸,別說姬定一個外臣,就說那些楚國貴族,也有不少慘死在王的屠刀下。


  在此之前,姬定閑賦在家時,她也一直是憂心忡忡。


  生怕有一日大禍臨頭。


  「夫君,你可有考慮清楚?」荊夫人是膽戰心驚地問道。


  姬定神色嚴肅地說道:「我不但考慮清楚,我還想好了一個完美的應對方案,我現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夫人能夠支持我。」


  荊夫人突然問道:「如果我不願支持夫君呢?」


  姬定一怔,旋即笑道:「沒有關係,我會爭取到夫人的支持,對此我很有信心。」


  荊夫人又問道:「夫君就不怕我出賣你?」


  姬定道:「那倒是請夫人教教我,該如何隱瞞枕邊的人。」


  荊夫人輕輕哼道:「我可不知道,畢竟我可不像你一樣,藏著那麼多秘密。」


  姬定稍稍一愣,道:「夫人怎知我藏了許多秘密。」


  荊夫人螓首輕搖道:「我也說不清楚,但是我總感覺你隱瞞了一些事,不過我也沒有想到你竟然藏著這麼大的野心。」


  姬定半開玩笑道:「夫人瞧我像似人臣嗎?」


  荊夫人嬌媚地白他一眼,嗔道:「這時候你還有心情說笑。」


  姬定笑道:「那是事業,這是生活。」


  荊夫人抿唇一笑,道:「作為妻子,自然得支持夫君的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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